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节

    先生想解决掉君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只有先生消失了,君上才会出现。君上不出现,先生怎么解决君上?
    衣飞石很少把谢茂和君上拆成两个人看,在他心目中,谢茂和君上都是他的主人,他心爱的人。
    他爱慕身边这个宠爱自己会心疼自己的谢茂,同样也崇拜敬爱自己守了千万年的君上。与谢茂数十年的恩爱缠绵确实很快活,快活到了从前千万年都无法比拟的地步,可是,他陪伴着君上千万年的岁月,也丝毫不虚伪。
    尽管没有这数十年里的肢体纠缠,亲密缠绵,不是这样亲得不分你我的关系,君上依然对他很好。教他修行,教他成人,带着他游览天下,保护他,爱惜他,君上给他的纵然不是爱情,那感情也绝不轻薄。
    衣飞石爱慕君上,也爱慕陛下。
    这种感情丝毫不能割裂,也无法比较哪一部分比较重要。在衣飞石心中,它原本就是完整的。
    现在谢茂非要自己跟自己打擂台,衣飞石在感情上不能把谢茂和君上分割开,但是,单单在实力上稍作比较,就觉得结局惨不忍睹——君上一根指头就能把先生摁死。
    非要按照谢茂的想法去考虑这件事,不考虑其他细节,也就是说,谢茂拥有了解决君上的实力。
    那么,有这份实力的谢茂,又怎么会依然保持着记忆被封印的状态呢?他在恢复实力的同时,记忆自然就会解封。一旦记忆解封,他就变成君上了。他还怎么解决君上?
    谢茂的想法一开始就是个悖论。
    最重要的是,谢茂的说法让衣飞石十分痛苦。无论恢复了记忆的君上会带来怎样的变数,恢复了记忆的君会如何处置自己,衣飞石都从来没想过让“君上”消失。
    人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为了逃避惩戒就“解决掉”君上?
    这件事上,衣飞石无法与谢茂共谋。
    “我知道未来的我很厉害,不过他不是还没恢复么?只要我的这部分意识更强,就能把他锁在识海深处,永远不让他出来。”
    “我考虑过了,既然他也是我,我和他的资质一切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他比我早一步封圣,我想要强过他,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我也封圣,第二,绕过封圣这一条,我们借壳上市——”
    “你看,我本来就已经是圣人了,体量已经有了,只差个名目。”
    “我是谁?我的自我认知,从那个虚假的未来世界来,我是星际联邦的种植系毕业生,穿越到谢朝,认识了你,我再穿越到新古时代。现在,我只要把这个意识无限加强,强到镇压住记忆封印的“君上’,他就永远不能出来了。”
    “所以我要加入偶像崇拜计划——”
    “这就是一体两面。我和他本质上是一个人,都是圣人,都能够接受崇拜。不过,我们贴上两个不同的标签,信徒崇拜君上时,增强的是他的自我意识,崇拜来自未来星际联邦的谢茂时,增强的是我的自我意识。”
    “一旦我的自我意识足够强了,呵呵,其实,也不用特别强,他现在失去记忆很弱势,我只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经营就行了。你看,小衣,我还有时间轴,只要偶像崇拜的计划不间断,我可以穿越到几千年后,你不用当心我还不够强的时候就恢复了记忆,我们肯定能解决掉它……”
    谢茂压根儿就没有君上和他一体的自觉,他也从没有考虑过衣飞石对君上的感情。
    在他想来,君上可能捏断衣飞石的脖子,衣飞石这么喜欢他,想和他一起过日子,把那个讨厌的君上永远封死不出,这不就得了?
    见衣飞石目露恐惧震惊不语,他以为衣飞石是担心计划失败:“ 你要相信我……”
    “先生,那不是真的。”衣飞石说。
    “什么不是真的?”
