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黄奎身边应该有郑氏的人,并且这人应该深受黄奎的信任,只有这样才能让黄奎在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的情况下按照郑氏的计划实行着。
    再思索郑氏十二处产业被卖的情况是有违和之处的,即:郑氏的产业中,有九处被卖给了庐江地界之内的七大族,不合理。
    原先她没有注意到这点,皆因牛黄被买断之后,才引起她的警觉的。
    周蓁蓁甚至有个大胆的想法,黄奎私卖郑氏产业一事中,郑氏的九处产业被一一卖给了庐江的七大族,有可能并不是她的本意。毕竟周宕兄妹还是要姓周的。
    因为郑氏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考虑意外。她应该对婆母莫老安人非常了解的,产业被偷卖一事揭露开来时,莫老安人怒极攻心的可能性她不可能没考虑进去。
    周蓁蓁将郑氏的所有产业都罗列出来,墨坊、墨轩、茶园、酒窖、松树林、桑园、庄子、良田……
    在这不得不提一下庐江地区的主要产业了。
    庐江一带气候温暖湿润,除产稻米之外,还非常适合茶树生长,庐江的茶很是出名。
    自古以来,宣纸徽墨歙砚就独步天下,安庆府与徽州府比邻,受其影响,庐江的产业系里自然少不了这些。
    纸、墨、砚、茶、酒、粮食,周氏一族的产业也多半以这些为主,其中墨在周氏一族的产业中所占的比例不小。
    庐江其他的大族也多半是如此的,大家的产业都是交差重叠,并各有优势之处。
    她看着这些,咬着唇思索。
    以郑氏的为人,这些产业中,卖给外人大势力的应该在三四处左右。
    因为儿女都在周家坊生活,她不可能让族人损失太大。郑氏应该对莫家的财产进行过估算,莫家的财产应在三万两之间,卖给族人的产业在三处,价值六万两左右,半价购进就是花了三万两。再看涉及的产业:墨坊、墨轩、松树林,都是对周氏一族来说极重要的产业,这处没错了。
    还有四五处产业,她应该是想卖给根脚不深的富商的。这样才是最合理的布局。
    后来周蓁蓁从她外祖父的口中得知,黄奎确实有探过一些富商的口风,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的就没下文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周蓁蓁心想,让周氏一族遭遇大难伤筋动骨一定不是郑氏的本意,那么九处产业卖给了七大族这个结果,应是黄奎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现在,周蓁蓁看着自己做的笔记,如果她的猜测为真,那就是敌人借着黄奎的手布的局,目的嘛,当然是为了挑拨周氏与七大族的关系。
    但这样还不够,他们应该还算准了莫老安人会因这个刺激而昏倒。然后牛黄被他们刻意买走,所以各大药店的牛黄才会售罄。
    对方的阵营中,一定有个精通医术之人,并对莫老安人的身体状况也十分了解。并且能推算出莫老安人的症状,知道牛黄对她的症状且不可取代。周蓁蓁将这一点记录下来。
    那她可不可以进一步推测,裴华前来周家为郑氏张目一事,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呢?甚至对方曾推波助澜促成此事?
    这一点,不知道裴华和裴箴有没有可能知晓?
    如果她的猜测为真,那他们的敌人就厉害了,这一环扣一环的,真的差一点就成功了。而且一定还有后续,这后续会是什么呢?
    周蓁蓁努力地回想前一世这个时候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将脑子里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记录下来。看着这些碎片,她苦笑,她前一世,真不是一个很有大局观的人,对这些也并不关心。
    这些记忆碎片告诉她,前一世,对方谋算了那么多,还真的就成功了。莫老安人没有救回来,周泓一怒之下去衙门将七大家族中参与了购买郑氏产业之人告了。
    对簿公堂,宗族只能力挺六房,最终也没有打赢这场诉讼,加上后来在墨业上的失利,渐渐轮为庐江郡的二三流世家。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周盈盈开始大放异彩。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原著作者为了突显她堂妹作为女主的重要性采用的是欲扬先抑的手法。但撇开这一点不谈,如果她的推测是真的,那么,这敌人嘛,要么就是周氏的宿敌,要么就是为利,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周蓁蓁直觉,对方应该在购买了郑氏产业的七大家族中,是沈氏,盛氏,裴氏,顾氏……哪一家呢?
