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她给葛老师说过想接他来晋城,或是给他养老,或是给他找个老师的工作,都被葛老师拒绝。他喜欢待在山村里,安静,也能帮助山村里的孩子走出大山,他乐在其中。
    傅樱没有强求,但是这回她订婚只请亲朋,她就想让葛老师也来。结婚的时候可能在国外,可能有很多媒体,葛老师肯定不愿,所以这次机会绝佳。
    而且她还推掉很多行程,准备飞回去亲自请他来。
    霍饶一知道葛山明是谁以后,欣然同她前往。他还没去过她长大的地方,说是没机会,不如说是不敢。她在那个地方吃了那样多的苦,在爆出罪魁祸首之前他一直把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他没有勇气踏足那方天地。
    如今一切水落石出,他也该突破内心的屏障,去了解她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了。他最遗憾的莫过于缺席她的人生,不管是她丢失的那些年还是他在国外的那些年,都是他此生遗憾,能前往也是他一直在惦记的事,这次的机会再好不过。
    那个山村是真的落后到了极点,他们坐飞机都只能到达距离山村还很远的一个地方,坐车和公交转车又费了半天劲。
    一天下来,傅樱小脸都白了,霍饶一心疼得心抽抽,喂了她准备好的一些缓解晕车的吃的,让她躺在怀里歇会。
    等到了目的地,霍饶一四下望了望,眉头蹙得很深,眉心挤出一道褶皱。
    这个地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偏远落后,连基本设施都少的可怜。
    他根本无法想象他的樱宝儿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一时间只觉得对魏秋贞的恨又加厚了不知多少层,没有死刑真是对她的宽容!
    傅樱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生活了十几年,可是又离开了十几年,周围的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小山村里乍然来了两个天神一样的人物,大街小巷都炸开了锅。
    像是世外之人闯入桃源,桃源的人皆叹之。
    很快大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好奇地看着他们,嘴里也在说着什么。
    傅樱问了几个人就找到了去葛山明住处的路。
    被问到路的人听说她是来找葛山明的,都很热情,有个小孩儿眉飞色舞地给他们指路,指完后又说:“葛老师是好人,你们是找葛老师的,肯定也是好人!”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清纯简单,傅樱蹲下身子跟他平视,温柔地跟他道谢。
    小孩儿见她和善,又忍不住多嘴,“葛老师可好了,我们这里条件不好,以前陆陆续续来了很多老师,可是又都走了,只有葛老师为了我们一直留下来,他是我们最敬重的人!我期中考的作文写的就是葛老师呢!”
    他自豪地挺挺小胸脯。
    傅樱突然就知道了为什么葛山明放着晋城不去,留在这里的原因了。
    她揉了揉小孩儿的头,“真棒,我们现在就要去找他啦。”
    小孩儿点点头,“快去吧!待会天黑哩!”
    傅樱真是爱极了这个孩子,看上去或许打理得不够干净,但是心灵是最纯净的。揉了又揉,才不舍地上路。
    小孩儿害羞地红着双颊,目送他们走远,才匆匆跑回家干活去了。
    傅樱和霍饶一说:“那个小孩子好可爱,也好热情,在这里也有这里的好处,干净,不染尘俗,对不对?”
    “对,但也不对。”
    “为什么不对?”
    “拿你来说,樱宝儿不管在哪,都是我心里最干净最不染尘俗的。”
    突如其来的一波情话让傅樱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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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葛山明家就在学校后面的山头里,离学校很近,方便他工作,听到动静他戴着老花镜抬头,认真辨认了一会儿,还是没能认出来,他慢悠悠摘下眼镜,“你们是?”
    “葛老师——”
    这声音一出,葛山明就笑眯了眼,“江一啊!不对,是傅樱。”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黑乎乎却擦的蹭亮的长椅,“快坐下,一路上累坏了吧!怎么回来了?这位是?”
    “他是我未婚夫,霍饶一,我们来是想请您去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傅樱将买的水果放下,在椅子上坐下,动作习惯熟稔,没有一点生疏客套。
    霍饶一跟着叫了声老先生,问他身体可好。
    小老头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将他扫了一遍,算得上是和江一丫头搭配了,他挑剔地点点头。
    江一如今外表和穿着和当年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别说刚才那一会儿,就算再给他一个小时他也认不出来。
    也是,他从来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池中之物。虽说他帮了她一把,可能走到今天却还是她自己的拼搏和造化。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当年的决定没有错。
    村长带头的村干部在村里势力纵横,他帮江一是顶着不知道多少心理压力的。但是这一切都值得。
    只要自己的学生们出息,做老师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老早就看出他教的满足不了傅樱所需的知识,是以当年也是不肯罢休地一直在找线索,他知道这孩子值得更好的未来。还好,这孩子争气,没让他失望,大学竟然考入了最高学府。
    如果还留在这里,连能不能读下去都是问题,更别提考入什么最高学府了,那都是天方夜谭。
    葛山明摸了摸山羊胡,冷漠中带着欣慰。
    “这事电话里说就好了哩,哪里用得着你们跋山涉水地来?”葛山明埋怨地瞪了她一眼。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里路有多难走了,通水通电却是不通路的。
    “那么久没回来,回来瞧瞧。”
    “去走走,看看以前认识的人,看完就走吧,这里你们也住不惯。”葛山明摆了摆手,作赶人状,“快去快去,待会天黑了。”
    “那你去不去啦?”
