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仙子的武功怎么……”
“嗐,什么彩云仙子,说得再高,其实也就是在小辈里的风头。”
“那传言彩云仙子独自杀入匪巢,将匪巢上下数百人尽数屠灭,救出数十人的事迹难不成是编造的?”
“那倒也不是。”
“那怎么……”
“小子你可别忘了,方盟主当年……可是十二少侠之首啊。”
少年人愕然抬头,那人站在台上眉眼温柔,乍得一看就像是人间翩翩的佳公子,哪怕佩着长剑,也会下意识地将那当做古琴,当做折扇,当做玉佩,因为通身气息太过安稳恬静,便理所应当地以为他应对月而饮、醉里看花,以至于难以想象他一人一剑仗剑江湖的意气风发。
可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能当上武林盟主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害的人间富贵花。
云兰额角有汗,执剑而立,“请盟主指教!”
一言既出,她再度攻了上去。
她是流云、是飞鸟、是在高上之巅凌寒而放的雪莲花。
可他是风。
……
“嗯……怎么上来个小姑娘?”洛书无聊地看着台上的比斗,简直就是满级大号回新手村虐菜,毫无观赏价值,唯一能看的也就是自己大徒弟的“英姿”。
“我以为至少会是名望中上的江湖侠客。”饶是宁恒严肃以待,看着台上的比斗,脸上也难免生出几分无奈。
洛书摇摇头,“对比太惨烈了,不求略胜一筹,至少势均力敌吧。这样拖下去哪怕求不得发挥了药效,也没谁会信,还会败了云兰的名声,这后面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百骨知食指在腿上轻敲,问道:“师父,有没有可能云兰真的只是想找大师兄切磋一下,只是恰好撞上去了?”
洛书笑着摇摇头,“她自称小女子,又称小清清为盟主,哪里是晚辈求长辈指点的态度,分明是将自己放在与小清清平辈上了。况且你们没有发现吗?小清清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小,就像是求不得毒发时的样子。”
“他在引蛇出洞呢。”
求不得毒发之时,生困意,四肢无力,神难以凝,如困倦已久之人,如积劳成疾之人。
警惕难升。
方尚清行为举止看似从容不迫,但是瞳孔已经微微有些涣散了,淡淡的香气缭绕在身边,如同儿时的温床,令人心安欲眠昏昏欲睡。
这也就是方尚清的意志力与内力强过云兰太多,以至于不露破绽。
峨眉的掌门笑容依旧,目光中带着难以忽视的野心。
马上就好了……
随着方尚清动作的迟疑,台下终于有人发出了疑问,“哎?方盟主的动作怎么变慢了?”
“是啊,刚刚云兰的剑好像差点刺到他。”
云兰精神一振,剑花朵朵,将这擂台开成了一片星海!
方尚清左躲右避,虽然面上依旧是一派从容,可是额角已经有了汗,双腮泛红,就像是睡得酣了。
“噌”的一声轻响。
云兰握着剑柄的手一紧。
在这台上,唯有两人知道的——她看了一眼目光涣散的方尚清——不,应该只有她一人知道,刚刚的她,在这触不可及的盟主衣襟上,划下了一道口子。
就是这时候了。
云兰一步向后掠去。
方尚清的反应已经慢极了,他的目光甚至是有一分茫然,怔了一下,才抬头看去。云兰这才愕然发现,原来方才那些险之又险的躲闪,竟然全靠身体的本能。
“云兰,怎么?”
云兰躬身行礼,“多谢盟主指教,云兰受益无穷。”
竟是要下台的样子。
洛书歪了歪头。
峨眉的掌门惊愕之下,竟然将手中那只珍爱非常的翡翠杯捏了个粉碎。
“兰儿她做什么!”
云兰抿着唇深深看了方尚清一眼,看着靠本能支撑的武林盟主,再次行了一礼。
“晚辈多谢盟主教导之恩。”
她下了擂台,就像来时一样,像一朵随风而栖的云,轻飘飘地飞走了。
台上便只留了方尚清一人。
曲青邪松开被握紧的折扇,方才发现自己掌心尽是冷汗。
这算是躲过去了吗?
他刚待放松,身子又紧绷了起来。
不对!
