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登时就直摆手摇头:“大小姐,你要是没吃饭的话一起坐下吃也可,就别站在我边上要伺候,我消受不了这个福分。”
“而且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会让我儿子跟你好的,你留在家里不走,我们会好好招待你,当你是贵客。但是你真的别把你自己当成我儿子的妾,他也没那么大的福分,我儿媳妇也不乐意,我也不乐意。”
一番话算是说的很不留情面了,赵莹莹本就心高气傲脸皮薄,瞬间眼泪就流出来了,站立在一旁哭泣着,可怜的不得了。
蒋元轻叹口气:“赵小姐,我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同样的话说过很多次,我也不想再说了,你是千金之躯,还病着,回去好好休息吧,什么晨昏定醒的规矩,你统统不用在意,我娘和翠翠都不需要。”
翠翠淡定的喝粥,好像旁边哭着的人不存在一样,连一眼都不想多看,对蒋元的表现也挺满意,也没让赵莹莹的出现影响了她的心情。
赵莹莹却哭着摇摇头:“我不走,我留在这里是给你做妾的,我是你的女人,我该守的规矩我一定会守,我也希望,我该有的身份也得到主母的承认!”
这句话……
翠翠缓缓的抬起眼眸,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清脆的碰撞声令蒋元眉头一跳,一看果然,她脸色变了。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赵莹莹看着翠翠冷冷的眼神,薄唇轻轻启动:“我希望主母能承认妾的身份,喝下妾敬您的妾室茶!”
她说完,阿宁就端过早就准备好的茶盏缓缓上前来。
翠翠看着托盘上,放着的两杯茶,缓缓的笑了起来:“赵小姐,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不过实话告诉你,你这番准备注定是无用,你这杯茶,我是不会喝的。”
“且蒋元也说了不会负我,这辈子只有我这个一个妻子,不会要什么妾室来堵我的心。赵小姐到底身份高贵,委屈你在我蒋家做妾实在是于心不忍你毁了一生,所以这杯茶我是一定不会喝的,我会护着赵小姐留着清白身,也好再将来想通的时候,出府另嫁!”
赵莹莹唇颤抖着,眼泪几乎止不住,她告诉自己选择留在这里,一切就不会那么容易,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仍是控制不住的愤怒与心痛!
她紧咬牙关,告诉自己冷静,别被她激怒做了错事落人话柄,深深吸口气后,说:“我也说了我的嫁衣是为他穿的,进了这个门就是蒋家人,今生绝不离开!所以还请主母喝下这茶,日后你我也好一同服侍夫君!”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这茶我是不会喝的!”
“主母不喝我亲自敬上的妾室茶,就不怕旁人说你善妒不懂规矩吗?更何况我留下做妾乃是陛下亲自开的金口,你竟然抗旨不遵吗?”
“赵小姐!”蒋元忽然沉声开口,眉头紧皱,面色沉沉看着赵莹莹,“还请慎言!”
赵莹莹一下子,就忍不住眼泪了,死死咬着唇,他竟然训斥自己……这个女人善妒不容人,他难道看不见吗?这个女人这般没教养的不喝妾室茶为难自己,他难道不觉得她有错吗?
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护着这个女人?她到底哪里好?
好到可以让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和卑微!
翠翠缓缓的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赵莹莹的面前,看着她幽幽的笑,一点也不怕的说:“自前日后,我柳翠翠在京城里,什么名声怕是早就传开了,什么凶悍泼妇,什么善妒不懂规矩,我一点也不怕别人议论我!外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的男人,我历尽千辛万苦找到的丈夫,谁也别想让我拱手让人!”
“再者,当日陛下金口只是给你两个选择,陛下只是说你可以留在蒋府做妾,并没有传下口谕说,我柳氏非得喝你这碗妾室茶啊!”
翠翠看着她满是怒火的眼神挑眉讽刺一笑:“不过你要是对我不喝你的妾室茶一事实在不服的话,大可以进宫去再请陛下一道旨意啊,只要陛下有旨命我喝这碗妾室茶,我定然不再推诿!”
