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衣抽了抽鼻子,问道:“那是什么?”
燕明卿道:“哪里?”
秦雪衣指给他看,燕明卿道:“你想吃?”
秦雪衣点点头,他便叫停了马车,对赶车的段成玉道:“去买一笼来。”
秦雪衣却道:“不必,我自己去买就行了。”
她说完,便跳下了马车,燕明卿见她兴致高昂,也不阻拦,林白鹿过来道:“殿下,属下跟着郡主去便可。”
“没事,”燕明卿也跟着下了车,吩咐段成玉把马车赶走,不多时,秦雪衣回转来,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热气腾腾的,她笑眯眯道:“卿卿,婆婆说这是碗儿糕。”
说完,她便将糕点递过来道:“闻起来好香,你尝尝看?”
燕明卿看了一眼,那碗儿糕雪白的一团,蓬松柔软,看起来宛如雪团子一般,甜香扑鼻,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各式精细糕点都吃了无数,倒还真没有尝过这街边的小吃。
眼看秦雪衣把碗儿糕捧着往前递,他倒真来了几分兴趣,接过来咬了一口,软软糯糯,清甜中还带着一丝微酸,上面洒了些炒熟的白芝麻,咀嚼起来很香。
秦雪衣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好吃吧?”
燕明卿矜持地颔首:“尚可。”
秦雪衣便将她手中的那块拿过来,笑道:“我还没吃呢,给我也尝尝。”
说完,便啊呜咬了一口,吃得一侧脸颊都鼓了起来,宛如一只偷食的小松鼠。
燕明卿震惊道:“那是我吃过的。”
秦雪衣不明所以道:“我知道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第50章
秦雪衣见燕明卿面有异色,恍然大悟,道:“你还要吃?”
她说着,又将那没吃完的碗儿糕递过来,上面已经被咬出了一个月牙形的缺口,燕明卿表情复杂无比,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看着少女殷切的眼神,化作了几分犹豫。
林白鹿察觉到了,连忙道:“郡主若是喜欢的话,不如属下再去买一笼来。”
秦雪衣摆手道:“不必了,若是吃不完,岂不是要浪费?”
她都这样说了,燕明卿只好又硬着头皮咬了一口,秦雪衣才将剩下的碗儿糕吃干净了,笑眯眯道:“这里好热闹,我们去别处看看。”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哐哐哐的,引起了半条街人的注意,秦雪衣好奇地朝那锣鼓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道:“那边怎么了?”
她拉住燕明卿,兴致勃勃道:“卿卿,我们去看看吗?”
燕明卿觉着人太多了,挤来挤去,颇是麻烦,但见秦雪衣那副兴奋的小模样,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好。”
秦雪衣开开心心地牵起燕明卿的手,往长街的另一头走去,正在这时,后面又来了一行人,打头是个穿着藕荷色袄子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手里提着个荷花灯,埋怨道:“让你陪我出来看个灯,怎么好似要了你命一样?”
后头的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懒洋洋道:“你就不会叫那些赵王钱李公子来陪你吗?谁家女孩儿元夕看灯市,要亲兄长带着来的?”
温停月翻了个白眼,道:“你左右在府里也无事,陪我一道怎么了?”
温楚瑜道:“我事儿多着呢。”
温停月讥笑:“都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倒是过得颇凄凉。”
温楚瑜也冷笑:“我日后是有家室的人,懂得洁身自好。”
这话温停月不知听过几遍了,几日偏要刺他一下,促狭道:“你家室在哪儿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来了兴趣:“你何不约她一道出来?如此大好机会。”
温楚瑜摸了摸鼻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左右四顾道:“哪儿来的锣鼓声?”
温停月见他这般,还能不明白?恨铁不成钢道:“你素来不是很能说么?怎么这会儿就没声气了?”
温楚瑜道:“你也能说,怎地今日非要拉着我陪你来看灯?”
温停月:……
她抬眼望去看去,道:“哪儿来的锣鼓声?好热闹,我们去瞧瞧。”
温楚瑜:……
兄妹俩人互相讥讽完毕,果然一同往那锣鼓声传来的方向去了。
却说秦雪衣拉着燕明卿到了地方之后,才发觉那敲锣的是几个卖艺人,正在表演杂耍,她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那些杂耍人有喷火,还有吞刀,转盘子,竟然还有头上顶个大坛子转来转去的。
周围响起一大片叫好声,头顶着铜盘的小猴子满场蹿,铜钱声叮里哐啷一阵乱响,小猴子还冲大伙儿团团做了一个揖,吱吱叫着蹦回去了。
正在气氛热闹,如火朝天的时候,秦雪衣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些异动,是有人在往外挤,她稍微让了让,下意识看了一眼,是一个个子很矮的中年人,佝偻着背,奋力往人群外挤着,引来一阵抱怨声。
没由来的,秦雪衣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正在此时,那中年人竟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秦雪衣对视上了,他一缩脖子,猛地转过头去,往外挤的动作越发使劲了,简直不顾旁人的感受,一人叫道:“挤什么挤?你踩着老子了!”
秦雪衣心中狐疑越甚,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问燕明卿道:“你丢东西了么?”
燕明卿不明所以道:“我没有钱袋,在白鹿那里。”
他说完,又想起一事来,摸了摸腰间,空了,道:“你送我的玉佩不见了。”
秦雪衣猛然醒悟,高叫了一声:“有贼!”
