“不是,谢总,这事儿您可能不知道。这大导演都有属于自己的团队,剧组里带谁不带谁,咱们得和他商量着来。导演是将,剧组是兵,将不知兵这不是乱套了吗?”
熊开新知道谢茂是新入行,但凡萌新都喜欢听业内讲内幕传统,他很客气地带着笑向谢茂科普:“这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波人,说不得从前就有点什么爱恨情仇。要是谈了两边不对付,重新谈人倒是简单了,就怕进了组互相埋雷,咱们吃亏。”
说来说去,他作为项目制片人,必须要知道谢茂想签下的导演是谁,否则是真的怕跳坑。
“放心,没有的事。”谢茂说。
将最后一泡茶喝完,谢茂抬头时,发现熊开新还赔笑等着,非要等个答案。
不管怎么说,熊开新拍马屁归拍马屁,对项目是极其看重的。他拎得清自己的位置。作为一个制片人,最重要的就是执行项目的能力。项目做不好,他在第二电影的地位就不可能稳固,他抢夺的一切也都是空中楼阁,随时倒塌。
谢茂尊重他的业务能力,指了指自己:“我来导。”
熊开新显然也修过表情管理课程,嘴角一撇就化作了一抹真诚的笑意:“啊,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导演是个辛苦活儿呀,谢总能者多劳,有您在剧组做定海神针,咱们底下人也松一口气了。”
谢茂指了指茶桌前的位置,示意他坐,说:“哪里哪里,我年轻,第一次尝试,还得熊制片多帮忙指点。协调拍摄团队的事,熊制片一定要多多费心。……你坐,我有些事想咨询一下。”
这是今天上午碰面以来,谢茂第一次请熊开新落座。
大部分私企老板都礼贤下士,对于看重的员工,那是相当的客气。熊开新在跳槽前虽然和几个竞争对手掐得欢,但他在前公司的大老板面前总归是有座儿的,大老板还非常客气和蔼。
昨天开会时,熊开新也没觉得谢茂有什么稀奇,他对谢茂恭敬,谢茂对他也算客气。
今天的单独会面就不一样了。谢总和所有高高在上的二代一样,带着一种颐指气使的气势。哪怕谢茂也赏赐般地给他倒了一次茶,可谢茂的态度很明显,他就是来汇报工作的,不配坐下来说话。
坐下,谈工作。这本该是稀松平常的待遇。
被谢茂钓着半个小时,熊开新竟然就被“赐坐”的行为拿住了。
他的职场经验应该提醒他,这是谢茂使用的心理战术,可谢茂的气势和腔调都使办公室里的一切变得理所当然。在谢总的面前,谁有资格坐下去啊?熊开新身在其中,竟然没察觉出一丝违和感。
现在被赐了座,他反而受宠若惊,那种考了满分被家长夸奖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听说现在做综艺很赚钱,也容易吸粉儿。”谢茂说。
熊开新看着他将凉水灌入铸铁壶中,等待煮沸,又重新换了新茶,这是要详谈的意思。
做综艺和做电影是两个不大重合的圈子,不过,熊开新没觉得做综艺有什么难的。有钱就买个版权,人家直接给你个团队手把手教,选对人了,那不就火了吗?没钱没节操的,干脆连版权都不买,几个综艺东拼西凑洗得妈都不认识,还是只要选对人了,必然就火了。
“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做这个业务?”谢茂虚心地问。
这直接都把公司未来战略发展方向拿来和我商量了!熊开新再次确认了自己在第二电影不可取代的地位,雄心壮志、意气风发,当下滔滔不绝地和谢茂开始讲业内生态,对制作综艺节目夸夸其谈。
谢茂似乎很认真地听着他吹牛批,偶尔问一句,立马引来熊开新更鸡血的回答。
他实际上一直在想别的问题:衣飞石怎么还不来?衣飞石会怎么来?衣飞石来了我该怎么睡他?