    “您和君上是一体的,您就是君上。如果您也认为君上会制裁我……”他还捏着一颗碎掉的精莲子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是面对诀别的恐惧,也证明他确实认真地考虑过面对后果,“请让我接受制裁。”
    谢茂不太理解地笑了笑,这笑容略微局促,他才意识到有什么和他计划的不一样。
    “小衣,我在和你商量正经事。你最近心思太重了,你我之间根本不必这么多纠结,有事情我们就一起解决事情……”
    “先生恕罪。”衣飞石抽身下床,跪在床前崭新的地毯上,“请 恕我不能共谋。”
    谢茂不喜欢他聊着聊着就低头跪下的举动。
    他原本意兴踌躇地和衣飞石分享自己的解决方案,修真大学解决这个世界的麻烦,偶像崇拜计划解决他和衣飞石的麻烦,两个计划双管齐下,两口子就能携手奔向美好的明天——
    结果呢?衣飞石撂挑子不干了,还跪在床边硬邦邦地说,你自己玩儿去,我不打算出力。
    谢茂手里也还捧着好几颗衣飞石没啃完的精莲子,他有些生气,两米宽的床,衣飞石翻身就下去跪着了,他想去拉还得挪过去。朕干嘛要拉你起来?谢茂冷笑着将手指一弹,颗精莲子弹衣飞石额上。
    衣飞石明知道他暗算自己,也只是低头不动。好在谢茂下手有分寸,精莲子在他额上轻轻一碰,力道就卸了个干净,没有造成一丝伤害。
    衣飞石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疼,只有一点儿轻微的触觉,在提醒着他,先生也有脾气的。
    衣飞石估摸了一下,因为这床有些宽,谢茂刚才在那边拉窗帘,躺得比较靠里。他翻身往另一边下床跪下,距离谢茂确实有些远了。这样亲密的关系里,说着说着话就离得太远,确实会让人不悦。
    被精莲子打头之后,衣飞石反省片刻,披上睡袍,绕行至谢茂一侧的床边。
    谢茂盯着他。
    这样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衣飞石再跪下就是故意和谢茂别苗头了。他在床沿挨着谢茂坐下,低下头,依然捧住谢茂的手:“求先生不要再为我费心了。 ”
    “理由呢?你是怕我针对他的计划失败吗?”
    谢茂还记得衣飞石眼底的恐惧。
    如果他的计划失败了,君上记得衣飞石和他起想“解决”君上的事,会对衣飞石迁怒严惩?
    “小衣,你对我的计划没有信心也罢了。与他相比,确实是我弱他强。”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不顾惜你、只管目的不管退路的人?”
    谢茂认为自己和衣飞石是有默契的。可是,默契去哪里了?他若没有自信一定能解决掉君上,又怎么会冒着拖衣飞石下水的危险,告诉衣飞石这个计划?
    “先生,您就是君上。”衣飞石再次强调。
    衣飞石从来不担心被君上迁怒。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去做谋害君上的事。
    “那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谢茂不耐地摔开衣飞石的手,手心里仅剩的几颗精莲子洒了满地,骨碌碌滚出很远。
    衣飞石不会说任何触怒谢茂的话。
    他就坐在谢茂身边,低头不语,也决不妥协。
    “有话直接说出来,不要憋着。你知不知道时间轴可以读心?”谢茂问。
    衣飞石犹豫片刻,微微点头:“知道。”
    不过,他也知道,君上是个很自矜也自重的人,从来不会肆意窥探人的心思。
    “先生,时间轴是您的本命法器,它所有的威能都来自于您本身。”换句话说,不是时间轴使得君上具有了读取人心的能力,而是君上使得时间轴具有了读取人心的能力。
    作为占尽天地造化的圣人,怎么可能出现法器比自身更强更玄妙的因果倒置呢?