“你!”赵莹莹气的捏着帕子的手,指着翠翠的鼻子,不停的颤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翠翠却毫不收敛的笑起来,“呵呵……赵小姐生什么气啊,我说的也没错啊,反正赵小姐你出身高贵,进宫也不难,若是真想求一道旨意,陛下看在赵老将军的份儿上,想必也会给你的。所以赵小姐即不服我,何不进宫一试?”
“你……你……”赵莹莹气的身形都在摇晃,死死的扶着阿宁的手才没给气晕过去,颤抖的手指着翠翠,满腔的怒火却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只能怒恨流泪!
钱氏看着这一幕,无奈的撇撇嘴,吃自个儿的饭。
蒋元无奈的扶额,片刻后拧眉说:“阿宁,扶你家小姐回去休息吧。”
赵莹莹这一刻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一下子就哭着跑到蒋元的身边,死死的拽着他的袖子,哭的梨花带雨:“元大哥!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我不管!我也是你的女人啊!”
蒋元听着她的哭声,头疼的厉害,正愁怎么办呢,忽然听见翠翠那边一声怒言:“蒋元!不准碰她!”
瞬间,蒋元就闪电般的将自己的袖子从赵莹莹的手中拽回来,身子更是急忙退后两步,离赵莹莹远远的,这才敢看着一旁翠翠气怒的眼神,心有余悸道:“你别生气,我不碰她,我离她远远的……”
翠翠满腔怒火,瞬间眼圈都气红了,此刻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己身侧,那害怕自己生气的讨好眼神,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愤和委屈,一拳狠狠砸在他胸口:“我也不许她碰你!”
眼泪忽然落下,晶莹剔透却瞬间破碎,蒋元只觉得自己心痛的难以呼吸,立即伸手去给她擦泪,好言好语的哄着:“我知道,你别哭,我以后离她远远的,你别哭啊……”
粗粝的手掌落在脸上,笨拙的擦着眼泪,翠翠眼泪流的更凶,咬着牙一把将他手打开,泪眼婆娑的转身进了屋。
蒋元二话不说就跟随而去,还温声求着:“翠翠你别生气,我跟你认错……”
这一幕,仿佛无数把尖刀狠狠刺进赵莹莹的心里,她死死按着心口的位置,大口的喘息着,跌坐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了!
钱氏见状无奈的和哭着的阿宁一起将她扶起来,劝道:“赵小姐,你也是好孩子,你处处都好,比谁都不差。可没办法啊,我家只能有一个儿媳!你想开吧……”
“小姐,我们回去吧……”阿宁哭的泣不成声,将失魂落魄的赵莹莹搀扶着,慢慢的离开了兰园。
回到景园,玉娘看着双眼如同死灰般的赵莹莹,急忙将人扶在床上,急切的问:“阿宁,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请个安吗,怎么小姐就哭成这样了?”
赵莹莹躺在床上,直接就翻身过去,捂着脸无声的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阿宁不停的擦着眼泪,拉着玉娘到了屋门外,小声的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小姐自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那柳氏言语刻薄,行为霸道,我瞅着连将军都怕她,将来小姐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玉娘闻言长长叹口气:“方才我都说了不让小姐去请安,小姐非要去,还有你这个死丫头,妾室茶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我?我临过来时夫人都说了,尽心劝着小姐想开回家去,别让小姐真成了蒋家妾,故而妾室茶一事万万不可行!这的亏那个柳氏善妒不喝这杯茶,若是真喝了回头夫人知晓,仔细剥了你的皮!”
阿宁擦擦眼泪,低着头闷闷说:“小姐就是怕你拦着,才不让我说的……只是玉娘,如今这般,小姐又不听劝不肯回去,将军那边畏惧那个母老虎,往后这日子可怎么办?”
玉娘摇摇头:“还能怎么办?只能慢慢来了,目前紧要的是小姐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里怕是肝肠寸断,你我可得紧紧的看着她,可千万别叫小姐寻了短见,回头没法和夫人交代!”
