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仍旧是一支歌颂武功与胜利的曲子。欢庆是它的主调。
衣飞石刚开始只踩点摆臂,在场早已失去舞乐传统的花孤山夫妇、花锦天、刘奕都想,赶鸭子上架了吧?石老师这是不会跳舞!
哪晓得等谢茂曲风一边,衣飞石整个人就飞腾而起,像是膝盖上装了弹簧。
“好!”花孤山嗷嗷叫着拍手,识货不识货的吧,不好说,反正看上去充满了活力与美感!
筝娘才是真的识货,刚才开着手机偷偷录谢茂弹的陌生曲子,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刨开摄像头对准了场中起舞的衣飞石,发现距离太近了收影不全,一路往后退……
这有点像是胡腾舞?细节处理又不大像。石蹦蹦真的会蹦啊,这舞怎么跳得这么好看……
筝娘是石信臣的路人粉。
“哎哟——”
哗啦。
正在操筝起舞的谢茂和衣飞石都在瞬间停下动作,花锦天和花孤山连忙上前。
傀儡已经跳下了水,把掉进池子里的筝娘拉了上来。
看着掉水里冻得瑟瑟发抖的筝娘,谢茂和衣飞石都是哭笑不得。他俩虽专注场中,却也不是没注意四周,都知道筝娘在拿着手机偷拍——
拍就拍呗。
谢茂和衣飞石都有重回娱乐圈的打算,也不介意有个刷才艺的视频流出。
哪晓得这姑娘太没心眼儿,她明知道背后有个水池,都已经在合适的地方站住了——站住之前,她还回头确认了水池的位置,也是怕掉下去。哪晓得是个金鱼脑子,为了挑选一个更好的拍摄角度,她又往旁边挪了一步,这回就忘了看脚边的池子,横跨一步直接掉水里去了。
“劳烦鲁太太照顾一二。”衣飞石脱下外套,披在瑟瑟发抖的筝娘身上,请花锦天的母亲帮忙。
披着还带有衣飞石体温的外套,筝娘默默决定,路人转死忠!蹦蹦,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女友粉了!呜呜呜,蹦蹦好暖哦!有才华又好看还这么暖!
除了鲁英姿,满园子都是男人,确实不大方便照顾落水的女士,很快鲁英姿就把筝娘带走了。
四月的天气,还在夜里,从水里捞起来,小风一吹,真有点抵不住!
筝娘拉了拉快要滑落的男士外套,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她的男朋友石蹦蹦一眼。
谢茂正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衣飞石身上。
——虽然衣飞石修为奇高,可谢茂坚持认为他神魂虚弱,身体就虚弱,必须穿上自己的外套。
衣飞石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强行被虚弱,低头站在谢茂跟前,让谢茂把外套披在他身上,以此消除谢茂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醋味。
视力挺好的筝娘被塞了满嘴狗粮。
虽然她很腐,私心里却并不相信男人和男人会真的搞cp,所谓腐眼看人基罢了。
不过,她还是很欢快地萌了这一对!呜呜呜,蹦蹦,我不能当你的女友粉了,我要当你的cp粉!放心,我是亲妈派的,花钱做数据都很用力那种!
有了筝娘的落水意外,谢茂再没了操琴的兴致,气氛怎么都不对了。
当天晚上,谢茂与衣飞石就再次乘坐星舟回了京市。花孤山今天受过伤,花锦天被留在家中陪伴父亲数日,刘奕也想在东都玩几天,谢茂也很放心地把刘奕留在了花家。
“先生,”衣飞石不解,“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咱们今天在花家废了王家大半高修,你觉得回家之后,咱们能好好睡觉么?”谢茂问。
那自然是不能。今天去东都是个突发事件,宿贞必然在家等着,准备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谢茂将星舟停泊在另一次元,身边都是现实世界的虚影,漫无目的地飘荡着,轻易穿越过京市的高楼大厦,偶尔还能越过普通人家的房屋。
随着谢茂的逼近,衣飞石缓缓后仰,最终被谢茂放倒在狭窄的星舟里。
“你跳舞的时候,我就想了。”谢茂咬住衣飞石的嘴唇,一点点地吮吸磋磨。
衣飞石眼珠子亮晶晶地,带着一丝让谢茂神魂颠倒的熟悉春情。
那是一种仰慕。
他根本不必说话,谢茂就能准确地接收到他的情绪,大概意思就是:我也是,我也早就想睡你了。
这让谢茂气血下涌,却还忍不住得意地问:“什么时候?”
