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之人能避开魏千珩在刑部的耳目对青鸾下手,足见其人来头不小,在刑部有他的势力。
几乎一瞬间,长歌心里已有了定断,眸光里一片冰寒……
到了刑部大牢,端王魏镜渊已到了,神情凝重的守在青鸾身边。
而他也带了大夫过来给青鸾看诊,可看着那大夫无措的样子,也如泰府医一样,对青鸾身中之毒束手无策。
见到魏千珩的那一刻,长歌心里怒火中烧,眸子里一片愤恨。
魏镜渊见到她神情一怔,不自主的站起身朝她走来,如墨的眸子里难掩愧疚之情。
“长歌……”
他嘶哑着开口,想同长歌说些什么,可此刻长歌没有心情去理会他,冷着脸越过他朝着木板床上的妹妹急步走去。
“青鸾……”
她颤声唤着,可青鸾静静的躺着,人事不醒。
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和紧阖的眼睛,长歌全身发抖,抓着妹妹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青鸾你醒醒,是姐姐来了……”
长歌心如刀割,相比夏如雪和孟简宁,青鸾自是不同的,这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又是与她一起患难长大的,让她如何舍得?
她想将妹妹唤醒,问问她哪里不舒服?什么地方痛?她祈盼着妹妹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人事不醒……
“青鸾,你到底怎么了?”
长歌抱着妹妹泪如雨下,心撕裂般的痛着。
若是妹妹有个三长两短,她是绝不会原谅自己的,更不原谅陷害她的那些人!
魏镜渊僵硬着身子来到她的身边,咬牙艰难开口道:“你不要担心,她是刚刚喝了药睡下了……青鸾她会没事的……”
听到魏镜渊的话,再看着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妹妹,长歌再也忍受不住,噌的从床边起身,回身狠狠的怒视着魏镜渊,厉声质问道:“她都这样了还叫没事?大夫都说了她是中毒,可却不知道她所中何毒,毒从何来……敢问端王殿下一句,此事你一点都不知情吗?!”
魏镜渊脸色很难看,定定的看着愤恨不已的长歌,沉声道:“我确实不知情,不然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青鸾……”
“能避过太子的耳目将毒投进来,端王殿下觉得,这人会与你无关?”
长歌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下毒之人必定是与他有关的。
魏镜渊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冷沉道:“若真是他们做的,本王一定不会轻饶他们——我会让他们交出解药的。”
魏镜渊心里何尝想不到是谁对青鸾下的手,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他都已经答应了骊太夫人的要求,将青鸾关进了牢房,也按着他们的要求,会重新去魏千珩的手里夺回太子一位,为何他们还要对青鸾下手?
难道,他们又要逼着自己妥协什么吗?
想到这里,魏镜渊不再敢耽搁,拂袍准备离开,要去找骊太夫人问个明白,更要让她们交出解药。
长歌脑子里嗡嗡的炸响着。到了此时,她却是再也不相信他了,忍不住冲着他的背景痛心道:“若不是你诬陷她杀了你的侧妃,她又岂会在这大牢里受人陷害宰割?!而他们既敢给她下毒,又岂会轻易给她解药?我却是再也不敢相信你了……”
闻言,镜镜渊脚下步子猛然滞子,心口一片冰凉,更是空落得难受。
可长歌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害得青鸾……
心里愧疚悔恨,可面上魏镜渊终是什么都没说,抬步走了。
魏镜渊走后,长歌再次来到床边守着妹妹,一边着急的等着沈致。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脚步声,魏千珩就与沈致急步进来了。
魏千珩得知了青鸾的事后,当即赶了过来,恰好与沈致在门口遇到了。
沈致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替青鸾查看病情,魏千珩见长歌全身紧张到止不住发抖,将她拉到一边的炭盆边坐下,安抚她道:“莫急,若下毒之人只是想要青鸾性命,只怕他们会直接给青鸾下直接致命的毒药,不会留下她的性命来……”
长歌脑子里一片凌乱,怔怔道:“殿下的意思是?”
看着她方寸大乱的样子,魏千珩心疼道:“意思是,下毒之人既然没有直接要青鸾的性命,想必他们是要利用青鸾的性命来威胁我们或是端王,所以,在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青鸾暂时性命无虞。”
听了魏千珩的话,长歌急乱的脑子终于清明过来,一下子恍悟过来青鸾中毒的原因。
是啊,若是下毒之人是要青鸾的性命,只怕会直接给她下见血封喉的毒药。可泰府医同她说过,青鸾身上的毒虽然诡异,但却不会顷刻要她的性命。
所以魏千珩分析得对,下毒之人是要利用青鸾来胁迫他或是端王。
“殿下觉得会是谁?我……我先前猜测是骊家,但骊家怎么会威胁端王?”
