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师妹拍了拍他的头安抚道:“别怕!姐姐知道小松不会说谎,姐姐会替你做主的。”说完目光一转,看向一旁冷口冷面的钱妈妈,出声询问道,“不知道小松做错了什么事,惹得钱妈妈如此生气?”所谓关心则乱,她自己丝毫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已经很不客气。
钱妈妈眉头一皱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穿着绿纱的女子,已经举着手中的丝帕娇声道:“琴韵,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不要以为知府大人喜欢你,你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我可是听说你那位杜知府很快就要走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嚣张。”说完还示威性地哼了一声。
“绿珠,怎么跟咱们的头牌说话呢?”另一个红衣女子越众而出,批评绿纱女子道,“也许知府大人会带她走,也不一定呢。之前他不就纳了咱们‘忘忧楼’的一位姐妹为妾吗?”
“姐姐不说我还真忘了。”绿珠一捏丝帕笑道,“不过姐姐你有所不知,听说那位妾室过门没多久,就被发现面目全非地死在了井里,。”
红衣女子檀口微张,大惊小怪地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第一百零七章 筋脉重塑之法
聂师妹冷冷地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目光中透出一丝讥讽,嘴角也渐渐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钱妈妈看到她这副表情,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出声制止道:“好了,琴韵是出了名的心善,对小松也一直爱护有加,言语间急躁些也是正常的。”说完对聂师妹正色道,“其实这事说来也不算大,浅予姑娘没来也就没来,咱们也正好多了些时间准备。不过,小孩子撒谎就是大事了,搞不好将来反而会害了他。我这也是为小松好。”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对方口气松动了下来,聂师妹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口气也随之软了下来,道:“钱妈妈的好意,琴韵替小松领了。不知可否将小松交给我,待我细细盘问后,再给钱妈妈一个满意的交代。”
钱妈妈这才换上一副笑脸,道:“既然琴韵姑娘开口了,妈妈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说到这里她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鲜红的烫金帖子,面露难色地道,“只不过范管事那边……”
聂师妹显然早已想好了对策,眼皮微垂道:“妈妈放心,我会去的!”立刻有个丫鬟上前,接过了那张帖子。
“好!”
钱妈妈顿时喜笑颜开,双手一拍笑道:“好了好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说完看也不看地上的小松一眼,自顾自走了。众女子也神色各异地看了一眼聂师妹,这才跟在钱妈妈身后朝各自的房间走去。
聂师妹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带小松去包扎一下,再带他来见我。”
小松虽然被打得有些晕头晕脑,没太听懂二人最后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己逃过了一劫却是知道的,顿时一骨碌爬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冲着聂师妹连连磕头,只磕得楼板都砰砰作响。
聂师妹赶紧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喝道:“小松你听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给谁也不许磕头。”
小松顿时有些茫然,不解地问道:“琴韵姐姐,为什么不让我磕头?其他的姐姐都喜欢我给她们磕头,还给我银子呢。”说完从怀里摸出了几个铜钱,高兴地递给她看,“这是我磕头挣的,够买好几个糖人了,我等会买一个来给你吃。”说到这里他两眼放光,不由自主嘿嘿笑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糊了满脸的血。
聂师妹顿时好一阵无语,无力地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房间,顺带瞪了一眼探头探脑的唐子昔。
殊不知唐大小姐也是一肚子委屈,从头到尾她都没说过自己是那个什么‘浅予’,全是那个笨头笨脑的小松自己认为的。不过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冲门外指了指,做口型问道:“我怎么出去?”
鸾楼。二楼一间雅室内。
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照得屋内一片亮堂堂。两位男子正对坐在一张桌边谈笑风生,另外两男一女则远远地坐在角落,互不搭理。
倪鹏程显然极为开心,大笑道:“没想到韩兄对大秦的风土人情如此了解,如果不是听你说,在下还不知道有如此多奇异的风俗,还有如此多的奇人异事。你方才说的南疆的那个离火教,他们的离火心经真有重塑筋脉、洗髓易形的功效?”
