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您把严霁屿换回来吧。”
走廊静默无息,偶有凉风掠过枝叶的窸窣声,雍雨相月光下小红通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严霁屿的物理成绩年级第一,英语却是差得彻底,正好雍雨相与他相反,俩人互相学习帮助,成绩说不定能有更大的进步。
何夕原本也没打算把他调去其他组,只是那天看到他们聊得起劲,怕会影响学习才临时做了调整。
雍雨相刚刚话音平静,何夕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琢磨着要怎么微调位置更合适,走廊右边就传来一阵激烈的呼叫声。
“老,老师,好像有人要跳楼。”
雍雨相的教室在五楼,从这层跳下去,估计不死也能断条腿。
听见喊声,这层的老师都急忙小跑出来,何老虎也匆忙往那边走。
雍雨相好奇的上前两步,借着月光隐隐看见栏杆上坐着一个男生,有些眼熟,好像是一班的,来找过游子卿好几次。
跳楼这事闹出很大的动静,连教务处主任都过来了,走廊上挤了不少看热闹的同学,冲着栏杆上那男生指指点点的。
雍雨相被挤到后头,垫着脚也没能看清,只听见前面吵吵闹闹说了一堆。
“别挤了,他不会跳下去的。”被人拉着后领扯了扯,男生慵懒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
雍雨相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眨了眨眼睛,“你又知道。”
他“啧”了声,一米八几的身高即使在后排也能有一片完整的视野。“他抓栏杆的手可紧着呢。”
“我没看到。”她瘪了瘪嘴,又要往前挤,腰间突然横过一只手臂,下一秒,她便被抱起来,鼻息间是淡淡的橘子香味。目光越过一个个黑色的人头,将戏剧性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欲跳楼的男生的手的确抓得死紧,月光下,隐隐能看见心用力而凸起的青筋,老师站了一圈,年级级长也在劝解着,雍雨相却是看不进去了,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炽热而有力,她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悄积攒着,已经满得快要溢了出来……
“看到了吗?”男生说话时的呼吸都喷薄在她的耳边,有一点点痒,皮肤上的小绒毛都不禁竖了起来。
“看……看到了,你放我下来吧。”她耳朵往肩膀上蹭了蹭,动作幅度大些,脸颊堪堪掠过他的胸膛上一点,仿佛还能听到有规律的心跳声。
“咚——咚——”
雍雨相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害羞了,脸颊热的像是要烧起来,腾空的腿不自觉往后踢了两下,比挠人的猫爪都要轻。
教室在最左边,两人又是在最末尾,这一举动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女生的腰肢隔着略微粗糙的校服面料软而纤细,他一只手臂大概能绕上一圈。
那边老师劝慰了几句,男生已经稍稍松了抓着栏杆的手,见没有要跳楼的趋势,同学们也没了围观的兴趣,推挤的人群有些散开的松动,怕被人看到,雍雨相也开始着急。
“你快放我下来呀。”
她不敢大声,声音细细小小的,有几分懊恼又像是在撒娇的意味,严霁屿勾了勾唇,将她放到地面上,面色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人群稀稀疏疏的散开,下课铃声也随之响起,雍雨相咬了咬唇,没忍住问他,“你干嘛要抱我!”
“你不是看不到。”严霁屿说得漫不经心。
“那你,那你也不能抱我的,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会告老师。”她微垂着眉眼,又压低了声补充,他离得很近也只能听到气息音,“他们会说我们在谈恋爱……”
“瞎说。”
他敛了敛眉眼,漫不经心的问她,“我们有谈恋爱吗?”
雍雨相怔住,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她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们没谈。”
她的眼神四处游移着,就是没落在他身上。
高一晚修下得早,那边的教室早就关了灯,雍雨相定睛看着一对熟知的男女从教室后门出来,手指交缠着往那黑暗处走。
严霁屿顺着她的视线,捕捉到颇为眼熟的两个背影,又见她看得认真,不禁逗她。
“很羡慕?”
“啊?”
“那你想谈吗?”他问着,眸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你看起来好像很想谈。”
他说谈……谈什么?谈恋爱?雍雨相又一次被吓到,舌头打结般磕磕巴巴的反驳。
“才,才没有。”
“没有你盯着人家看那么久,是想牵手还是……接吻?”
雍雨相的脸红得大概赛过了坏皇后给白雪公主的毒苹果,男生刚刚揽过的腰间又有些细细密密的紧束感,她皱了皱鼻子,急急道。
“高中不能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的。”
“那就大学再谈?”
“……”
第30章 这题
宿舍熄了灯,雍雨相踢着被子,睁大的眼睛直望着上铺的木板。
江小余回来是在五分钟后,她手上还在划着手机屏幕,调暗的光将她照的隐隐约约,雍雨相微眯了眼,江小余红肿的唇吸引了她的注意。
江小余迎上她的目光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天上下课都跟唐修然一起,连她都觉得自己有些重色轻友了。
夏天蚊虫多,宿舍楼下又有几棵很大的树,即使开着空调耳边都不时有细细的翁鸣声,她烦躁的将脑袋也一并缩进被子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很羡慕?”