那中年人此时已挤到了人群外围,旁边的人听见了秦雪衣的喊声,立时骚乱起来,你推我挤,生怕被偷的倒霉鬼是自己,倒叫那贼人顺利脱了身,撒腿就往前跑了。
秦雪衣气急,叫道:“站住!”
她人矮个子小,微微蹲下身子循着人群的空隙,呲溜一下就钻了出去,燕明卿连拦都没有拦住,面色顿时一变,因着他身形略高,被挤在人堆里根本无法动弹,四周拥挤不堪,人头攒动,便是林白鹿在其中也寸步难行。
燕明卿的脸色奇差无比,他心底已许久未感觉到的烦躁,也开始一点点升腾起来。
却说秦雪衣追着那贼人而去,才出了人群,便见那人的后脑勺在前方拐角处一晃而过,跑得还挺快,她顿时怒上心头,大步追了上去。
“给我站住!”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遍了大半条街,惹得行人纷纷驻足回头,不远处的温楚瑜也跟着回了头,面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温停月问道:“你看什么?”
温楚瑜迟疑道:“我刚刚好似听见了长乐郡主的声音。”
温停月匪夷所思地盯着他打量一番,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温楚瑜:“……闭嘴。”
秦雪衣追过了拐角,到了另一条街,这里的光线稍暗,也没之前那般热闹了,行人少了许多,那贼人还在跑,秦雪衣一咬牙,索性把碍事的袄裙下摆给掖了起来,这下再无阻碍,朝着那人,风一般地冲了过去。
她这些日子,天天扎马步打拳,没事的时候还要绕着院子跑圈,体力甚好,没多久就追上了那贼人。
秦雪衣大叫道:“站住!”
那贼人自然不肯停,眼看前面就是一座桥,桥上行人颇多,等上了桥,恐怕又不好追了,秦雪衣急了,随手从旁边小摊儿上抄起一样东西朝他后脑勺砸过去,咚地一下正中目标,十分响亮。
贼人吃痛,又见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儿,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索性停了下来,要来扯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好你个不识趣的丫头,看老子不——”
秦雪衣毫不客气地挥起一拳过去,正中他脸上,其用力之大,竟将贼人打翻在地!
他还欲挣扎着爬起来,秦雪衣一手掐着他的后脖颈,死死按下去,怒气冲冲道:“敢偷我的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便揪着那贼人一顿猛揍,直把旁边的几个路人看傻了眼,待听说那是个贼,便有热心的百姓上来帮着抓住,一个好事者提了灯笼过来一照,惊呼道:“李老二,你什么时候又从大牢里出来了?”
看来还是个惯犯,秦雪衣喘了一口气,生气道:“我的玉佩呢?!”
那贼人还不肯认,顶着一只乌青眼,装傻充愣道:“玉佩?什么玉佩?”
秦雪衣气急,又是一拳过去,打得他痛嚎出声,另一只眼也青了,眼看大势已去,脱身不得,未免少受些皮肉之苦,他这才求饶道:“我给,我给!”
他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来,正是秦雪衣送给燕明卿的那一块,她仔细看了一遍,发觉没什么问题,才冷哼一声,道:“下回再偷东西,直接剁了你的爪子。”
这回不止那窃贼,旁边的路人们都是一抖,心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说起狠话来恁的让人害怕。
旁边有人提议道:“将他送去官府罢。”
闻言,那窃贼立时求起饶来:“玉佩也还您了,您还打我一顿出了气,官府就别报了吧,小姐您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若进了官府,他们可怎么办啊?”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不去官府也行,不如就去诏狱里走一遭。”
这声音耳熟得很,秦雪衣顿时惊喜地转过头:“卿卿!”
来人正是燕明卿,他打量秦雪衣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腿上,眉头微微皱起,快步走过来,替她将袄裙的裙摆放了下去,语带责备道:“一块玉佩而已,何至于如此犯险?”
秦雪衣皱了皱鼻子,道:“可这是我送给你的玉佩啊。”
听了这话,燕明卿微微一愣,秦雪衣半弯下腰,再次替他将玉佩系好,轻轻拍了拍,笑眯眯道:“可别再弄丢了呀。”
她笑靥温暖,燕明卿喉头微动,怔忪许久,才低声道:“对不起,原是我的错。”
若不是他没有注意,玉佩怎么会被人偷了去?刚刚他怎么能再责怪秦雪衣?
秦雪衣忙摆了摆手,笑道:“你也不是成心的……”
她话还没说完,燕明卿的眼睛余光瞥见那地上的贼人想要偷偷摸摸地爬起来,他脸色微凛,上前窝心一脚,竟然将那人踢得飞了出去,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殿下!”
林白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身后还齐刷刷跟了两排官兵,他看了看地上吐血不止的贼人,迟疑道:“这个……是送去诏狱,还是先送医馆?”
燕明卿冷酷地道:“诏狱。”
说完这话,他才牵起秦雪衣的手,道:“我们走吧。”
不远处,看完全程的温楚瑜兄妹一愣一愣的,都忘了上前去拜见长公主,旁边传来了路人议论之声:“那小姑娘别看着年纪小,打起人来可真是狠,一下就将那贼子给打翻在地了。”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她打的那几下,隔老远都能听见响,我看得心惊肉跳的。”
温停月迟疑地看向她兄长:“哥,这是……我未来的嫂嫂?”
她哥以后不会被家暴吧?
这么狠,她喜欢!
温楚瑜:……
温楚瑜没答话,他还在想着刚刚看见的那枚玉佩,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
作者有话要说: 燕明卿:不,你哥没有机会。
长公主式轻蔑:滚!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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