从得知青鸾中毒那一刻开始,长歌就绞尽脑汁的猜测下毒之人会是谁,第一直觉就让她想到了骊家。
因为上次陷害青鸾进狱,就是骊老太夫人一手筹划的。
但若是骊太夫人下的毒,她却要利用青鸾来威胁端王做什么?
端王可是她的亲外甥啊……
魏千珩看穿了她心里的忧虑,再想到上次魏镜渊突然对青鸾反目的异样,心里已隐隐明白过来,不由眸光微寒,对长歌沉声道:“在皇家,又有几个人在意亲情?只怕在他们眼里,更在意的是无上的皇权,父子都可以反目,何况是一心想靠着皇子壮大家族的母家?!”
敏贵妃娘家势微,在敏贵妃去世后,父母年迈也不久离世,她再没有兄弟姐妹,如今娘家几乎没人的。
魏千珩虽然不受母妃娘家的牵累,但这些年,叶贵妃仗着是他养母的关系,叶家却是没有少借他的名头行事,像条吸血的水蛭般附在他身上不肯罢手。
尚无血亲的叶家尚且如此,更遑论与魏镜渊一脉相承的骊家。
所以,魏千珩对魏镜渊的处境感同身受,自是能明白骊家对端王没什么不可能做不出来的……
长歌愣愣的听着,心里渐渐通明,想到方才魏镜渊压抑痛苦的神情,似乎印证了魏千珩所说的话。
她不由想到自己方才对他说的话,顿时感觉自己将他逼得太紧了,只怕他如今才是最痛苦无措之人。
顿时,长歌心里更加慌乱起来,不知道这一次骊家又会对端王做什么?
魏千珩握紧她的手,坚定道:“你不要担心,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自己寻上门来做交易的。而端王也不会任由他们摆布的!”
长歌看着床上的妹妹,慌乱道:“那如今我们要怎么办?就这样等着端王从骊家拿解药吗?我实在是不放心……”
魏千珩冷声道:“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一直受他们的胁迫——不论是为了青鸾还是端王,我们都要尽快解了青鸾身上的毒,让下毒之人无法得逞!”
如此,长歌不由切切的朝着沈致看去,双手紧张的握紧,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能顺利查出毒因,替妹妹解了身上的毒……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沈致诊完了脉,长歌急声道:“沈大哥,我妹妹怎样了……”
沈致抹了额头上的冷汗,无力道:“泰府医说得不错,青姑娘身上的毒很诡异,虽然不凶猛,不会一时间要了青姑娘的性命,但却查不出是何毒……”
长歌心一凉,若是连沈致都诊不出是何毒,只怕京城内都无人能救青鸾了。
她绝望的看着沈致,颤声道:“难道……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沈致拧眉沉声道:“如今之计,要先查出她中毒的来源,才能想办法弄明白她身上所中之毒,再对诊下药。”
魏千珩听了,立刻招手将值守牢房的燕卫叫来,问他们这两日青鸾都吃了什么。
青鸾出事后,值守的燕卫自知事关重大,将她这两日所食饭菜详细的呈报给了魏千珩,并跪地请罪道:“属下们自知责任重大,不敢有一丝的松懈,青鸾姑娘的饭食,属下们不但拿银针一一试过,更是会亲自试吃,以防有银针也试探不出的毒物掺入在饭菜中。却没想到,还是让姑娘出了事……请殿下责罚!”
听了燕卫的话,长歌的心不由绷得更紧,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燕卫这么严密的防守都让青鸾出事了,可想而知,下毒之人有多厉害。
她不禁又想,若是端王最后没有如下毒之人所愿、答应她们的要求,青鸾岂不会要死在大牢里了?
想到这里,长歌再也忍不住,扑嗵一声给魏千珩跪下,颤声道:“殿下,青鸾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求殿下想办法让她跟我们回去,如今我只有亲眼守着她,我才放心……”
青鸾出事,魏千珩也早已想到了这点,扶起长歌对身边的燕卫沉声吩咐道:“即刻将青鸾姑娘带回燕王府!”
燕卫得令,立刻拿被褥包裹好青鸾,背起她随着魏千珩往牢房外走。
牢房外,瑟瑟发抖的冯尚书听到魏千珩的话,立刻带着刑部的一众官吏跪在了牢房门口,壮起胆子颤声道:“太子殿下恕罪,此女是皇上亲旨的死囚,下官奉皇上旨意将她关押在此,还请殿下体谅下官的难处……”
魏千珩早已料到他会拦自己,不由冷冷笑道:“如今人已在你们刑部大牢出的事,生死未卜,冯大人是准备让她在这里等死么?”