    周蓁蓁不由得想起那天与袁溯溟的对话。
    那,袁溯溟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指的是这件事吗?仅仅只是单指郑氏产业被偷卖一事?还是更往深了说,他提醒的是有敌人已经在暗处着手对付他们周氏一族了?
    如果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还提示了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似乎很相信她能通过蛛丝马迹抽丝剥茧找到答案的样子。
    周蓁蓁思来想去,觉得袁溯溟指的应该是在县阳的那一次。等等,他当时是和沈瑛沈君瑜徐汜在一块吧?
    沈家徐家?徐家就算了,是官家,且只是郡丞之一,还不是郡守,与他们周氏一族也并无私怨,应该不至于出手吧?不过也难说。
    周家和沈家这些年确实暗暗斗过几次,但并没有撕破脸,会是沈家吗?如果是,其实也不奇怪,庐江一带的大家族其实也并非都是那么与世无争秋毫不犯的。
    等她再从记忆中找出一点碎片:周氏一族无比艰难之时,沈家凭借着一方药墨大放异彩,奠定了安府府第一流大族的地位。可惜她当时已经远嫁外地,对于周氏一族的消息一直是秉承着逃避忽略的态度,多余的实在记不起来了。
    但只这些就已经足够了,牛黄,正是沈家药墨的一味主药。
    两相一结合,沈家是幕后推手的可能性就达到了九成。
    她踌躇着犹豫着,这事要不要告诉宗房?说的话又该从何说起?毕竟这事涉及了郑氏隐秘的阴谋,可是敌人已经暗中伸出爪牙,她焉能不向宗房示警?
    周蓁蓁的心思再次转到袁溯溟身上。
    她还是凭借着前世的记忆,从结果往回推,才将事情的真相还原个八九分。但人家就是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就推断出了整个事件的真相。
    只能说袁溯溟这个人真是太敏锐太厉害了,对人心看得很透,还有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要知道庐江还不是他的主场,他在这顶多只能算是一条过江龙,在这里他应该有诸多掣肘的。但强者就是强者,这些不便并没有难得住人家。
    第29章
    沈氏族地, 宗房之内
    就在周蓁蓁将幕后之人锁定为沈家之时,沈氏中, 亦有人在深深惋惜着。
    “大哥, 就差一点点了!真是可惜啊。”行二的沈衡叹息, 声音里满是遗憾。
    沈氏的族长沈律也附和道, “时运不济,咱们所有的情况都算到了, 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周氏一族的运气也太好了些。”沈衡不得不说,真的, 他们连周氏六房的莫老安人会气倒都算到了, 并提前做了相应的准备。按理说就该他们沈家赢的, 偏偏结果令人扼腕。
    沈律深以为然, “命数未到吧。”
    对了, 周家四房手里有救醒莫氏的药,要不要用点手段弄一两粒过来?”沈衡问,他想见一见坏了他们沈家的大事的那颗药是什么样的。如果可以, 就弄回来两颗给春林研究, 若是能破解药方,那就更好了。
    “这个不着急, 咱们先不冒头, 现在多的是人对它感兴趣,先让那些人去试探一番吧。”
    沈衡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放弃, 况且怎么着也得给坏了他们事的周蓁蓁略施小惩,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对了,黄奎找到了吗?”沈律问。
    沈衡摇头,“没有。”
    沈律遗憾,“可惜了。”不能来一波黑吃黑,“当初不是叫你让人看着点他的吗?”
    沈衡也恼火,一直看着的,哪知一个错眼,就让他给溜了。
    现在他们还没查到到底是谁帮黄奎逃走的?
    他们一步步的缜密算计,从察觉黄奎私卖郑氏的产业开始,他们沈家就开始布局了。先是让人接近黄奎,将郑氏的产业会卖给七大家族,也是他们的手笔。包括裴华的到来,都在他们的算计当中。让沈春林根据六房莫老安人以前的脉案预估她受此刺激会发生的情况,根据沈春林的预估,他们将庐江这一片地区的牛黄一扫而光。
    如果一切顺利,后续他们沈氏还有一系列针对周氏一族的计划,可惜啊可惜。目前出现了两个意外,一个是黄奎的走脱,让他们损失了老大一笔银钱:第二个就是他们算计周氏六房的事失手了,周蓁蓁一粒药救了那莫老安人,让他们后续的计划进行不下去了!这样的意外,真是见了鬼了。
    相比黄奎走脱后损失的十几万两,后者的损失更大一些,周蓁蓁的一粒药几乎让他们功亏一篑,后续的计划也不得不搁置。
    沈律突然说道,“你说,救走黄奎的人会不会是郑氏?”他们沈家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会不会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说不好?
