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其实不过是担心她出现在雁辞身边的企图,毕竟前面也几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是连步行在路上,两耳也不忘考察周围变动的秉性。
    说着在许鹿鸣手心里放上一把衣柜的钥匙,自己便提着书包先走了。
    城市灯火阑珊,望着少年离去的挺拔身躯,许鹿鸣就特别气,特别羞惭。他怎么就看穿自己的内裤10块钱三条了,哼,握着拳头也无劲使,一路就那么忿忿地走了半个小时到家。
    *
    到家却又忘记了。
    下午季萧萧难得提早回来,晚饭曹冬梅便煲了干贝香菇玉米粥,又炒了盘蒜蓉空心菜、凉拌麻油花蛤,还有土豆焖肉。
    许鹿鸣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吃完就靠在上铺的床头,涂路上买来的指甲油。
    运动完其实身心舒畅,她便显得有些懒洋洋。怎么看着似乎瘦了点,原本是苹果脸,现在尖下来,就现出一抹楚楚模样。
    季萧萧吃完晚饭,换身衣服准备出门。看起来心情不错,扫了眼床上的小妞,难得赏赐了句话:“看来你最近挺阔绰,什么牌子都买得起了。”
    是的,许鹿鸣路上一赌气,用钟洲衍的500块买了瓶七十块钱的牌子。但是季萧萧的话里明显还是带着讥讽的,暗示她从前买的那些十几块一瓶学生街地摊货。
    许鹿鸣知道她这是要去约会了。
    许鹿鸣也无所谓,悠然地晃了晃自己涂好的漂亮指甲,嘟嘴不说话。
    就等着吴泽礼去查出来,然后失恋的季萧萧再次暴跳如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咆哮:“许鹿鸣,你到底都在搞什么鬼!”
    第二十二章 不如做个谈判
    清晨的钟家院子, 鸟鸣声啾啾, 郑伯在小径上打扫灰尘,自动浇花喷头撒着水雾, 一片静谧清新。
    张婶头天晚上熬了新鲜的仙草蜜, 今早上冻好了,加了牛奶和去皮花生、蜜红豆、珍珠等佐料,做成烧仙草。正给二少爷调好了,一个人在餐厅里吃着。
    许鹿鸣迎着晨曦进门,张婶招呼她:“许同学来了, 要不要过来尝尝, 原汁原味的仙草冻。”
    八月酷暑当头, 许鹿鸣路上晒得发热,听着名字就过去了。
    钟雁辞正低头吃得专注, 许鹿鸣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啊, 雁辞。”
    钟雁辞一咕噜背出长串:“好。仙草有消暑祛热、清火解渴之效,经熬制成冻,佐以蜂蜜, 温润清凉, 香醇幼嫩,是夏日消暑之佳品。”1
    张婶给呈好一份,许鹿鸣在钟雁辞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哇, 雁辞你懂得可真多呢!”
    钟雁辞受到表扬,这便伸出大拇指,又同时勾住了她的小指头, 两指头对一对。
    这是许鹿鸣来了之后,他不知几时自己发明的动作,从前跟别人包括钟太都只是单纯地对对大拇指。
    第一次钟雁辞要同时勾小指头时,许鹿鸣对他说:“那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暗号了。”
    “是暗号。”少年隽净的脸上一派正经。排除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沉默寡语,钟雁辞真的也是个极为英俊的男生。
    “嗯哼。”回旋楼梯上响起脚步,梦中转醒的钟洲衍走下来。一贯硬朗有型的短发被睡姿压偏,颀健身躯上烟灰色t恤褶皱,几分慵懒颓迷。
    睇见餐桌那边,钟雁辞跟小圆脸蛋的女生对手指,两个眼里都带着笑,他便目光沉沉地走过去。
    “你坐这干什么?”也不知道是对仔仔还是鹿鸣哪个说话,自己移了把椅子插坐在二人的中间。
    张婶见他这两天回来都吃自己做的点心,便热切道:“衍少爷要不也来一份?正好对您的咳嗽有益处。”
    咳嗽了?