冯尚书心里默道,本就是一个死囚,那怕病死在牢房里也是寻常,这刑部大牢里每年病死在牢房里的死囚没有一百都有八十,好多被判极刑的囚犯,还巴不得病死才好呢。
但这话他自是不敢当着魏千珩的面说的,只得慌乱的朝着魏千珩嗑头求饶道:“太子殿下息怒,可……可她毕竟是皇上亲旨的死囚,没有皇上的圣旨恩赦,下官不敢放她走啊……”
魏千珩看着他的架势,冷冷一笑,一字一句缓缓道:“本宫今日是必须将她带走的,一切责罚,本宫一人承担。冯大人不如现在就进宫去向父皇禀告。”
冯尚书震惊的看着一脸绝决的魏千珩,胆战道:“要么……要么太子殿下在此稍等片刻,让下官将青姑娘的情况禀明皇上,说不定圣上得知了青姑娘的遭遇法外开恩同意将她放出牢房……到时殿下再将人带走,也免得惹怒圣上……”
冯尚书这番话看着全是为着魏千珩好,实则他不过是担心魏千珩将人带走后,他不但没法向皇上交差,也向骊家和杨家无法交待,所以不敢放魏千珩将人带走。
长歌听了他的话,却不由迟疑了。
她觉得冯尚书说得有道理,若能求得皇上的恩赦,就能免了魏千珩的罪责。
可不等她开口,魏千珩已勾唇对冯尚书嘲讽笑道:“多谢尚书大人一番好意,只是本宫的姨妹已等不了这么久了,若是她真的在大牢里出事,冯大人能赔本宫一个姨妹吗?”
“这……”
冯尚书目瞪口呆,青鸾已中毒出事,他如何敢应下这样的话?
不等他想出应对法子,魏千珩已冷冷叱道:“若是尚书大人承诺不了,保不了本宫姨妹的性命安全,那就乖乖让道罢——”
话音一落,他身后跟随的侍卫燕卫瞬间纷纷拔剑在手,顿时大牢里一片刀光剑影,吓得冯尚书瘫倒在地,连忙往着一边爬去。
他一爬走,其他官吏也纷纷让开道,魏千珩眼也不眨的拉着长歌的手、带着昏迷不醒的青鸾朝外走出,坦然离开了刑部大牢……
魏千珩一行一走,冯尚书颤抖的爬起身,看着空荡荡的牢房头痛不已。
想到方才那一片刀光和太子身上难掩的凛然杀气,纵是刑部见惯了打打杀杀的那些官司吏也是头皮发麻,不由一个个看向冯尚书,皆是头痛的问他如何是好?
大家都不知道要如何向皇上交差。
冯尚书知道此事棘手,片刻也不敢停的即刻进宫向魏帝禀告去了……
另一边,长歌和魏千珩将青鸾带回府后,一颗心也放下了半分,立刻让下人收拾好房间,安排妹妹住下,也留着沈致在府里,继续帮她查探妹妹中毒的原因。
长歌在忙碌的时候,白夜来到林夕院,神情凝重的到魏千珩身边耳语几句。
闻言,魏千珩神情一震,下一刻已是同长歌打了一声招呼,急步往正院去了。
一回书房,魏千珩急切问白夜:“真的查到了吗?”
白夜激动道:“查到了。那苍梧原来竟是前云麾将军武离的嫡子武昶,当年武将军因护送先帝西巡失职致先帝遇难,后来皇上登基后,将云麾将军满门抄斩,无一幸免,可惟独当时外出的嫡子武昶逃过一劫,成了朝廷钦犯。”
“苍梧,武昶,原来如此!”
查找这么久,终于查到了苍梧的真实身份,魏千珩也是激动不已,咬牙恨声道:“难怪他对朝廷这么大的恨意,一直借助无心楼与朝廷为敌,最后不惜将整个无心楼葬送,原来如此……”
“那他与叶家又是何关系?”
想到之前苍梧对叶家的反复态度,魏千珩直觉他与叶家的关系必定非同寻常。
白夜激动得声音直发抖,惊然道:“在武家出事前,那武家不但与叶家是世交好友,那苍梧更是与叶家嫡女,也就是叶贵妃是定有姻亲的。据说,两人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没想到在成婚前,武家出事了,苍梧成了朝廷逃犯,亲事自是取消了,后来没多久,叶贵妃就进宫了……”
闻言,魏千珩不禁也怔住了,眸光里一片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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