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系是相当好了。桑晚戴上眼镜:“谢了。”
第626章 两界共主(140)
体制内的福利很难说。
有些职位清闲风光又有钱, 有些职位繁忙穷困又糟心。
唯一一点好处是统一的,那就是只要混入了体制内, 生老病死政府都全包了。哪怕退休几十年,治丧时也有单位派人来关切——只要单位还没黄。
朱警官是在职警察, 连续值班四十个小时之后,在回家路上遭遇车祸。
按道理说, 单位对此应该很关切。根据现行华夏人情风俗, 仗义点的领导就该宣传宣传,强行弄个任上殉职什么的,反正排班表是可以调的,走在路上也可以是执勤么, 又不是死在了家里。这种“人性化”操作没有人会不满, 反正因公殉职搞下来了,掏的也不是自己口袋里的钱,人死为大么。
朱警官年轻轻车祸死了,家里只有父母亲戚操持, 他还没有结婚,原本想着到市里找一个。
父母老年失独痛不欲生, 母亲直接卧床不起了, 父亲也伤心得失了主意。领导说了,就是交通事故。司机已经控制起来了。早日入土为安是要。
单位领导安排治丧, 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昨天出事明天就火化, 家属也没什么意见。
这个城市太大了, 每天都在发生交通事故,每天都有人在车轮下丧生。对家庭而言是塌天大祸,可是细想一想,没酒驾没醉酒没超速没逃逸……没半点违规行驶的迹象,交通意外发生了,肇事司机也就是赔点钱,法院意思意思,判几年缓刑几年,牢都不用坐。
曾经有人将驾驶证称之为杀人执照,某种程度上说,它是有道理的。
朱警官生前任职的派出所里,派了一个正养病的老民警来殡仪馆守着,帮朱父打点丧仪,还请了一个工人,负责守夜看长明灯。
朱家人口简单,朱警官的长辈们都上了岁数,同辈的都是表亲堂亲。
年纪大的来了怕伤心扛不住(主要也是偷懒不想来),年纪小的压根儿就请不到假。见过给爹妈爷奶奔丧的,见过给堂、表兄弟奔丧的吗?以至于整个灵堂都是冷清清的。
殡仪馆里同时治丧的人家很多,每家一个门脸格子,凭着遗像认人。
相比起隔壁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丧家,英年早逝只余老父的朱警官委实让人唏嘘。在都是离人的场合,旁侧都是垂垂老朽的遗像,灵前有子孙满堂,中间顶着一张年轻阳光的警官面孔,怎不让人心碎?
朱父听着隔壁吹吹打打的乐声,突然之间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老警察叹了口气,让他哭着发泄一会儿,正想来劝,发现外边突然来了大批大批的工作人员。
这批人都穿着同样的漆黑西装,西装的价值从面料上就能看得出来,绝对不便宜。
老警察见多识广,知道这么一支人背后的单位肯定比较正规正式,起身正想看看这是冲着哪家来的,对方已经陆陆续续走进了朱警官的灵堂。
“您好。我们是第二电影外联部工作人员,请问丧主……”为首的女士还没说完话。
老警察已经警惕了起来:“这里是殡仪馆。你们要拍电影找办公室协调,这里都是刚死了亲人的丧家,在这里扛摄像头对死者不恭敬,小心孝子贤孙把你们打出去!”
“您误会了。我们谢总是朱警官的朋友,今天携下属来吊唁旧友。您是朱警官单位负责人吧?这是我们单位的丧仪,您给登记一下。”说话间,就有扎好的大花圈从货车上下来,一一送进灵堂。
来给朱警官送丧仪的并不多。除了自家亲戚之外,只有单位统一送了一万多块,在职民警、辅警按人头强制凑份子,由老警察一起送过来。同样单位也送了些花圈,为了好看,老警察豁出面皮去兄弟单位跑了几趟,什么法院检察院城市管理也意思意思打发了一个花圈,人都没来现场。
身后凄凉,不外如是。
现在第二电影的工作人员一来,花圈全是从外边订做的,正儿八经的鲜花扎成,看上去就比殡仪馆提供的花圈高端大气上档次,挽联上写着痛悼英魂之类的词句。桑晚单独送了个花圈,两个小毛毛则是王诩团队、江鑫悟团队,另有段筱个人,熊开新个人……
这花圈都快要排不开了,只能一层一层叠上去。连第一翻译和顶呱呱厂的食品线也送了花圈来。
第二电影的工作人员解释说:“第一翻译是启平镇的企业,多次得到朱警官的关照帮助,得到消息马上就准备了丧仪。他们的工作人员马上就到……”
朱警官的死亡被解决得很仓促,朱父也完全没想过声张,很多人都不知道朱警官出了车祸。
第二电影毕竟远在京市,只能提供明星效应,那边第一翻译才刚刚出发,消息马上就传遍了整个启平镇。比较现实的是,当地企业也未必给一个调进市里的小警察面子,但第一翻译已经是启平镇工业区的巨无霸,当地企业协会的风向标,第一翻译大张旗鼓地参加某个追悼会,别的企业也跟着凑热闹。
不就是送几个花圈,送几万块钱么?老板外出宴客一顿饭也不止这个价了。
所以,跟着第一翻译到市里殡仪馆的,还有启平镇七八家企业,个个捧着大花圈,要么是工作人员来握手送钱,要么直接就是少东家亲自来了,说话还要抹个眼泪,看上去特别真情实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和朱警官关系多好呢……其实面都没见过。
朱父都被惊呆了。我儿生前人缘有这么好呢?