衣飞石仰身亲吻他的嘴唇,学着他的模样,也细细吮吸磋磨一番,直到谢茂伸手解开他的衬衣扣子,才哑着嗓子说:“《醉兰台》。”你坐下抚筝,指尖淌出歌颂我战功的曲子时,我就要忍不住了。
那咱们还真是彼此彼此啊。谢茂窃笑,低头痛吻。
……
上午从京市出发,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花家。
晚上从花家出发,磨磨蹭蹭花了快三个小时,二人才满脸餍足地回到京市家中。
这个点儿才回来,宿贞便以为他们在东都歇了,并未熬更守夜地等待。二人径直回了住处,昆仑比较警醒,出门见礼迎候。谢茂点点头,搂着衣飞石直接进了卧室。
昆仑也是挺好奇的,石先生的外套去哪儿了?
洗漱更衣上了床,二人又闹了一阵,都没什么睡意。
衣飞石是想着谢茂手里那颗未来地球的事,谢茂则要和衣飞石说自己的打算:“我最近看了王家的资料……你看了吗?”
衣飞石没有看。
若是看了王家的资料,他今天也不至于认不清人,需要花锦天指点。
谢茂把自己的手机摸给他,输入密码之后,直接进入了特事办的系统。
“王家上上下下,除了还没出师的小孩子,个个都杀之不枉。不过,想要废除王家传承道统,还是得从太阳神那件事上下手。我今日不动王家几个客卿,倒不是想饶了他们。”谢茂很习惯地想把衣飞石搂进怀里,想了想,抽回自己伸了一半的胳膊,转身枕在了衣飞石的肚皮上,懒洋洋地歪着。
衣飞石正在看王家众人的资料,他阅读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冷不丁被谢茂贴着肚皮躺下,有些意外又有些痒,轻笑一声往背后塞了个小枕头,轻轻搂住谢茂的肩膀。
“我明白先生的打算。”衣飞石很容易就察觉到谢茂对自己解释的强烈意图。
根据谢朝的经验,谢茂总认为衣飞石嫉恶如仇,他绝不能做衣飞石认知中的“昏君”,这会让他失去在衣飞石心中的美好形象和威严。所以,但凡有一点容易引起误会的地方,谢茂都要向衣飞石解释。
比如说,王家的几个客卿身上都不干净,今天为什么只点名废了王家高修,抬手饶了客卿?
莫说千万年的相处使得衣飞石对君上有着绝对的信任,就算是在没有记忆的谢朝后期,衣飞石也从不质疑皇帝的决定。根本不必谢茂解释,他就知道谢茂为何要暂时绕开王家的客卿。
“当初帮齐秋娴禁锢赵爵伟魂魄的是张家。张家行事很谨慎,从未涉及境外之事,也很少以家族名义行事。想撂倒张家家主长老都容易,想要废去张家道统,先生是想从张家的内部——客卿这方面下手吧?”衣飞石说。
张家和齐秋娴暗中苟合了许多年,帮着齐秋娴干了不少离经叛道的凶残之事。
可就如衣飞石所说,张家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小心。
出面替齐秋娴办事的,是张家家主张立新,除此之外,没有涉及张家任何人。
就算张家替齐秋娴做了有干天和的邪门坏事,特事办也只能追究张立新的责任,不可能去动整个张家——这是特事办的束缚之处。隐盟可以按照古老的传统搞株连,特事办是在华夏现行法律框架下运作的机构,不存在株连的说法。
王家是自作死,牵连到了境外势力太阳神的组建上,特事办只要重启了对太阳神的调查,一旦查实王家在太阳神的真实地位,整个王家必然会被废除道统,永远被特事办取缔。
张家不一样。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张家以家族的名义犯罪,特事办就不能下令取缔它。
这样的家族只能从内部攻破,策反张家弟子很困难,家族利益很多时候都与个人利益牢牢串联在一起,利益冲突者的供词未必真实有用。客卿的存在就不一样了。客卿通常掌握着家族很重要的秘密,这种秘密当然不可能是真本秘传,而是家主长老希望客卿出面处理的各种脏事。
如果王家覆灭的同时客卿也跟着团灭,这只会把客卿牢牢绑上主家的战车,一致对外。
谢茂暂时放过了王家的客卿,就是为了取信和接近张家的客卿,告诉他们,看,我对付的只是世家,只要你们肯配合我弄死张家,你们的结局和王家那几个客卿一样,毫发无损。
“我明白的。”衣飞石低头亲了亲谢茂的额头,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自己的信任。
谢茂被他亲得心痒痒,翻身坐了起来:“既然如此,明天你去和宿妈妈解释。”
衣飞石正想说好,谢茂又腻在他身上,将他怼进了满床软枕中。
第584章 两界共主(98)
次日, 衣飞石负责向宿贞交代东都诸事,谢茂则亲自去了老巢一趟。
以王睖为首的九个王姓高修皆被废去玄池羁押在东都特事办,消息早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了老巢,就算谢茂今天不去上班,底下人也要找上门了——把王家废了一堆高修拘着, 下一步怎么处理?