韩虔捋了捋胡须,笑道:“倪兄弟此话虽然略为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它确实能让无法修习武功的人,不仅能修习武功,还能轻松练成绝顶高手。不过重塑筋脉风险太大,而且还讲究个机缘。离火教创教数百年来,也就重塑过两次,一次成功,一次不知结果。”
“哦?”倪鹏程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不知是哪两次?还请韩兄解惑。”
一旁的江初晴跟韩虔的二位师弟,也不由自主凑得近了些,生怕漏掉一个字。
韩虔神色有些犹豫,但是很快变笑了起来,看着倪鹏程道:“这两次重塑的例子,说来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告诉你们也无妨。一次就是两百年前,离火教的一位圣尊因为练功出了岔子,导致武功尽失,生命危在旦夕。教内的七大长老不得已,被迫修习了那‘重塑篇’。尔后七大长老共同出手,不仅救回来圣尊的性命,还使其的修行速度较之之前快了数倍。最后修至离火心经的大圆满境界,成为创教以来第二位白日飞升的圣尊。同时一举奠定了离火教在南疆,乃至整个武林的地位。这个在他们的教义中有清晰的记载。”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看向倪鹏程,似有深意地道,“这第二次,就是十多年前,一位不知名的高手带着一个筋脉尽断的幼童,前去离火教求医。不知道最后怎么说动了那群人,让其修习了离火心经的‘重塑篇’后离去,之后就杳无音讯。所以那名幼童现在到底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江初晴越听越觉得奇怪,忍不住插嘴问道:“为什么他们不出手救那名幼童,反而让外人修习他们视若珍宝的离火心经?”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实在是江湖上各大门派,对自家门派的武功传承极是看重,非核心弟子不会传授最玄妙精深的武功。别说是外人了,就是门内弟子,在地位跟自身能力没达到时,也只能修习一些粗浅的武功。这是各家的通病,几乎没有什么意外。就是她自己,要不是得到恩师的宠爱,以她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修炼‘青月剑法’,很多比她入门早、功力也深厚许多的师兄师姐们,到现在都还只能修习精简过的‘青月七式’。
韩虔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颌首道:“江姑娘说的没错,当初我也是如你一般迷惑不解。为什么离火教的人情愿让外人修习‘重塑篇’,也不亲自出手救那名女童,或者干脆将二人赶出去。”
江初晴连连点头。
韩虔看着江初晴微微一笑,道:“直到我无意中结识了一位隐士高人,听到他的解释我才恍然大悟。”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倪鹏程,双目炯炯地道,“因为这‘重塑篇’,如果没有离火心经的独门心法作为基础,修习起来不仅极为艰难,而且有百害而无一利。”
第一百零八章 前兆
原来,离火心经分为上中下三部。须得循序渐进的修习,否则极容易走火入魔,轻则武功尽失成为一个废人,重则当场毙命。
如果单单只修习‘重塑篇’,没有相应的心法作为疏导,修习者的体内就会产生大量的煞气影响人的心智。最为诡异的是,这些煞气还会不停游走于人体的奇经八脉,吞噬体内的真气。
由于这些煞气根本没办法完全剔除,所以只有不停地修习内功,来补充被吞噬的真气,否则等这些煞气吞噬完真气,就会掌控整个身体,从而导致修习者心智大乱,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怪物。
如果不能靠自身来抵抗煞气吞噬,那就需要有人用强大的内力相助,压制这些煞气。但是武林中人都想追求更高深的武功,谁又会为了他人而甘愿自身修为停滞,甚至倒退呢?
除此之外,当然也有别的办法。那就是在被煞气控制之前,散尽自身内力成为一个废人。不过这样的话,对于一个武林人士来讲,想必比死还让人难以接受。
然而此功法的最大的弊端,却不在施救之人身上,反而在于被施救之人。此人要么是天生石脉,或者是心脉有缺陷而导致内力无法凝聚之人,否则也会承受不住这种强大到有些暴虐的重塑之力,全身爆裂而死。
……
倪鹏程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之前他确实存着去求这门心法的心思,唐子昔无法修习内力之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早在多年前他就暗暗发誓,要寻到救她之法。现在看来此路不通,只有另寻他法了。
屋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韩虔的解说惊呆了。没想到世间居然有如此奇特的功法,当初创立这套功法之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奇思妙想。
就在此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倪鹏程目光一转,道:“进来!”
一名艳丽妇人闻声推门而入,环顾了屋内的人一眼,笑吟吟地道:“我们主人请几位前往‘云来厅’一聚,还望各位赏脸。”说完微微侧过身伸出了手。
“你们主人?”
倪鹏程有些意外,他早就听说这鸾楼的幕后老板,是一个来头极大的神秘人物,确实存了结识一番的心思。只不过来这里这么久一直诸事缠身,还没有抽出空来,没想到今日居然接到了对方的主动邀请。
韩虔则是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拒绝道:“抱歉,韩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说完直接站起了身,冲倪鹏程抱拳道,“今日与倪兄弟相交,实在是韩某的福气,他日有机会再把酒言欢。就此告辞!”
倪鹏程跟着站了起来,同样抱拳道:“韩兄太客气了,能结识韩兄才是小弟的福气。”
韩虔点点头,再次抱拳道:“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
“请!”
“请!”
艳丽女子一直笑吟吟地看着几人,见韩虔要走也不挽留,只是行了一礼道:“恭送韩大侠。”
韩虔对她微微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带着二位师弟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江初晴站在原地愣了愣,也乖乖地跟了上去。不过在门口却被艳丽女子拦下了,只听她笑道:“我家主人特别吩咐,请江姑娘务必赏脸。”
“这……”
江初晴虽然心中好奇,但是之前跟韩虔有言在先。她答应了在找到大哥以前,不会私自离开梁州城。作为交换,韩虔也会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约束同门,不会明里暗里对江天晓下手。
韩虔似乎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地朗声道:“我就住在城东的‘如归客栈’,你要是有事可来此处寻我。”
江初晴当即大声应道:“好!一言为定!”
