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差点呛着。周公子?周琦?!不会吧!
衣飞石眼底有一丝疑问,不过,他很老实地垂手侍立在侧,一言不发。
“他来做什么?”谢茂坚决不想让姓周的进来,万一是周琦呢?他直觉十之七八是周琦没跑了。这家伙可别来添乱了!“国丧呢,让他回去。”
赵从贵似乎也没觉得怪异,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出去把周公子打发了。
谢茂松了口气。
这么待着可真是又累又尴尬。衣飞石固然是等着心魔来袭,可谢茂真演不来渣攻戏码——他能对别人渣,对着衣飞石哪里渣得下去?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渣,渣着渣着就想舔衣飞石几口,暴露身份了怎么办?
终于熬到了午后,二人分开吃午膳。
谢茂烦得头发都要掉几把,衣飞石也心生奇怪,君上怎么变得……如此温柔了?一个上午相处,没有受罚,连一句重话都没有?不,是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君上给我的新惩罚吗?以后再不对我说一句话?
想到这里,衣飞石竟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苦楚,比一日之间被绞死几次的痛苦更深切。
吃了饭,谢茂实在不想再和衣飞石相对无聊,便吩咐朱雨,他要歪一会儿。
朱雨带着侍人服侍他宽衣,银雷在内寝准备床榻,都是服侍惯的下人,许久没享受这么细致默契的伺候,谢茂还觉得挺怀念。习惯这种东西,就是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不自觉。谢茂褪了外袍,朱雨跪下替他解开腰带时,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妥——贴身衣物也都是朱雨帮他穿。
直到朱雨的手指头和舌头都开始不安分,谢茂才惊醒过来,一脚将朱雨踹了出去。
两米外的屏风哐当倒地,朱雨摔在地上满脸惊恐不解,谢茂也快疯了。
你他吗……仗着是近身就乱摸乱舔,别以为朕脾气好就不会剐了你!谢茂浑身上下都难受,亵裤上还有一坨朱雨留下的口水,恶心死了!
谢茂想把这脏兮兮的裤子脱了,又看见满屋子心魔幻化的npc,觉得自己完全处于衣飞石的yy之中,又气又恼,还有几分被羞辱的愤怒,忍不住厉声吼道:“衣飞石!”
这动静早就惊动了外边的人,银雷领着一帮子侍人跪了一地,衣飞石在门外听着,只不敢进来。
被谢茂怒喝一声,衣飞石也不敢迟疑,连忙掀开帘子一道缝钻进来,屈膝磕头:“陛下。”
“你干的好事!”谢茂现在觉得下边凉飕飕的,恶心得想打人,“滚过来!”
衣飞石颈后皮肉都绷紧了,强忍着警惕惊恐,朝着谢茂身边爬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好端端地在外边跪着,怎么就惹着了君上,但是,这个世界有道理可讲吗?没有。君上见面就用鞭子绞死了他,也没有任何道理。君上厌恶他,就可以绞死他。
谢茂气得捏住他的耳朵,掐了一下又一下,很想喷他,你狗脑子里想的什么乱糟糟的黄色废料?
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谢茂看着衣飞石被自己掐得发红的耳朵,“你伺候朕沐浴!”
你弄脏的,你给朕洗干净!狗日的坏东西!
谢茂一直愤怒地重复狗日的坏东西,狗日的没良心,狗日的气死朕了,一直到他躺在浴桶里,衣飞石小心翼翼替他掬水擦身时,他才想起,哎哟我去,好像骂到自己了?顿时更憋气了。
“狗东西,你是不是属狗?”谢茂依然不能消气,我当了狗,你也别跑,咱们狗公狗婆!
衣飞石完全不能理解他憋屈的脑回路,低声道:“陛下,臣……属羊。”
“你属狗。”谢茂在浴桶里挪了个方位,盯着衣飞石,“替朕把前面洗干净了。”
谢茂再不高兴朱雨的作为,再讨厌衣飞石心魔中的幻相,心内把衣飞石骂了几百遍,其实,他也没有真的和衣飞石生气。衣飞石这些年始终认为他有另觅新欢的可能,也从来不阻止他“另觅新欢”,心魔中会有朱雨这样的幻象,一点儿都不奇怪。
谢茂愤怒地一脚踹飞了朱雨,对着衣飞石却始终是雷声大雨点小,撑死了掐掐耳朵,见衣飞石被掐得疼了,他手指就松开了,对衣飞石说的最重一句话,也不过是“你属狗”。
他和衣飞石关系亲密,亲昵时什么事没做过?衣飞石替他擦身洗漱也早习惯了。
这会儿逼着衣飞石替他擦洗,与其说是发作,更像是诉苦与指控:你居然让心魔把我弄脏了,那么大一坨口水,恶心死了,知道吗?不洗干净跟你没完。
在他看来,让衣飞石替自己洗澡,这是很夫妻私情的一件事,你闯的祸,你快解决了。
衣飞石捏着沾水毛巾,穿着小衣,立在浴桶前,久久不能动。
谢茂催促他,他才硬着头皮,垫着毛巾,在谢茂的胸膛上力道适宜地揉搓。
他知道谢茂喜欢搓哪个地方,喜欢什么力度,也知道谢茂身上什么地方容易出泥,更知道搓到什么地方,谢茂就会伸手抱住他,亲吻他……亲昵相伴数十年,他们实在太熟悉彼此。
衣飞石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挑逗谢茂情绪的地方,老老实实地替谢茂搓澡。
谢茂有些不耐烦地捂住他的手,缓缓往下。
衣飞石的手稍微强挣了片刻,被谢茂扣住,二人目光一碰,衣飞石便失了力道,顺从往下。
不过搓洗了两三次,谢茂刚刚抽手,衣飞石也趁势收手,屈膝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臣不能……臣不配侍奉陛下。”
谢茂气得脸色发青,问道:“是吗?你不配,谁配?朱雨吗?”