等熊开新吹得眉飞色舞,好像第二电影马上就要交一档称霸收视的综艺节目给某个有眼光的电视台了,谢茂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把话题拉了回来:“嗯,我大概知道综艺节目的前景了。不过,我们公司目前的重心还是得放在电影制作上,综艺嘛,做个小制作试试水。”
熊开新正想满口答应,谢茂已给他添了一杯香茗,和蔼地说:“综艺是锦上添花的小玩意儿。口碑再好的综艺,也不能称之为作品。我们要做有骨气有审美的企业文化。电影才是骨干,综艺只是枝叶,熊制片,你要好好带我的项目,综艺嘛,先放一放吧。”
谢茂迟早要再挖两员干将来和熊开新分庭抗礼,今天涉及综艺的谈话,就是谢茂给熊开新的安抚与暗示。哪怕他以后打算挖人时,熊开新也只会认为他要挖人来做试水的小综艺。这是谢茂的幌子。
熊开新丝毫没想过这是谢茂埋下的地雷,满心都沉浸在被重用的得意中,拍胸脯满口答应。
打发走了得意激动的熊开新,谢茂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半。
衣飞石居然还没有来。难道楼下门禁太严格了?不可能。什么门禁都拦不住会百鬼善变的衣飞石。
谢茂将茶杯倒扣,等待得有些烦躁。
念了一段清心咒,他突然意识到,我怎么知道衣飞石会“百鬼善变”?这是我失去记忆里的东西吗?——在属于未来修真时代的记忆里,谢茂并没有任何与“百鬼善变”相关的记忆!
这个词,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脑海里。
左等右等,衣飞石始终不来。谢茂不耐地穿好鞋子,拿起手机,打算出门碰运气。
刚刚走下楼,他就被羲和拦住了。
“谢主任,我专门来找你解释,请给我十分钟时间。”
羲和一身雪白羊绒大衣,气色看着非常好,站在写字楼大堂中,整个人还显得相当的英俊时髦。
被特事办押解回国之后,羲和与国家谈了条件,得到了特赦令。据说他目前还是特事办的外围成员,正儿八经在替特事办效力。这大概也是他称呼谢茂为谢主任的理由。
谢茂状若不在意地在大堂里扫了一圈。
不是衣飞石,不是衣飞石,也不是衣飞石……全都不是。
这让他不怎么乐意了,他是抱着睡觉的目的出门碰运气的,哪晓得衣飞石居然真的没来。
“副主任。”不乐意的谢茂硬邦邦地甩了羲和一句。他是作训处主任,特事办副主任。
羲和自认和谢茂有黄泉水换精莲子的“交情”,得了特赦令,又捡到特事办再就业的护身符,他就这么光棍地出现在了谢茂面前,丝毫不害怕谢茂再镇压他一回。
“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在国旗下庄严宣誓,以余生效忠党和人民了。”羲和说。
谢茂看着门外来来去去的行人,试图寻找衣飞石的身影:“你还有八分半钟。”
“我此行主要是想告诉你,虽然南市的降头师曾经是我的人,但是自从我离开暹罗之后,我就和境外黑恶势力彻底划清了界限。我在努力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羲和努力辩解。
谢茂还不知道降头师的消息:“南市?”
“这个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momo是在南交会上和韩铁关认识的,这是他们的私下交往,我作为幕后大佬并不知情,老实说我那么多小弟,要不是momo昨天傍晚突然暴毙,有消息说她下降头得罪了你,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羲和依然在努力解释。
这么个话痨又怕死的羲和,简直和暹罗庄园里的千年老精不是同一画风。
谢茂很想知道,特事办究竟对羲和做了什么?还是那张特赦令卸去了羲和身上的重担,当他发现自己还有另一条活路可以走时,心态就彻底不一样了?
“说完了?”
“没有啊。我还有一个消息,韩铁关已经进京了。”
谢茂很意外。韩铁关进京了,容舜竟然不知道?特事办也没有通知自己?
羲和说话大喘气,接下来还有一个转折:“被你徒弟弄死了。就是那个这么大的孩子。”他用手比了比自己腰下的位置,“这件事就此了结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么大的孩子。除了刘奕,还能有谁?谢茂挥手让羲和快点滚,拨通了九爷的电话。
【谢师,早啊。】
“刘奕呢?”
【呵呵呵,咱们中午碰面吃个便饭?奕儿在他姥姥家,我这就让司机去接他回来。】
“不用了。”
谢茂左手绽出一块玲珑星盘,诸天星影皆在其中。
找到属于刘奕的光点,谢茂确定了刘奕此时的位置,去地库开了车,绝尘而去。
——他知道衣飞石为什么不来了。
因为,衣飞石在刘奕身边。
第437章 乡村天王(196)
刘奕的母亲张南方出身书香门第,姥姥姥爷都是大学教授,在津市大学任职,家也安置在津市。
京市到津市也就不到两小时车程,不算远,因此九爷对老婆带着儿子去姥姥家瞎玩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儿子的师父回家了想要人,随时都能把儿子接回来。
孩子自闭症多年,突然之间就痊愈了,还特别能耐地搁家里到处捉鬼,两位老人家也顾不上这算不算封建迷信跳大神,春节放假正乐呵呵地晒孩子,但凡遇见亲朋好友同事学生,就把外孙子领出来,一圈人坐好,来,乖乖,捉个鬼给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见识见识,颠覆他们的世界观!