    许鹿鸣不自觉凝了一眼。
    钟洲衍未抬头,只掂起勺子把碗里的葡萄干挑出,搁到她碗里:“这个帮我吃了。”
    许鹿鸣怕跟他说太多话会引起大人们注意,毕竟之前都是装不认识,只好不吭气地吃掉。
    钟雁辞便有些恹恹的,哥哥占了全部的许鹿鸣。他便端起碗,换了个座位也坐到许鹿鸣的另一侧。
    谭美欣换完衣服从楼上下来,难得见他兄弟两个一桌吃早餐,原本眉额纾解。但见自己人高马大的儿子,把个女孩儿挤坐在中间,左右只剩下个拳头的距离。她的眼神便微涩了涩,并没说什么,出去叫小李派车。
    *
    周日上完半天国画课,下午谭美欣又给放了假,让许鹿鸣带钟雁辞出去玩儿。
    上一次出去回来,钟雁辞学会了用钱和打车,谭美欣很欣慰。这次又给了他2000零花,微笑鼓励道:“出去用钱,男生要比女生主动,不能叫鹿鸣帮仔仔付钱了知道吗?”
    钟雁辞谨守点头。
    正好陆陈昨晚打来电话,说他今天约了人游戏打比赛,输掉的要赔一千块,叫许鹿鸣一定要过去给他坐镇助威。
    许鹿鸣便决定再带钟雁辞一道儿去。
    玄关处刘姨给钟雁辞整着衣领,见外头太阳晒,叫许鹿鸣上楼帮他拿一顶太阳帽,就在大厅里的衣帽架上。
    “ok。”许鹿鸣应好。第一次去钟家楼上,女孩并不熟悉,上到二楼,看到楼梯口中间有棵绿植,把一个大厅分作完全不一样的格调。
    两边各执一个世界。一边的墙纸似诡漫森林,又似深海梦幻;一边却色调简单,仿佛生冷的太空舱。她自从见到了兄弟两个的画后,到现在也搞不懂这对双胞胎男生到底谁是哪种格调,不禁犹豫着要往哪边取帽子。
    钟洲衍从书房出来取水喝,见许鹿鸣正在犹豫,问道:“上来找什么?”
    许鹿鸣看到他从“太空舱”一边出来,暗感意外,按照酒店画室的笔锋,他极有可能是“诡漫森林”,不料在家里又变单调无痕了。
    她便过去另一边,摘了顶黑色的太阳帽,走过来答道:“刘姨叫我上楼给雁辞取帽子,这就下去了。”
    “你要带他出去?”钟洲衍颔首,略了眼她的指甲。
    许鹿鸣点头。
    她今天也不晓得涂了什么指甲油,涂得繁花绮丽,没有章法,却又异样好看。配着白皙的手指,只撩人心弦悸动。
    普高的学生是不允许涂指甲油的,这陌生又放荡的味道。
    钟洲衍就纳了闷,一个平凡无奇的种类,是怎么透出的这股子女人味。
    但想到她要跟钟雁辞出去,钟洲衍就觉得不舒适,蓦地扯住她一条小辫:“这就打算走了?账还没算清楚。”
    许鹿鸣被拽得疼,不禁攀上他硬朗的手臂:“不是,30课时是你自己要充的,还哪里有账了?”
    她每次一跟自己反驳,钟洲衍就想蹂虐她。
    少年俯肩,咬唇要挟:“没有吗?你擅自闯入我房间怎么算?”见许鹿鸣迷茫,便把手机相册打开。
    只见屏幕上一张是颜料盘里印下的手纹,一张是许鹿鸣支着胳膊在凳子上瞌睡的gif图。也不晓得他用哪种软件把画面加速,动图里许鹿鸣脑袋歪下去又托起来,跟小鸡啄米似的。
    许鹿鸣在他跟前的气与羞,顿时又浮上心头。她并没料到套房还有装监控,所以他一直都晓得钟雁辞有进去过吧?真是够城府。
    垫着脚尖要抢来删掉:“是雁辞带我进去的,我不是故意!”