艳丽妇人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之色,不过她低眉垂眼,倒是没有让人发现异样。
倪鹏程虽然心中诧异,为何对方会对这位江初晴另眼相看,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顾这些了。因为他派去保护唐子昔的随从,此刻正略带惶恐地站在房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心中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让艳丽妇人跟江初晴先行一步,自己却将二人招到一旁,低声问道:“怎么了?”
其中一个高个儿的随从,有些紧张地道:“大小姐消失了。”
“什么?”倪鹏程闻言目光一冷,口气也严厉了起来,“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了?不是让你们不离左右的吗?”
随从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道:“属下追出去的时候,大小姐已经跑进了‘忘忧楼’。因为属下之前去过关帝庙,担心被认出来,所以没敢进去只在外面等。谁知道过了半个时辰,大小姐还没出来,属下只好进去找。谁知道找遍了整个‘忘忧楼’,都没有发现大小姐的踪迹。而且,最为奇怪的是,‘忘忧楼’的人似乎知道属下会去一样,个个都异常的热情,有个叫钱妈妈的,甚至直接带着我们搜遍了整个‘忘忧楼’。”
“难道这是上天注定?”倪鹏程听完随从的话,好一阵沉默,良久才自语般喃喃地道,“她居然会找去‘忘忧楼’。”抬手挥了挥,突然兴味索然地道,“算了,不用找了,她不会有事的。”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门。
两个随从则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脸的茫然无措。
忘忧楼。
钱妈妈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口,之前的精明能干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脸的懊恼。
而此刻的房间内,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临窗而立,良久他才出声道:“都找遍了吗?”
“是,都找遍了!”钱妈妈慌忙打起精神,想了想加了一句,“跟主人猜测的一样,之前来了两个人,也是找那位唐姑娘的,不过被我打发走了。还有一个消息,鸾楼的那位今天回来了。”
清瘦男子淡淡地道:“嗯!去放信鸽吧。”
钱妈妈赶紧应下,接着躬身后退几步,这才转身匆匆下楼去。
清瘦男子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一张的面具,看不出什么模样,但是露出来的双眼,却让人感觉到一丝清冷。
他走到房间的角落,转动神龛上的烛台,随着‘咔咔’的声响,神龛朝内敞开,一条漆黑的通道赫然出现在了眼前,他抬步便走了进去,紧接着神龛再次在‘咔咔’的声响中恢复了原状。
没多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从‘忘忧楼’的侧门走了出来,朝着不远处的鸾楼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那一年的海棠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青青的草地犹如一副巨大的绿色画卷,远远地朝天边延伸。远处悠闲自在的羊群,如白云一般散落在绿色的草地上。天地一线间,让人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云在地上走,还是羊在天上飞。
一阵风吹来,连绵起伏的草地如波浪一般层层荡漾开来,空气中传来的青草香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醉人。
连绵起伏的山坡边,一大片白色的营帐散落在蜿蜒的河流边。有许多人穿行其间,不停地忙碌着什么。营帐群的四周,还有一些全副武装的士卒在巡视。
此时,清澈见底的小河边,一个穿着明黄色裙衫,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正蹲在河边,手拿一根草茎逗弄着水底的游鱼,不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咚!”
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石头,刚好砸进小姑娘面前的河水中。悠闲的小鱼受惊四散,扑面而来的水花顿时溅了小姑娘满头满脸。
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小嘴一撇,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还没等她哭出声,一个戏谑的声音适时响起:“啊哈!我就说她爱哭鼻子吧。”
小姑娘闻声大怒,回头冲着不远处正在吃草的小羊羔斥道:“倪鹏飞!信不信我去告诉姨父你欺负我,看他不揍得你屁股开花。”
小羊羔斜着眼看了怒容满面的小姑娘一眼,‘咩咩’叫了两声,又低下头去吃鲜嫩的青草。
小姑娘哼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水珠,拔腿就要往营地跑。
“别别!”羊羔后迅速探出了一颗嬉皮笑脸的脑袋,接着整个人跳出来,原来是一个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挠了挠头故意苦着脸道,“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成么,千万别告诉我爹。你也知道我爹打我那个狠劲,真能揍得我屁股开花。”见小姑娘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他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道,“我带了一个你最喜欢的礼物,你要是答应不告状,我就送给你。”
小姑娘听到有神秘礼物,顿时有些动心,眨了眨眼,满脸狡黠地问道:“你先说是什么?”
“啧啧!”小男孩撇了撇嘴,一脸傲气地道,“我堂堂倪家二少爷,还会哄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你先答应再说。”
小姑娘闻言,二话不说地抬脚便走。
小男孩顿时急了,赶紧跑过去拉,谁知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大马趴,见小姑娘越跑越远,忍不住高声叫道:“陵哥儿,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被这丫头害死了。”
似乎是回应他的喊叫声,一阵悠扬的箫声适时地响起,顺着风飘飘荡荡地钻进了小姑娘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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