“知道了……”
翠翠一路回到屋里,心中憋着痛,趴在桌上无声流泪,蒋元急急的跟来,看着她伤心一时间不敢靠太近,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迟疑了片刻才缓缓的过来,蹲在她身边轻声说:“翠翠,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听你的,不靠近赵莹莹,也不许她靠近我,一丝一毫都不行……所以,你别哭了吧,你心里有气,打我骂我都成,别为难你自个儿……”
“我过不去……我过不去……”
翠翠趴在桌上流泪,刚才看见赵莹莹拽着他的衣袖,说是他的女人,她瞬间就想到上一世,他们二人比肩站在门口的情景,她心里顿时就又气又闷又痛,像是有石头压在她心上令她无法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剧情为女主服务!
合理不合理,女主说了算!
第35章
那些刺心的画面, 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怎么忘得掉……
蒋元听着她说过不去, 立即就作出保证:“我知道你讨厌赵莹莹,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她, 我以后不许她随意来兰园,不许她来见你!她即赖在咱们家里不肯走,那就得守家里的规矩, 我这就去让人告知她,今后不许她随意走动, 一定不会再让她来惹你心烦了!”
翠翠无力说话,不想理会,低声的哽咽着:“你出去吧, 我想一个人呆着……”
蒋元闻言无奈的叹口气,拧着眉头满眼烦忧:“好,我出去……”
房间里静了下来,翠翠走到软榻上躺着,泪眼模糊的看着窗外的树影摇曳, 心口好闷好痛,赵莹莹真的就是她心里的一根毒刺, 盘踞在她心上无论如何也拔不掉。
蒋元……他其实做的很好了, 顺着她,向着她,一切都以她为先,可是……一旦看见他们站在一起, 她就难以控制自己。
她就想疯狂,就想杀人……她知道这是心魔。
蒋元从屋里出来,亦是满身无力,坐下来后许久,双眼迷茫的问钱氏:“娘,翠翠以前……是什么样的?”
钱氏叹口气,靠在椅子里,明明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因为这些年又是丧夫又是失子,硬是给折磨的看起来憔悴许多,她摇摇头:“翠翠一直都是烈性脾气,不过她又心善,一般面子上过得去的事情,她也不会太过发火。可是这回不同,我们为你担心几年啊儿子,日夜都在发愁你是死是活,可是你却在京里差点娶了旁人。”
“就翠翠那个性子,你别瞧着她这两日不言不语的,可心里那火都攥着呢,这个赵小姐又不走,她更是心里不舒坦。所以我才劝你多哄她,你对她好了,她心里那些气也就能慢慢消了,这日子也就能好好过了。”
“只是就烦这个姓赵的,仗着出身好,咱们家不敢太过的罪她,硬是留在这里扎翠翠的心,今日还来逼着翠翠喝什么妾室茶,真是没脸没皮!”
蒋元垂眸沉默着,双手在膝盖上轻轻的摩挲,许久后抬头看着小银,说:“小银,去景园,告诉赵小姐,蒋家不论何时都不会认她为妾,她若想通了肯走,我亲自送她回赵府。她若依旧想不通要留下,就请她以后有事无事都不要在来兰园,安分呆在景园便好。”
小银闻言,点点头转身出去传话了。
钱氏看着儿子,想着这番重话传过去,等于是今日又狠狠打了赵小姐的脸,心里有些担心的问:“儿子,你毕竟在京时日短,这样得罪了赵家,会不会日后他们为难你?”
蒋元摇摇头,“娘放心,赵家人秉性豪迈,不是那等阴险小人。更何况,要想让赵小姐离开,我的态度就更要强硬一点,不然,她不会死心的。”
钱氏点点头,有些头疼:“总之,你只管哄好翠翠就行,那个大小姐,冷着就是。”
小银前来传话,玉娘接待,站在景园的正厅里,小银声音洪亮的将话一字不漏的传了一遍,气的玉娘是咬牙切齿,这个死丫头故意这么大的声音,生怕小姐听不见!