    沈衡有些诡异地看向他大哥,“她?大哥,你知道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在所有的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郑氏使了金蚕脱壳之计,自断一臂,将产业化整为零,化明为暗,并且还成功了!
    沈律没好气地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觉得她一介女子能布下这么大的局?你太高估她了。”沈衡觉得他大哥过于高估郑氏了,是,他承认郑氏经营产业很有一手,且还很良善。但布置这样一个局,不止需要智慧,还需要心够狠才行,女子多情,他不相信有人能摆脱这个天性。
    “罢了,不讨论她了。”反正已经是一介死人了,沈律道,“周家的事,暂且放一放吧。让君瑜和春林加紧对药墨的研究,让墨坊那边就着春林给出的药方尽快先造出一种药墨来……
    沈家离真相如此之近,却因为对女子认知的固定的局限性,而错过了真相。不得不说是时也运也命也。
    裴家别院仍旧和往日一样,一派清幽,似乎将外面的暗潮隔绝于外。
    阿誉送走了来送消息的人之后,就来到书房。
    “公子,回春堂的张掌柜说,周家四房的六姑娘派人私下里向他打听回春堂的牛黄是被谁买走一事。她不止向回春堂打听,别的药店也让人悄悄去问了。”
    袁溯溟放下手中的湖笔,“终于察觉了?还不算太笨。”
    阿誉一脸的面无表情,心中却在疯狂吐槽,六姑娘一得知牛黄在各大药店被售卖一空之后,就立即让人打听幕后买断了牛黄之人,这已经是非常敏锐了。如果六姑娘这样还算笨的话,那像他这样的不就是渣滓一样的存在了?
    呵呵,他们这样的人,果然不能和他家公子这样的神仙人物相提并论。
    接着是好一阵静默,阿誉知道他家公子在思考,所以没有出声。
    袁溯溟敲了敲桌子,然后笑道,“有意思了这下。”
    沈家的人一定也在密切留意周家宗房那边的动向,他们估计不会想到是周家最年轻的一辈最先察觉到他们。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还很规律。
    阿誉连忙走向大门,袁溯溟没有动,甚至连神色都未变,他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来人正是这座别院的主人裴华。
    他来这里只为说一件事。
    “我要回京了。”裴华说出了他的来意,周泓母子已经答应让他带走周宕,他打算尽快进京,以免迟则生变。
    裴华如此着急回去,袁溯溟并不意外。
    裴华看向袁溯溟,“你这次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袁溯溟拒绝,“不了,一路顺风,我就不和你一道走了。”
    “你还要滞留庐江?县学那座藏书楼还没看完?”裴华露出怪异的神色,他是觉得他滞留在庐江的时间太长了些,比在别的地方都长。
    袁溯溟玩笑般地说道,“此间乐,不思归也。”
    裴华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上次的话,我收回。”
    嗯?这话没头没脑的。
    迎着袁溯溟疑惑的眼神,裴华摸摸鼻子,“就是上次,我说周蓁蓁名声不佳,不如周盈盈……,这话我收回。”
    可以说,从察觉郑婶子的最终决定,将周蓁蓁也拉进来作为后面增添的保管人之后,他对周蓁蓁的观感改变很多。至少在郑婶子那里,周蓁蓁是一个不输周盈盈的好姑娘,值得她托付。
    裴华虽然没见过郑氏,却被她的计划所倾倒,他认可郑氏这位长辈,所以对能得她另眼相看的人也会有种天然的好感。这便是他今日会说出这番话的原因。
    唾面自干的滋味不好受,但为了师弟不受他的话的影响进而扼杀了某种可能,他干了。
    袁溯溟眸光一闪,奇怪地看着他,“这个我知道啊,我也没将你那话放在心上过,你以为你的,我认定我的。”
    裴华心塞,他早知道的不是吗?这人在某些事情上固执得很,几乎没有人能改变得了他的想法。
    不过他的话却让袁溯溟察觉到一个深层的秘密。
    通过上次的谈话,袁溯溟可以确定,周蓁蓁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他这师兄他是很了解的,对一个人有了成见,是很难改变的,除非对方做了什么,让他大为改观。
    但他觉得这短时间内周蓁蓁不可能干出什么惊天大事教他师兄改观的。况且如果真做了什么,他肯定会知道的。但他的人没有消息传回,那就是周蓁蓁什么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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