谢茂抵达老巢之后, 召集各处处长开会, 当天就抽调“精英”成立了一个临时的特别调查小组, 专门负责调查王睖等九人与王冕的关系。他自己牵头担任组长, 任命常燕飞和花胶为副组长,底下还有各种乱七八糟身份不同的隐盟弟子附骥其后。
王睖等人和王冕的关系根本不需要揣测,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谓调查,不过是去东都补个书面程序罢了。
这个调查小组也是个花架子:谢茂作为大领导, 肯定不会亲自去办差。常燕飞常年跟在谢茂身边打转,八成也就是挂个名。剩下一位副组长,花胶, 她是叶家的外姓弟子, 深得家主叶萍青器重喜爱, 可以称之为叶家在特事办的代言人。
这个任命的目的不是在东都等着被调查的王睖等人, 而是被叶家视为代言人的花胶。
谢主任已经安排下了差事, 就看叶家肯不肯接了。
——我要收拾王家,你们叶家上不上船?
会议结束不到半小时, 敖宓就匆匆忙忙来找谢茂告假:“老大, 花胶怀孕了!”
谢茂正在办公室里跟常燕飞喝茶说话, 闻言真有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于叶家的反应。叶家想借助特事办这股东风扩张自家在隐盟的势力不错,然而,叶家毕竟是隐盟世家,充作朝廷鹰犬没问题,帮着朝廷打自家盟友,这就等同于自绝退路,完全失去了隐盟世家的立场。叶家不肯干,这是爱惜羽毛,很正常的选择。
让谢茂意外的是叶家找的理由。
花胶怀孕了?
就不说怀孕的时机要不要这么凑巧,前半个小时还好端端地开会,后半个小时就宣布怀孕——大家都是修士,花胶是否怀孕谁还看不出来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我智商不够,还是你情商太低?
见谢茂没即刻说恭喜,敖宓也不想狡辩是否真正怀孕的问题,他腆着脸,讨好地问:“这个第一胎嘛,反应比较大。老大,要不,您看,花胶的差事,我替她办着?”
敖宓是龙族妖修,投靠叶家之后,以叶家弟子的身份行走世间。
他主动要求取代花胶的位置,就是叶家耍的一个小把戏。帮着谢茂收拾王家,叶家碍于道义,这事儿不能干。可是,得罪谢茂?叶家也绝对不干。让敖宓代替叶家出面,以后狡辩也在两可之间。
你要骂叶家不讲道义,叶家就说那是龙族干的,关我屁事?
你要说叶家不服从特事办命令,他也能说,咱家不是出龙办差了么?
然而,在如此慎重选择立场的问题是,耍这种自欺欺人的小把戏,根本不像是叶萍青的处事风格。
不管是宣布花胶怀孕还是敖宓自请办差,两件事都处理得大失水准,谢茂不禁问道:“叶家主闭关了?”
“是,家主十日前封门坐关。已经递交了事假申请。”敖宓有些意外。事假申请是敖宓亲自写的,理由是回家抱外孙,没有一个字提及坐关之事。
“嗯,你去吧。”谢茂点点头。
见敖宓没即刻离开,他才想起没有给敖宓准确的答复:“早去早回。”
不管叶家耍不耍滑头,敖宓愿意代替花胶去东都做一线调查,这对谢茂的安排是有好处的。
叶家在谢茂的团结名单上,这个家族不能说一尘不染,但总体而言还算讲道理有些良心的,实力也仅在常家之下。不到万不得已,谢茂不会对付叶家。叶家肯来示好,谢茂不会太计较细节。
敖宓离开之后,常燕飞有点迟疑地说:“家里有消息说,老祖也坐了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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