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叹气:“终归只是姨甥,我看她跟你也不亲,以后养大了指不定就是白眼狼,你呀,与其顾着别人家的孩子,不如先照顾好你的亲生女儿,省得被外人欺负了去。”
回到楼上,慕席南看见妻子正坐在床上。
听见他关心的询问,她回过神,摇头说没事,在他脱外套的时候,忽然开口说:“安琦留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合适。”
他问她,是不是他母亲说了什么。
宋莞说没有,不过她已经知道安琦掐伤了小语的手臂。
“小孩的皮肤嫩,有淤青不奇怪。”慕席南坐到床边安抚妻子:“我问过保姆,当时琦琦是看保姆腾不出手,小语又哭闹,她才过去抱小语的,孩子是好意帮忙,咱们大人不该小题大做。”
怕妻子心思重,他又道:“琦琦很乖,我会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来看,明年这个时候,她也该上一年级,我想过了,到时候把她的户口调来北京。”
宋莞听了没说好,良久才开口:“我打算把孩子送回余饶。”
慕席南讶异,随即问她,孩子在慕家不好么?
“好,但是不适合她。”宋莞握着他的手,低低的道:“我知道你是真的对她好,可是我更不希望因为家里多个外人让你难做,她现在能借着抱孩子掐小语,难保以后不会做出更过的事。”
他想说不会的,抬头之际,余光瞥到门缝里露出的孩子拖鞋。
时隔多年,慕席南再想起这件往事,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天孩子是来解释道歉的,但是因为宋莞那番话,让孩子被发现后只是站在门外沉默。
看着偷听大人讲话的孩子,宋莞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趁着某日他去医院不在家,把孩子送回了余饶老家。
事后,他打电话去宋家,只换来宋父严厉的责骂。
“既然孩子送回来了,那以后她和你们再也没有关系,你不用喊我爸爸,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女婿,也没有那种女儿,她要跟着你走就走吧,但是我们宋家不欢迎你们,也别再来打扰孩子的生活!”
也是从那以后,宋莞再没回过余饶。
慕席南知道,自己亏欠妻子很多,带着她移居国外,作为独女,连自己父母过世都没能赶回来。
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也未能顾及到半分。
轿车停在机场门口,慕席南说:“要是你不反对,下旬回余饶,把你父母和孩子的骨灰带来北京,到时候再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这样,以后逢年过节也能多去看看。”
宋莞心里清楚慕席南说的孩子是指谁,那日她带着苏延去南城,辗转回余饶,只说要找父母和外甥女,有些事她不愿意跟慕席南提,苏延却会如实告知慕席南。
望着气质儒雅的丈夫,宋莞微笑:“都听你的。”
她没说她的女儿还好好活着,因为想到儿子的情况,哪怕儿子看着活蹦乱跳,其实身体器官有衰竭的趋向,这孩子向来懂事,不想让大人担心,明明很难受,也会做出一副很健康的模样。
“逸阳的情况医生怎么说?”
下车前,宋莞忍不住问起儿子的病情。
慕席南沉默,半晌才开口:“现在的情况还算乐观,只是吃饭胃口不大,偶尔有呕吐的症状,我和医生讨论过,只要保持现状,不继续恶化下去,半年内找到合适的肾源,做完移植手术,孩子就能慢慢好起来。”
“肾源医院那边没消息么?”
“暂时没有。”慕席南怕妻子担心,安慰她:“这种事急不来,看的是缘分,大陆十几亿的人,终归有一个是逸阳的福星。”
宋莞心里动容:“你说得没错,肯定有那么一个人的肾适合逸阳,只要能救逸阳,到时候让我做什么都行。”
……
这天半夜,宋倾城被一声轰隆隆的响雷惊醒。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用手捂耳朵,下一秒,人已经被搂进宽厚的怀里,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心跳放缓,迷迷糊糊中只感觉自己置身在男人的臂弯里,男人的下颌抵着自己发顶。
过去几秒,听见郁庭川的声音:“吓到了?”
宋倾城嗯了一声,脸颊感受到他睡衣下身体的温度,没开灯,她的手伸出去,一番摸索,终于碰到郁庭川的手。
男人的手很瘦,却很大,回握住她的。
慢慢的,她整个人放松下来。
不管外面雷声如何,没有再因为害怕被惊到。
隔天早上,郁庭川起来晨跑,宋倾城心血来潮的要求陪同。
她已经摸清郁庭川的作息,过了冬季,每周一三五,他会早起跑步,按巩阿姨说的,夏天的时候,先生偶尔在别墅旁的水池里游泳,游个大半小时上岸,坐在遮阳伞下抽支烟,然后回房间冲凉换衣服。
周末,如果不加班,郁庭川会出去打球,或者和商友打麻将。
只不过,在她入住云溪路八号园后,郁庭川在家的时间明显增多,寻常的应酬也是能推则推。
云溪路八号园旁边,前两年建了个体育场。
早上七点钟,已经有不少人。
宋倾城原本想的很好,郁庭川晨跑的时候她就散步,结果真到跑道上,郁庭川只是拉着她的手走路,就像其他老年人,步伐不快,让她忍不住催促:“你不去跑么?”
郁庭川却道:“这样陪你走路不好?”