谢茂失踪这几个月,不说鬼,津市大学附近的山精野怪都要被刘奕撵得差不多了。
华夏大地的玄学世界地盘早就被各大势力世家瓜分好,长出来的山精野怪就跟人类封山护林一个道理,那得保持可持续发展,突然蹦跶出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津市几个巨头早就不爽,很想收拾教训教训这个小鬼——
行动之前,照例调查一下背景。
这小屁孩世俗界的身份不说,哪个混得好的隐修世家不认识几位在任的大佬?
关键在于他修界的地位。
这完全不讲规矩下场捣乱的屁孩子,他的靠山是谢茂!
谢茂是谁?
谢茂你都不认识?
前两年不认识谢茂,顶多嘲你一声不跟特事办来往。这两年还不认识他,那你带着你家族就真是彻底跌出名流世家之外了。特事办走马上任的副主任,单枪匹马放倒常家父子三个的绝世牛逼之人,实在连这些都不知道,那,直接公布阎罗幻阵解法的那位高人,有印象了吗?
如今修界排名前二十的世家都非常想和谢茂套近乎,只是这位小爷不大好接触,极其难以讨好。
几乎所有有意无意地接近都被各种阴差阳错挡了回来,目前唯一成功混到谢茂身边的,居然只有常家的新一代天骄常燕飞。
得知刘奕是谢茂罩着的之后,津市玄学圈对刘奕的恶意杀念全都消失,有些人不止不能打压镇杀,还得努力交好,比如说刘奕。刘奕翻年才九岁的小孩子,就有老修行亲自上门,七八十岁的老头子那是半点不客气,张口就叫刘奕“道友”,把刘奕姥姥家里人闹得挺尴尬。辈分怎么算呢?
经历了这些事情,张家人也隐隐约约地明白,外孙子师门情面大,小打小闹没什么危险。
——这才有了过年时,张家老两口呼朋唤友乐呵呵晒孙子的事。
当然,更危险的事,姥姥姥爷也不许刘奕去干。在大人监护下表演个捉鬼没问题,若有什么厉鬼缠身、邪魔外道的事情,哪怕有人拿着巨款求到家里面,老人家也坚决不允许。
不过,此时的刘奕正处在刚入门跃跃欲试的状态中。
就和小伙子新拿了驾照一样,天天都想开车,周末不上班都要爬起来开车去菜市场买菜。
在刘家被管得很紧,九爷的门禁不是闹着玩儿的,等闲没人敢来找他。在姥爷家就不一样了,老有人上门恳求,说撞鬼了,有东西跟着,这邪门那邪门……他半夜带着傀儡一溜烟出去,天亮之前必然回来,老两口还以为外孙子是只小猪,每天都要睡十二个小时。
刘奕在玄学界混得如鱼得水,九爷让他回京市过除夕,他差点来一句此间乐不思蜀。
直到昨天夜里,他遇到了平生仅见的强敌。
韩铁关。
顶呱呱纵火案侦办期间,韩铁关就不知所踪了。
在九爷和谢茂之间,韩铁关选择了谢茂做报复对象,是因为他判断九爷比谢茂难惹。
从韩铁关能掌握的情报来看,谢茂不过是个巴结上容家私生子石一飞的小白脸,和九爷这样正儿八经的刘家当家掌权正当年的嫡系怎么比?他拿出三百万现金雇佣以前的老混混兄弟去顶呱呱纵火时,他都没想过自己会被迫逃亡宛如丧家之犬。
谢茂其实相当不好惹。不说还有容舜看着家,就算没有容舜,他也是正儿八经的特事办副主任,去启平镇建厂经营之前,他和齐秋娴打过招呼,得到过齐秋娴的承诺——有事找组织解决!
纵火案刚刚发生,特事办作战组几个精英成员就飞抵杭市,四小时之后,容舜亲自带人到现场。
敷衍塞责的情况完全不存在,案发后六个小时,去南省抓捕韩铁关的警察就已经上了飞机,南省警方通力合作,封锁了几条高速路。之所以扑了个空,是因为谁也没想到一副成功商人模样的韩铁关居然懂得降头术。
韩铁关没有子女,只有几个情妇,被逼到绝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至此韩铁关都没想过他惹的谢茂比九爷还难缠,他认为纵火案会办得那么迅速有力,都是因为九爷的关照。他让momo下降头袭击九爷,作为佯攻,他自己则打算来掘了九爷的独苗。
他要杀了刘奕。等九爷悲痛欲绝时,他会在灵堂之上,杀了九爷复仇。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