……
“师父,你看峨眉那边,云兰做的好像不在他们意料之中啊。”百骨知暗中指了指峨眉的掌门,那张震惊的脸看着真是大快人心。
洛书往嘴里送了一块鲜花饼,感受着舌尖的甘甜与蜜香,懒懒道:“让他们瞎算计,翻车了吧。”
宁恒的眉头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没松开过,“洛兄,后面恐怕还会有人。”
洛书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过头去看宁恒,夹起一块蜜三刀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宁恒的嘴里,笑嘻嘻地道:“安心了老宁,要是论单打独斗,他一辈的的也没几个能打得过他的。”后面还有半句没说——要是论耍阴招,一群来上都过不了我的。
“说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接下来上来的,就是这一件事的黄雀了,咱们当个打鸟儿的猎人,岂不快哉?”
宁恒嚼了嚼蜜三刀,被甜得吸了一口气,却不由得笑了。
他糊涂啦,有他们两个老家伙在,有谁能在他们眼皮下动手呢?
心神一定,宁恒再抬头看见台上的方尚清时,心境倒也无波无澜了……
一息。
下一息宁恒的眼睛豁然睁大,冉星辰也猛地坐直了身子,洛书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眼底却没了笑意。
居然是他?
果然是他啊。
台上那一身黑衣黑斗笠掩面的人,不就是冉苍吗。
方尚清长睫垂下,掩住眼底的惊愕。虽然知道冉苍今日下午会动手,虽然知道冉苍早已对武林虎视眈眈,虽然早已知道背后之人若是出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却万万没想到冉苍,这穹国之皇,会上擂台与他一战!
剑光火石之间,方尚清已然转过千百个念头,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强撑着的样子。目光淡然,嘴角含笑,但是双腮泛着淡淡的红。
“阁下也是同鄙人切磋的吗?”
“不。”声音沙哑,大抵是经过了什么手段变换了声线,冉苍道。
“我是想夺一夺这,盟主之位。”
死寂——
一片哗然。
“什……么?不是、我……我没听错吧?刚才那个人他说、他说他想夺盟主之位?!”
“你没听错,我、我他妈也听见了。”
“这人谁啊?这么大胆?!”
“我没印象。”
“不知啊。”
“我也不记得……和盟主一辈的侠士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应该没有印象,一个不记得也就算了,都不记得的话……”
“一定是邪道的那帮兔崽子们!否则怎么会有咱们没有印象的!”
正道的侠士们气势汹汹地看向邪道,却发现邪道的也都在往这边看,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嗐,说什么武林大义,表面上一派其乐融融,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了?”
“我看啊,还要咱们动什么手,单单是他们自己窝里斗就够好看的了!”
“嘿,说的没错!咱们打就打,他们还要假惺惺地找乱七八糟的理由,看着点吧,要是方尚清被替下来,没准接着就是几盆脏水泼上去。”
“可怜哦,这方盟主尽心尽力为武林盟干了这么多年,最终还要落下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言辞之中字句肯定,仿佛方尚清背负着子虚乌有的罪名被赶出武林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黑玉柄的折扇在指尖滴轻巧转了一圈,“啪”的一声被握于掌心,曲青邪垂下了眸子,神情莫测。
“何知。”
“在。”
“去看看是哪几个嘴碎的家伙乱说,谁要是再说什么,就让他来见本座一趟,本座好好招待招待。”
“是。”
左护法领令行礼退下。
右护法莫问心底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便也没有开口问,左右教主所做自有安排。
反倒是曲青邪先开了口,“再怎么不和也是我的同门,他们算什么东西。”
语气懒散而磁性,青丝漫卷垂落于身,衣襟微开,修长的手指把持着墨玉扇骨,竟然带出了一股近乎靡丽的艳。
如同饱饮人血的弯刀,带着血气的红。
左护法何知的动作很快,很快周身清净了,邪道门派本就是追随魔教而来,有了魔教镇压于上,反而邪道这边成了整片会场最安静的所在。
正道的侠士原本已经被邪道挑起了火气,但是莫名对面就突然一语不发,任他们怎样回应挑衅都无人应和,这才有人提起,听邪道那边的意思,这人也不是他们那边的。
那究竟是谁呢?
……
“恕鄙人眼拙,敢问阁下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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