“哎,你给你家打个电话啊,快提个包来装钱!”老警察负责登记丧仪,抽屉里钱都装不下了。
“哦,哦哦。”朱父想起老婆还在卧床,只得让邻居拿个结实的包来殡仪馆一趟。这时候,真真儿是远亲不如近邻了。
这时候,桑晚和王诩、江鑫悟两个小毛毛也已经来了。
王诩和江鑫悟还没红出圈,网上有些小粉丝,路上的大爷大妈根本不认识他们。他俩还好,跟在桑晚身后,看上去就是长得特别高大帅气的小伙儿。
桑晚就不同了。桑晚是有国民度的,年轻人大部分都认识他,老年人要么觉得眼熟,哎哎是那个谁,要么就能一口叫出他曾扮演的角色名字。
哪怕桑晚戴着墨镜,很低调地从门口进来,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都以为在殡仪馆里能消停一些吧?不,奇葩在华夏大地遍地生长,一处不落。
分明看见桑晚一身素服、面容严肃地往灵堂里走,隔壁参加别家丧礼的奇葩居然拿着手机想往里冲,嘴里还喊:“桑晚,桑晚,嘿,看这里!”跟公园里逗猴子似的。
被桑晚团队的安保人员拦下之后,这奇葩还破口大骂:“你他吗不就是个戏子吗?跟你合照是看得起你,给脸不要脸,下九流的下贱玩意儿!cnm小白脸!”
两个小毛毛都很义愤填膺,桑晚早就习惯了,面不改色走进灵堂,搜寻到朱父的身影之后,他摘下墨镜,上前握手:“朱叔叔,您好。我是桑晚。请您节哀。”
朱父平时看电视也比较看不起桑晚这个小白脸,但是,现在桑晚彬彬有礼地站在跟前,握着他的手说一声节哀,他那些偏见全都消失了,心想,多好的小伙子呢!又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眼眶又红了。
“嗯,嗯。你好。谢谢你来。”朱父哽咽道。
桑晚还没有参加过正式的丧礼,但是,他演过这方面的戏,知道大概的流程和措辞。
所以,他握着朱父的手,温言细语地说了台词里安抚的话,多半是我们知道朱警官是个善良的好人,他现在英年早逝,最挂念的除了那一身警服就是您和阿姨,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让朱警官泉下不安……正经演员念台词是很有感染力的,近距离听着尤其动情,朱父听得又一次老泪纵横。
不止是朱父,连旁边听着桑晚说话的几个工作人员眼眶都有些红。
年迈失独的老父,英年早逝的警魂,正常有同理心的人都会随之心痛。
等桑晚把话说完了,他还给亲手给朱父擦了擦眼泪。外边的围观群众都拿着手机在发微博,安保人员也没有上前制止阻拦,任凭他们随便拍摄。随后,王诩和江鑫悟也上前道恼称节哀。
第二电影用桑晚等人的名义送了花圈,又以第二电影的名义送了丧仪。
桑晚很会做人也不差钱,和助理说了两句话,就用自己的名义单独送了丧仪。王诩和江鑫悟躲在一边说了一会儿小话,二人也比照着桑晚的手笔,各人减半单独送了些钱。
很快,第二电影签约艺人在越省某市殡仪馆里吊唁友人,大手笔送丧仪花圈的消息,就在各平台上疯狂传播。连桑晚和王诩、江鑫悟送了多少钱的明细都扒了出来。
距离不远的媒体得到消息风急火燎往殡仪馆赶,容氏旗下的王牌记者收到通知,早已摩拳擦掌。
桑晚那几个来吊唁只是开胃菜,属于网络暖场嘉宾。
让子弹飞一会,场子热起来了,谢导演和泥石流也来了,那才是重磅。
大部分来送花圈的单位都回去了,反正挽联上有名字,丧仪簿子上也有名字,人情送到就结束。
桑晚和王诩、江鑫悟有点懵,他们来了就没被安排离开,压根儿就不认识这家人呢?在这儿坐着干嘛?……跟对面一样打麻将吗?别人这么干能行,他们是公众人物肯定不行啊。
呆了快半个小时之后,江鑫悟发现,文文姐不止把他弄来了,还弄来了一支乐队。
真的要坟头蹦迪吗?他是在酒吧唱过,什么情殇求爱生日快乐都行,记得有一次某单位选在酒吧团建,他还唱过《感恩的心》。这人家办白事应该唱什么歌?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江鑫悟是懵的。
甭管行不行吧,赶鸭子上架,江鑫悟抹了一把汗从心经唱到奇异恩典,觉得自己歌手生涯要废了。
这里是殡仪馆,又不是乡下丧棚,为什么要让我这个已经出道的歌手来唱上世纪的老歌。最奇葩的是,那老警察过来点歌,还真的点了一首再活五百年……
这现场收音的小视频被传到网上,网络吃瓜群众深表同情:“小悟子真的尽力了!”