朱雨被君上一脚踹飞摔个四仰八叉的惨状近在眼前,衣飞石当然不会再提朱雨。
他只知道,谁都可以,他不行。君上厌恶自己,上一回顺从地上了君上的床,利刃加身下场惨烈,可见君上最恨的就是自己控制轮回,贪图情爱。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明明到了这种时候了,看见君上赤裸矫健的身躯,还是忍不住想亲近,手指隔着毛巾碰触君上的身体,竟然也会有一种销魂蚀骨的电流刺遍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叫嚣着的都是想念与渴望。
这种难以自控的感情让衣飞石羞耻到了极处,他握着湿毛巾的指节紧得泛白,低声道:“臣不敢了,臣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
求君上开恩,饶了我吧。真的不敢再妄想以卑鄙粗陋之身亲近您了,再也不敢了。
他的痛苦如此强烈。
谢茂与衣飞石近在咫尺,人心仿佛不再隔着皮肉,俯身可拾。
这让谢茂的猜测有了一丝动摇。他曾以为衣飞石后悔二人在谢朝经历的一切,所以心魔幻化,一次次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断去他和衣飞石的姻缘。
可是,衣飞石现在表现得如此痛苦。那是一种掺杂着渴念、羞耻、难以压抑的懊悔的情愫。
谢茂从浴桶里翻身出来,赤脚走到衣飞石身边,弯腰蹲下。
衣飞石想要回避。
谢茂强势地按住他的肩膀,命令道:“不动。”
衣飞石浑身颤抖。
谢茂刚刚从暖水桶里出来,指尖还带着热汤的温暖,搭在衣飞石冰凉的颈项上。
衣飞石血脉突突跃动,心跳急促,气血下涌。
这是为什么,谢茂和衣飞石都心知肚明。衣飞石脸色煞白,低声求道:“陛下,臣知错了,求您责罚臣,臣……臣愿意……”他害怕谢茂又要翻脸杀他。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过不去这一道坎,不管怎么控制自己,君上在他面前袒胸露体,他还要亲近擦拭,他绝不可能毫无反应。
他知道犯了讳应该被杀死,应该重生一回,重新吃苦受磋磨,可是,他过不去的啊。
若不能哀求君上宽恕,每次重生到今天都要被杀,岂不是永远活不到陛下寿终正寝那一日了?
谢茂一只手按着他的颈项脉搏,一只手缓缓向下,裹住他犯孽的祸根。
衣飞石深深咬住下唇,不说话了。
这就是他最大的罪。
当他仰望着君上的背影,原本清静柔软之处变得凶戾时,他就成了罪人。
因这一丝不该有的变化,他做了太多不该做的错事。一双两好是善念,损人肥己是恶念。他满足了自己的愿望,伤害了君上,所以,他遭报应了,他应该受到惩罚。
衣飞石不再求饶,他微微仰头,露出自己的颈项,任凭谢茂捏碎。
谢茂则心花怒放。
狗日的,这不是还对着朕硬邦邦的吗?!叫你装!差点把朕伤心死。
……那你这心魔到底怎么回事?小衣的心思很难猜啊!
第527章 两界共主(41)
心魔障中自然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谢茂分明满心欢喜,恨不得抱住衣飞石亲两口,衣飞石的颈骨却依然碎了。
骨骼碎裂的声响包裹在薄薄的皮肉中,轻微而沉闷。谢茂一只手的指尖还摸着衣飞石颈项上的脉搏,近在咫尺间,他听见了衣飞石骨骼碎裂的声响,指尖也摸到了那一处折断的残忍。
衣飞石一贯健康灵活的脖子,就在谢茂的眼前,硬生生地折断。
他用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歪着头,短促地翕动鼻翼,瞬间失去了意识。
死得很快,也不算很痛苦。
谢茂懵了。
一瞬间,他甚至误认为是自己手下没轻重,一根指头戳死了衣飞石。
他不敢去看衣飞石的伤。
眼前的衣飞石呼吸断绝,了无生机,从活人变成了死物。他无法面对这样的衣飞石。
可他必须看。他不确认是不是自己掐死了衣飞石。他知道那不会是真的,他更害怕那是真的。这里是心魔障中,衣飞石想象中的“谢茂”已经杀死了他无数次了。
谢茂犹豫了两秒,强行逼迫自己去察看衣飞石断折的脖子。
颈骨碎成了渣滓。
无论如何,那不是一根手指能造成的伤害。
不是我杀了小衣。
是他自己。
那是他的心魔。他解不开的心结。
谢茂痛苦地闭上眼。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衣飞石死去。可是,他被迫目睹了衣飞石的死亡。
化身心魔又如何?这是衣飞石的心魔障中,天是心魔所化,地是心魔所化,所有npc是心魔所化,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心魔所化,心魔要衣飞石横死,谢茂不肯动手,衣飞石依然必死无疑。
谢茂已经勉强摸到了一点心魔的雏形。
衣飞石痛苦的大抵是欲求不可求,他渴念谢朝遭遇的一切,又认为自己不该得到谢朝的一切。
所以他才会活得如此挣扎难堪。
联系到谢朝出现的系统,寻找殉奴的任务,失败的任务对象,中途夭折的人生……再有衣飞石神魂溃散之前,仓促谢罪时坦诚的暗算,谢茂自认为完全掌握了衣飞石藏得极深的秘密和愧疚。
衣飞石暗算君上,喂君上吃了九转迷心种子,把君上投入了小世界轮回。
这个小世界就是谢朝。
君上就是谢茂。
衣飞石设定了轮回条件,谢茂必须找到特定的殉奴,才能离开小世界,去下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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