“那你想谈吗?”
“是想牵手还是……接吻?”
男生晚修时的话又重复萦绕在她耳边,许是被子里空气稀薄,她的呼吸都略微有些急促。
雍雨相在被窝里拱了拱,将本就乱了的发丝搅得更乱了些。她看起来就那么想谈恋爱吗?
才没有!对那种能让手心滴汗,嘴唇肿成香肠的行为,她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不。
雍雨相理直气壮的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被闹钟吵醒还一脸混沌,恍恍惚惚的模样。
教室今天很热闹,三两人围着分享八卦,转而笑得面红耳赤。雍雨相趴在桌上小息了一会,陈映才蹦跶回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开始说着刚刚绕了满教室听来的消息。
“你知道昨天那个男生为啥跳楼吗?”
雍雨相揉揉眼睛,打起了几分精神,不等她问,陈映已经迫不及待的吐露。
“是因为被级长在网吧抓个正着,还当场请来了家长。”
“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班那几个不也被请了很多回。”睡眠不足,她的声音有几分沙哑。
“那不一样。”陈映满脸的嫌弃与不屑,“那个男生,经常跟家长亲戚吹牛,说自己成绩好,能上清华北大,听说他爸妈看到他抽烟打游戏都快被气死了。”
“他那是觉得丢脸没面子才要跳楼的。”
雍雨相了然,又是男生敏感奇怪的自尊心作祟,唔,也不对,那人根本不敢死,手抓得那么紧,估计推都推不下去,也就是装模作样而已。
因为昨晚跳楼的事,一大早学校就请各班主任开了个会,英语课过了半数的时间,她才匆匆回到讲台。
何老虎在课上从来不会多讲课外话,总是按照她的教案,一板一眼的控制课程进度时间,今天难得合上了书,连英语听写都搁置一旁。
“昨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她刻意看向后排,顿了会儿才继续往下说,“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夸夸你们。”
那几个经常逃课上网的,本还在战战兢兢的等着批评,下一秒,就听到了何老虎一本正经的表扬,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咱们班学生,至少不吹牛,不装逼,尤其是爱爬墙上网的那几位,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希望继续保持。”
何夕说完,往雍雨相的方向看了眼,又想起什么,当即认真思虑了一会儿,做了决定。
“那个严霁屿和孙煜,你俩换一下位置。”
在班长孙煜百思不得其解的眉目中,雍雨相又看到了熟悉清瘦的背影。
“唉?老师怎么又把严霁屿换回来了?”陈映好奇的嘀咕了句,雍雨相低垂着脑袋,只当做不知道。
—
闷热了几天,窗外天色灰暗,响起了轰鸣的雷声,天气预报上的台风准时登陆,中小学生早就提前放了假,只有他们这些住宿的高中生,还坚守在学习的岗位上。
□□级的台风,风力不小,扫过教学楼下的凤凰树,发出枝叶碰撞、呜咽的声响。两面窗户都在鼓动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盖过了讲台上老师的讲课声。
哪还有什么学习的心思,窗外已经萧肃得像是电影中的世界末日。
中午的风力小了些,只是台风过境时的短暂酝酿,校广播也发了通知,下午放半天的假,可以回宿舍躲风避雨。
一时间,教学楼下挤满了人,雍雨相边下楼梯边从包里摸伞,突然一拍脑袋,连忙又跑回教室。
男生还没有走,正在抽屉里翻找什么,她过去将折叠好的伞放到他桌上,气喘吁吁道,“你的伞,还有一把落在家里了,改天再还你吧。”
严霁屿推了推,上面黄色的皮卡丘正努力用脸蛋放电,“你不是喜欢?”
“喜欢啊。”
“那送你吧,两把都送你。”
雍雨相微怔,咬着唇道,“不,不太好,我还没有过生日呢。”
严霁屿:“你吃蛋糕的时候也没过生日。”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雍雨相被问住,面色纠结,蛋糕吃完就没了,伞能够一直看到,会让她想着。
“那换吧,两把伞我都不喜欢,就换你手上那把。”
他指了指雍雨相手上散开的伞,是他那天晚修刚还回来的。
稀里糊涂的,雍雨相站在教学楼下,撑开的伞上是一群各种表情的皮卡丘,凤凰树被风吹着,摇落下一地的凤凰花瓣,橙红醒目。
阳台上的衣服早就全部收了进来,宿舍门窗紧闭,睡过午觉,又被重新席卷而来的风声吵醒想恹恹无事的躺在床上,颇为无聊。
她们是高二分班时换的宿舍,也不全是同班的,但一个多学期相处下来,关系也还算不错,没有隔壁宿舍八个人建了五个群的,也没有很大的争吵过。
寝室里有两个勤奋学习的,在床上摊着小桌子做题,大家也都自觉的戴了耳机,互不打扰也相安无事。
刷了一会微博小视频,顿觉无趣,雍雨相掀开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打算放着歌看能不能再睡一会。
困意慢慢侵袭,她睫毛颤了又颤,很快便要熟睡,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撞散了她的睡意。
停了耳中的音乐,那条消息映入眼帘。
【严霁屿:你下午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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