    钟洲衍不给,语调敛着轻讽:“不知道私闯别人的领地有多讨厌吗?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许鹿鸣着急。
    “咳。”三楼拐弯处,传来女人的一声轻咳。
    谭美欣瞅着眼前一幕,一贯生冷寡情的大儿子,握着手机,男儿眼眸青春生动,而女生垫着脚尖,几缕挑染的发丝一跳一跳,还涂着鲜色的指甲油。
    这一幕让人没有想到。
    盛宴华筵上也可以接纳小白菜,但跟珍馐美馔相比,小白菜永远就只是小白菜,再特别、再适口,也逾越不了高贵尊养的种姓存在。这是个不容许被破坏的纯粹根源。
    是谭家三小姐谭美欣所由衷嫉恶。
    “鹿鸣,你不是陪雁辞去玩吗?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谭美欣脸上溢开笑容。
    原本以为她出去了的,没想到还在楼上,钟洲衍动作一释,两个人站开距离。
    许鹿鸣很快收敛,赧然解释道:“刘姨让我上来拿顶帽子,我分不清是哪边,洲衍帮指了下。”
    洲衍……这都叫得很熟悉了。
    谭美欣继续慈爱的笑容:“哦,那现在拿到了,你先下去吧,路上记得买瓶水。”
    “好的,谢谢谭阿姨和衍少爷。”许鹿鸣连忙下楼。
    周围环境顿时空旷下来,钟洲衍往杯里接水。
    谭美欣低声严厉:“这只是路过的,不要把你那些习惯带回到家里。”
    意思许鹿鸣只是过眼云烟的路人,钟洲衍在外面学校风流可以,家里的不行。
    眼前浮过夜色下少女的建议,钟洲衍蹙了下眉宇,忽然冷漠打断:“钟太有空吗?不如我们做个谈判。”
    他们母子间对话甚少有称谓,大多数时候钟洲衍就短短的叫一句“妈”。而“钟太”这样的称呼,是第一次。这个曾经让谭美欣娇纵而又沉迷的称呼,现在却刻意忽视着被人叫起。
    谭美欣挑起下巴:“谈判,你想跟我谈什么?”
    少年语调持重:“当然是你最想要的,钟家最高权位的一切,换我生活的互不干涉。你想要的,难道不是只能同我谈?”
    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谭美欣能靠的除了他还有谁?而他可以成就她的欲望,也可以自甘堕落,无视和挥霍。
    果然是流淌着钟家阴沉算计的血脉继承,翅膀且没硬,便想学飞。
    谭美欣顿了顿,几分钟后,自走去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第二十三章 等价交换
    许鹿鸣到网吧的时候, 刚好一点多钟。
    陆陈已经比过一轮, 输了,正在跟对面交涉。
    他打游戏时特别专注, 扣着头戴式黑色耳机, 睿毅的眼眸几分萧凛,像个江湖侠,总是让许鹿鸣暗暗痴迷。许鹿鸣就是很宠男朋友,这叫自古美人爱英雄,没毛病。
    一看到自己女朋友蹦上来, 陆陈就吼着:“操, 绿毛仔今天这么猛!小鹿宝你总算来了, 快来给我沾沾福气。”
    发现背后又跟着那个如影随形的自闭症小子,不禁皱眉:“怎么又把他带来?”
    许鹿鸣没说是他妈妈让带出来的, 只笑道:“可是我看他好像喜欢跟你们一块儿玩。”
    其实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 钟雁辞要是不喜欢,那么刚才的士开进织衣街时,他就会发飙地要停车了。
    许鹿鸣眨眼睛:“对吧, 雁辞?”
    钟雁辞讷着脸不应, 少年低垂漂亮眼帘,瞥见了许鹿鸣的小手正搭着别的男生肩上。
    臭鸡蛋有一种类似硫化物的气味,味道难闻, 打破蛋壳后蛋白与蛋黄混淆,如同稀黄的大便,当讨厌一个人时, 欧美的一些国家常对人砸臭鸡蛋。不良的商家却常常把臭掉的鸡蛋包装成卤制品,看起来很好吃。
    钟雁辞跟车轱辘似的转着思维,在大脑的宇宙中模拟炸掉了好几斤鸡蛋。
    许鹿鸣叫他在陆陈身旁的机子前坐下,又去吧台给他充了三十块钱会员卡,然后教他玩挖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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