第360章 郁庭川第一次喊她宋宋
宋倾城回握他的手:“好啊,不过我更想看你跑步。”
说的话,带着女儿家独有的甜蜜。
郁庭川手上的力度加大,语调却缓缓:“步就留给年轻人去跑,岁数大的,还是适合这样慢走。”
宋倾城侧目,没想到他还会这样自我打趣。
着实不像他的做派啊。
早间的空气清新,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跑道边缘,郁庭川的脚步不大,宋倾城知道,他是特意放慢步速好让自己能跟上。
怀孕四个半月,在郁老的丧事过后,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又大了,分不清是心理作用还是其它,心里也有顾虑,随着身体的笨重,怕走路会越来越吃力,如果不是高考,她现在应该不愿意再出门。
就像她夜里自己说的,担心在学校里被推到撞到。
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活泼好动,下了课,走廊里经常有追逐打闹的情况,这个时候,如果她要去上厕所,都是挨着墙根走,尽量去避开其他人。
苏绵注意到她的细微谨慎,跑来问她怎么回事。
宋倾城用的理由是,不想被男生打到,所以能避就避着点。
最近在学校,她没再穿修身的衣服,幸好天气不算太热,套上尺码偏大的春季校服,又坐在教室的后排,倒也没人发现她的肚子变化,气温实在高了,她会像前些日子那样穿宽松的深色衬衫。
想到高考的日子临近,感觉快要解放的同时,她也有些担心,这点担心,来源于在考场上的殚精竭力。
以前看新闻,有学生在考场上昏厥,也有学生流鼻血不止。
怀孕初期没觉得,现在肚子一天天隆起来,加上去医院做过几次检查,听着医生的叮嘱,让她注意休息,难免想起自己第一个流掉的孩子,她的身体不算好,也会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再中途夭折。
倒不是自己吓唬自己,怀了孕,想法控制不住的增多。
已经七点钟,郁庭川仍然牵着她走完两圈。
宋倾城看着这副他闲适样,开口提醒:“再不回去,等会儿出门就要晚了。”
“怕上学迟到?”
闻言,宋倾城点头:“八点十分就上第一节 课。”
郁庭川听了,继续往前走着,随后笑言:“再这样下去,你比我这个老总还忙。”
停顿片刻,他又说:“看来宋宋是要长大了。”
“……”宋倾城以为自己听错。
还是第一次——
听到他这样叫自己。
宋宋两个字,从郁庭川的口中说出来,仿佛带着百般柔情,也让她听出一丝欣慰来。
到今日,只有沈彻还这样喊她。
但是郁庭川叫她这个名字,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宋倾城内心情潮涌动,却没点破他的不经意,在这个空气清新的早晨,那一声‘宋宋’萦绕在她脑海里久久未曾散去。
周六的下午,宋倾城答应帮苏绵补习功课。
选的地点是在肯德基里。
二模考,苏绵的成绩是全班倒数第四,不止她自己吓了一大跳,连班主任都找她谈话,没办法,只好缠着倾城周六给她讲题。
所以中午放学,宋倾城就让老赵先回去。
苏绵端着餐盘从柜台前回来,不小心跟人撞到,可乐洒在餐盘里,她瞧见旁边的空桌上有份报纸,随手拿过来,抽了一张按在餐盘上,又把剩下的报纸丢在桌上。
宋倾城拿过自己那杯牛奶,余光却瞥到报纸的娱乐版,被其中一篇报道吸引视线。
其实,先引起她注意的,是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上,她站在殡仪馆门口,拿着纸巾在帮郁庭川擦汗。
旁边是一个放大字体的标题:陌生女孩披麻戴孝小腹微隆出席郁家长者葬礼,郁家二少奶奶的位置坐实!
另一张照片,则是她跟郁庭川清晨散步的画面。
隔得远,拍的不怎么清晰。
两张照片有个共同点,她的脸只有模糊轮廓。
这份报纸是今天早上出来的。
宋倾城突然庆幸自己昨天散完步,换了身衣服去上学,倒是苏绵,见她在看这篇报道,探身过来,边喝可乐边说:“这个富豪身材好,郁家恒远我都知道,咱们南城的大集团。”
闻言,宋倾城重新去看照片,视线落在郁庭川牵着她的背影上,有些事情,脱离当事人的角度再来看,愈发让人动容。
这日傍晚回家,宋倾城没让老赵特意来接。
半路上,她给沈彻打了个电话,问他近期工作怎么样,沈彻回答说不错,度过最初的适应期,他的性格活络又会做人,在公司里没吃什么闷亏。
说到这里,沈彻停顿片刻,然后告诉她:“我堂哥找了个女朋友,听我大伯母的意思,是奔着结婚去的。”
上回听到沈挚的消息,好像已经是很久前的事。
“陆韵萱虽然跟我堂哥离了婚,已经去沈家闹了好几次,具体的我也没瞧见,都是我回家我妈跟我讲的,说是有一次,陆韵萱等不到人,直接睡在我堂哥房间里不走了,让邻居看去笑话,我妈说我大伯母为此特意换了家里的门锁。”
自从陆锡山进去后,宋倾城没再回过陆家,自然也没那么空闲去打探陆韵萱过得好不好。
沈彻又说:“我堂哥估计也没料到陆韵萱这么难缠,离婚跟没离一样,听我妈的意思,他现在很少回家里,倒是他找的那个女人,三天两头去看我大伯他们,我妈那天过去,瞧见那女的正在帮我大伯母做菜,有模有样的,回来我妈就夸这个比上个好。”
那个时候陆韵萱跟沈挚交往,差不多也是二十四孝好儿媳,现在换了个人,陆韵萱就被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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