赵莹莹自然能听见,这番话是蒋元亲口说的,叫她不要去兰园……无非是不想她再去招惹那个柳氏,不想因为她,再让他们夫妻有嫌隙。
叫她呆在景园安分守己,是告诉她,不要再生出非分之想,让她在这个家,做个透明人。
若离开,他会亲自相送。
若不走,他便视而不见。
可是,她自私的毁了家族名誉,弃了一声高傲,也要给他做妾,已经受人百般嘲讽,万般鄙夷。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允许自己放弃,像丧家犬一样狼狈离开,再将赵家的名声推到风口浪尖受人嘲弄!
况且这是她选择的路,她说过,即便日后痛苦磨难,咬碎了牙她也要和血吞掉!
不畏强敌,越挫越勇,是她赵家的家训!
作为赵家的女儿,她怎能随意落败服输与一个农妇?
不过是一个农妇,她一定能赢!
所以,她不走!绝对不走!
……
蒋元不敢再进去打扰翠翠,惹她生气,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去退还那日前来观礼的各家礼金,他骑着马跑了半日,退还了一部分,午时回到家里的时候,翠翠心情已好了些,坐在厅里正和钱氏描花样子。
蒋元进来坐下来,香儿给他倒了茶,他一饮而尽后,目光浅浅的落在她身上,发现她好像没看见自己回来了一般,一点也不想搭理,心里无声的叹口气,却还记着娘说的话,轻咳了一声先开口笑着说:“翠翠,昨日你说想去拜访张夫人,刚才我回来时,管家说张府已经送了回帖,张夫人下午在家里等着咱们过去。”
翠翠闻言,手里描画的动作并未停下,眼眸也懒得抬起来,只淡淡说:“嗯,知道了,那下午便去张府拜访,只是我不清楚张夫人喜欢什么,该备什么礼物,此事就你来安排吧。”
蒋元见她愿意说话,也愿意出门,松了一口气想着张夫人的性子随和,下午去拜访说不定能宽慰宽慰她的心情,就笑着说:“往日里常见张大人差人给张夫人买喜家的糕点,下午我们过去时给张夫人带些糕点,想来她应该喜欢。”
钱氏闻言皱眉:“就买点糕点,会不会礼薄了?那天张夫人可是热心的很,为人又豪爽,我可是顶喜欢她的,可别怠慢了人家。”
蒋元无奈笑:“娘,喜家的糕点可是全京城最贵最好吃的一家了,两块糕点就贵约一两银子,一盒糕点下来至少十来两了,况且我们只是去拜访,拿太重的礼物被人看见,说我巴结上司也不好。”
钱氏闻言立即点头:“哦哦哦,那你随意吧,可不能让旁人以为咱们巴结攀关系,对你官声不好。”
翠翠从头到尾不再发一言,只是旁外人一样的坐着,埋头做自己的事儿,蒋元见此心里闷闷的,其实他真的很喜欢看她笑,可……只要赵莹莹在一天,她怕是就不会对自己心无芥蒂的笑。
午后,翠翠在屋里歇着,蒋元在书房坐着,犹豫了许久,还是起身进屋去了。
一进屋就看见翠翠歪在软榻上,没睡,在发呆,他缓缓的走过去,坐在了软榻的尾端。
翠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神转了过去,对于现在的蒋元,对他恨不起来,怨不起来,但同样也不能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亲近起来。
即矛盾又无力。
蒋元轻轻笑笑,问:“怎么没睡?”
翠翠不搭理他,将脸颊侧向另一边,蒋元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朵小花,正在拽花瓣。
和她好颜色的容貌不同,她的一双手很是粗糙,一看就知常做粗活,蒋元眼中缓缓浮起层层心疼来,第一次毫不犹豫的主动去抓她的手,即便她挣扎了两下,瞪着他,他也不松开。
“做什么?”翠翠眼中有薄怒,被他抓着两只手,使劲的甩了两下没甩开,怒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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