    “去去去!你们赶紧去。”
    傅樱失笑,没驳他,留下请帖和机票,带着霍饶一往从前家里的位置走,“那我到时候等您来啦。”
    这条路即使十几年没走过,她闭着眼也能走回去,傅樱一边走一边跟霍饶一讲起从前的事,两人交握的手被她摇晃着,寂静的土路上只有他们二人。
    日渐西沉,藏入山后,一片黄色光晕洒下,鎏金色的光辉染尽大地。
    霍饶一眉头微微敛了敛,不太忍心去听,她经历的种种是离他很远很远的,远到他这辈子都触及不到的。可是她就是一一经历,一一承受了。
    听她讲完,将她揽进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去。
    “你们是谁啊?在俺们村干啥?”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傅樱赶紧从霍饶一怀里钻了出来,看向来人。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她,是邻居家的江大婶,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化。当年她是对她最好的人了,没有江大婶,她的日子可不好熬。
    傅樱惊喜地叫出声,“婶儿,我是江一嘞。”
    江大婶疑惑逝去,漫出惊喜,“江一?哎哟,对对对,我差点还没认出来了!”
    她们叙了好久的话,将这么多年没说的话都说了个一干二净。
    时候不早了,傅樱要离开了,江大婶又叹道:“你也是苦尽甘来。那些黑了心肝的人现在都蹲大牢去了,也是给你的一个交代了,你这孩子命苦啊。”
    傅樱邀她去订婚宴,她摆摆手,“咱这一辈子也没出去过,就不去凑热闹了。你过得好,婶子就放心了。”
    在山村走了一遭,霍饶一心底若深若浅的心结也慢慢消失了,返程途中,漫天星空,傅樱将将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霍饶一说:“看外面。”
    傅樱嘴巴都没合上就往外瞅,这一瞅差点合不上嘴,漫天彩色气球,气球里飘着的是红玫瑰花瓣,这……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就这么突突然然地就求婚了……吗?
    她傻愣愣地想扭头问一问霍饶一,可是他还没回答,牵着她的手往一个这架飞机的一道门走。
    门后按理来说是餐室,但是一打开,无数朵被压抑住的玫瑰就迫不及待往外冒头,定睛一看,满屋红玫瑰,正中间的一束里是一枚钻戒。
    转眼间,霍饶一上前取下那枚戒指,单膝下跪,手持钻戒——是傅樱再熟悉不过的粉钻,不过这一颗比他以往送的都要大,以前的几枚钻戒加起来都没有这枚大。
    单膝下跪的男人侧面线条流畅冷峻,却只在面对她时多添了一份柔和,望着她时脸上是化不去推不开的柔情。
    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尤其是呆呆地望着他。
    “傅樱,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有幸娶你为妻吗?”
    他认真起来的眉眼格外动人,流淌着万千星辉。
    霍饶一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她一刻不说话他就更紧张一分,他继续缓缓道:“我想了很多很多求婚的场景,或是华丽奢华,或是朴实清净,但是想了又想,你既向往在蓝天翱翔前行,又向往无边的自由,那不如就在飞机上与你求婚,那你记住这时的蓝天彩球。这些球都是定制的,这辆飞机也是私人飞机,如此我才能让你看到这漫天彩色,我也承诺你今后你的人生只会越来越精彩,我会宠你,爱你,待你如至尊珍宝。我念你许久,欢喜你多年,你可愿嫁我为妻,与我携手百年?”
    傅樱心中软得一塌糊涂,险些哭出声来,这些彩球和这辆飞机,一个努力向上挣扎,一个俯身予以配合,岂不正如她和他。
    看似不是很精彩的一场求婚,但实际上他是用了不知道多少心思的。
    傅樱缓缓点了下头,伸出手拉他起来。
    虽然早知她不会拒绝他,但是看到她点头的时候霍饶一还是松了口气,扬起唇角将戒指戴在她手指上,动作都忍不住轻颤。
    末了,他才安心地将她一揽入怀,在她发间亲了又亲,欢喜之意溢于言表。
    傅樱被弄得咯咯笑,这个稳重自持的家伙难得喜怒言于色。
    *
    订婚前夕,两家人约着一起吃了顿饭,在本市最大的酒店,同时也是傅家的产业,双方父母相谈甚欢。
    傅存怀刚开始那点儿气早就被霍饶一给哄没了。
    因为吃饭的时候他们还谈了一点结婚的事情,所以这顿饭从六点吃到了晚上八点。
    在酒店门口要上车的时候,傅樱出于对狗仔的敏锐度下意识往身后一看。
    ——果然,他们抱着相机就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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