    不过,世上知道君上能读心的人非常少,君上也很少肆意窥探人的心思。所以,他那不能见人的难言之欲才能安稳地保守了千万年之久,所以,他那一颗九转迷心种子才能顺利地滑入君上咽喉。
    若是君上不那么尊重我,随时读看我的心事,我是不是就不会有机会破坏君上的计划了?
    ……或许,早在几万年前,在我对着君上背影生出欲念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处决了吧?
    “我们好好说话,我不想冒犯你。” 谢茂终究还是没有去动时间轴。
    无关轻重的小事他可以开时间轴去倾听衣飞石心内的小甜蜜,如今二人正经事上有了冲突和理念不合,去听衣飞石的心声没有意义。他需要的是和衣飞石正常交往的能力默契。
    衣飞石不肯直说,也正是因为不愿冒犯谢茂。他知道问题所在,可谢茂没反应过来。
    现在谢茂威胁他要开时间轴读心,他开不开口,谢茂都会知道。
    “先生恕罪。 ”
    “当日我错判了局势,以为君上会因灭世自戕,方才在君上茶里下了迷心种子。”
    “……倘若那时候君上的选择不是灭世,而是处决我,这世上不会出现那杯茶。不会有先生,不会有谢朝,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我已经错了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
    第571章 两界共主(85)
    谢茂听明白了。
    衣飞石的意思是,我上次算计君上,是因为君上打算把自己玩儿完。
    单纯是为了我自己的性命,我才不会伤害君上一根毫毛。君上想干掉我就干掉我,我顶多多嘴问一句,君上希望我怎么死,肯定死得让君上满意。
    谢茂一直认为衣飞石应该和自己同仇敌忾。
    恢复记忆是谢茂最大的恐惧,他怕恢复记忆之后,自己会捏断衣飞石的脖子。
    可是,衣飞石不这么想啊!
    衣飞石根本就不在乎他自己的脖子!
    谢茂没有此前的记忆,他将和衣飞石相处了千万年的君上视为大敌。
    衣飞石呢?
    衣飞石恢复记忆之后,对君上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相比起平易近人又疼宠他的谢茂,衣飞石很自然地选择了靠近依附谢茂,对谢茂充满了依赖。
    这一切都给了谢茂一种错觉,他觉得衣飞石和他一样,对“君上”是逃避和厌恶的。
    ——如果你对一个人那么恐惧和敬畏,那你怎么会想要靠近他?怎么会对他念念不忘?
    他低估了衣飞石对君上的感情。
    能够默默地守候千万年,能够交托性命信仰,能够把一切都付出的感情,怎么可能仅用“恐惧”和“敬畏”来表达?
    衣飞石之所以那么害怕君上,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他利用心上人的信任和亲近,亲自递上了一杯泡着九转迷心种子的药茶。
    他害怕面对君上,更害怕面对背叛了君上的自己,他甚至害怕君上想起在谢朝的一切,害怕君上知道他不可言说的淫邪欲望。
    这一切害怕的根源,不是因为君上太强大,君上有力量制裁衣飞石,是因为衣飞石太在乎。
    他太在乎君上了。
    哪怕君上有一丝针对他的不悦愤怒,他都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讨好君上,想让君上永远惬意舒心,当他没能照顾好君上的情绪,反而成了触怒君上的根源时,他就会无比地害怕惊慌恐惧。
    对于衣飞石来说,君上愤怒之下捏断他的脖子和君上一怒之下抽他一耳光,痛苦是一样的。
    谢茂没有那段记忆。
    他无法对衣飞石的这份感情感同身受,他甚至有些愤怒,嫉妒。
    “你是真挺喜欢他呵?”
    那个不肯睡你还可能捏断你脖子的狗东西,不就是仗着早一点遇见你,教了你一点功法,把封圣的机会让给你吗?明知道他回来了,你可能就要死,你还这么一副……
    谢茂在心里都喷不下去了。
    他已经明白了,衣飞石不会和他起对付君上,衣飞石站的是君上那一边。
    哪怕君上可能会杀死衣飞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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