“这高音可以啊!”
“下一首应该唱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哎,你们看到没,那个花圈!”
——是的,谢茂送来的花圈进场了。
依然是纯白菊花扎成的巨大花钱,上面挂着白底黑字的挽联。
这幅挽联是谢茂亲笔所写,抬头不是什么沉痛哀悼,而是刺目的四个大字:千古奇冤!
下联,谢茂痛挽。
记者们闻风而动,追着这个巨大的花圈拍了许久,镜头又跟着谢茂一路到灵堂。
灵堂里的朱父明显是懵逼的,不是车祸吗?怎么就……千古奇冤了?
当他看见谢茂身边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儿时,脸色就变了。
无数个手机和专业摄像头朱父脸上从费解、惊讶、震动、愤怒,最后变成无法排遣的痛苦表情,从头到尾地拍摄了下来,下一秒,朱父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据,知情人士透露。
戴着口罩的女孩儿坐在灵堂一角,只接受谢茂安排的容氏旗下媒体记者专访。
她,就是知情人士。
一个被朱警官拯救过的无辜受害者。
第627章 两界共主(141)
女孩化名小婷。
小婷是市内某私立幼儿园老师, 今年21岁,年轻靓丽, 非常喜欢孩子,也非常受孩子们欢迎。
她是家中独生女, 家庭条件尚可,没什么事业心, 每天只想和孩子们一起玩。
她就职的幼儿园是市内最好的私立幼儿园, 学费可观,被送进这间幼儿园的孩子,家长非富即贵。通常这种家庭都是爸爸工作、妈妈全职的模式,小婷也基本是和孩子与孩子妈妈或保姆打交道。
不幸降临在某次意外。孩子a的母亲临时有事, 父亲a先生亲自来接孩子, 见到了年轻靓丽的小婷,心生觊觎。从此以后,通过幼儿园的班级群,这个父亲加了小婷的微信号, 非常露骨地开始挑逗纠缠,被小婷拉黑之后, 他又通过妻子拿到了小婷的手机号, 电话短信骚扰。
a先生所拥有的权势财力是小婷完全无法理解和抗衡的,据小婷说, 那段时间她被a先生金钱利诱、野蛮威逼狂轰滥炸, 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点心动, 有的只是恶心和恐惧。
她在学校上课, 校领导拐弯抹角说给她介绍某位大人物,让她不要不识抬举。
她下班回家,总有豪车停在学校门口,等着送她回家。多亏同事保护她,掩护她逃走。
她在外边吃饭,结账时被告知已经买了单,店家还送来最昂贵的菜品,她根本不敢吃,仓皇逃走。
她逛街时看过的每一件衣服鞋子电器化妆品包括首饰,全部都被买下来包装好送到她家里,她想退货都找不到门路——没小票谁给你退货?退了货钱还给谁?
最让小婷觉得恐怖的是,连她上网聊天,都有陌生号码加她,准确地报出她的户籍信息,她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违章,什么时候在什么酒店开房,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旅游……
这宛如霸总小言里的情节,让小婷焦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她没办法去上班了。
领导像是拉皮条的,又像是鸨母。只要她不肯“从命”接客,就有无数的小鞋子穿。何况,还有豪车每天都在堵着她。
她也没办法好好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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