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二姑娘走了。”今日陪主子出城办事,哪知道又见识了二姑娘的勇猛,江义也不知怎么了,直接一股脑的说出来,“爷,二姑娘踹人的动作,像极了爷当年的作派。”
说实话,江义还真是怀念年轻时的主子,丰神俊朗,风光霁月,哪像现在这般,就和出家的道士没有什么区别。
江义正处在回忆的兴奋中,冷不丁的感觉身子一冷,抬头就对上主子看过来的目光,淡淡的,可就是让人忍不住打冷战,他恭敬的低下头,“属下知错。”
“赶路吧。”天色将晚起了风,顾远身上的道袍也被撩的微动,他原是坐在一处石头上,不远处是栓在树干上的两匹俊马,到了黑马旁,踩上马蹬,轻轻一动,人就落在了马上,纵马远去时还能听到他丢下的那句淡淡的话,“回去领二十军棍。”
江义垮下脸,他就知道逃不掉。
主仆二人走到半路,就看到先他们一步走的马车停在路旁,两道身影一高一矮的正上马车,月亮不知何时升到了半空,月光下放在高个子脖子处的银色簪子泛着寒光。
江义抽了抽嘴角,闺中女子胆大的,也就真的只有这位二姑娘了。
前面主子并没有停下,江义又不好擅自做主,追随在身后,主仆二人如风一般的从马车旁走过,谢元娘将捆绑好的车夫逼迫到马车内之后,抬头只看到远处的两道身影,却也没有看清楚是谁。
天色已黑,谢元娘赶着回去,便也没有去多注意经过的路人。
她要把车夫绑回去,自也是为了收拾杨招娣,今日的帐总要好好算一算。
她这边赶着马车慢慢的往城里走,谢府那边却是乱了套。
孔澄得了消息赶回来时,孔氏额头上绑着布,人也靠在床上,“一直劝她不要总往外面跑,就是不听,眼下这可怎么是好,一个闺中女子,寻回之后名声又怎么办?”
孔氏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谢文惠在一旁劝着,“母亲刚刚急火攻心已晕了一次,眼下万不能再着急,金陵城不比别的地方,父亲已经去梳统领衙门那里,想来也快有元娘的消息。”
孔氏一边抹泪一边怒道,“那几个平日里伺候的都打了发卖了,跟在主子身边不能劝住主子,留他们何用?”
孔澄道,“姑姑,此时还是先寻元娘重要,几个下人何时处罚不了,便是有气也要等元娘回来了再说。”
孔氏就是一顿,又哭道,“澄哥,我这也是生气。我的元娘,怎么就这么命苦,出了这样的事。”
这人又哭上了,孔澄也问不出什么来,拧眉起身出去,谢文惠让刘妈妈劝着母亲,这才追了出来,叫住了要出去的孔澄,“表哥。”
孔澄停下来,回头,“惠姐有事?”
天色暗了,院子里上了灯,昏黄的灯光下,谢文惠能看到孔澄平静的脸上闪过的烦燥,她上前几步,“表哥,我知你担心元娘,只是如今关了城门,没有腰牌城门不会打开。父亲去了衙门,眼下表哥最好的办法还是等父亲回来,再商议办法才是。元娘的事我已经压了下来,府内的下人也不清楚,表哥还要冷静才是。”
孔澄看着她,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人走了,声音像从风里飘出来的一般。
谢文惠遮在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她就不明白谢元娘哪里好,能让表哥和舅母这般喜欢她,这次谢元娘出事,谢文惠纵然高兴,可是想到若谢元娘的名声没了,自己的也不会好,所以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内便让人压下了消息,更紧紧的管着府内的下人,所以除了亲信之人,并没有人知道谢元娘出事。
黑暗中谢文惠胸口发闷,谢元娘坏她好事,她要借机报复才是,偏还要在这里护着谢元娘,真是好没公理。
谢府里气氛不好,谢元娘这边才到了太平门,原本她是做好打算今日进不去城,结果竟看到城门微开着,她喜极的赶了马车过去,守城门的也将她放了进去,竟没有多问。
这样的好运气,谢元娘竟有种否极泰来的欢喜感。
进了城,谢元娘就更不着急了,她没有急着回谢府,而是绕到了西街伯爵府那边,远远的看着门房外的小厮,谢元娘想了想又调了马车,在街上叫了一个小乞丐,给了两个铜板交代了几句,小乞丐跑开了。
谢元娘在原地也没有等太久,就见蒋才骑着马来了,一身银色的袍子加身,骑在马上,俯视着坐以车夫位置仰视她的谢元娘。
谢元娘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笑着打招呼,“大晚上的,一身白袍出来也不怕吓到人。”
蒋才哼一声,在马上又坐直身子,“我就说小爷什么时候欠过乞丐的钱,原来是你想引小爷出来。你要找的人小爷找到了,明日便可出发。”
第111章 观察2(利用)
谢元娘笑着不语,对着不远处跑回来的小乞丐招手,小乞丐很机灵,立马跑过来,收了谢元娘给的一块碎银子,欢喜的跑开了。
她做完这些,才看向马上的蒋才,“那就麻烦小爵爷了。不过我今日还有一事要小爵爷帮忙。”
“谢二,你别得寸近尺,小爷可是还你人情了,到是你,还没有把画给小爷呢。”蒋才龇牙咧嘴,作出一副凶样。
谢元娘可不怕他,“杨二使人绑了我,这人让我绑了,你先帮我把人藏起来。”
又是藏人?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闪过,蒋才立马就被另一个事情引开了注意力,“你绑了人?”
透着打量的看着谢元娘。
谢元娘笑了,“怎么?要不要再重给你演示一遍?”
蒋才绷着脸。
谢元娘就又道,“我既是求了你,自少不得你的好处。不如这样,等得了银子分你一半。”
蒋才不屑,“小爷是缺银子的人吗?”
又是嘲弄道,“谢二,你是不是穷疯了?为了银子连人都敢绑了,你师傅兰襟居士,卖一副画要多少银子没有?”
“一百两。”谢元娘竖了竖手指。
刚刚还在夸夸其谈,突然顿住,蒋才还要说的话就停住了,目光瞪着谢元娘,透着凶光,“成交。”
他恨极了谢二拿捏住他的作派,偏偏每次都能被她拿捏住。
蒋才昨日才又看中一副画,正好一百两,可他一个月的月银才五两,自打上次他偷卖了祖父的青花瓷之后,现在只要他出府,祖父就让人盯着他,像防贼一样,蒋才有心偷东西出去当也没这个机会。
正愁着在哪里去筹这一百两银子,就送上门来了,蒋才实在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又不喜欢被谢元娘拿捏,便心里劝着自己一直想那副画,心里的不甘才消了下去。
车夫被蒋才带走,谢元娘赶着马车回到谢府时,已经是亥时前,守在门房处的是谢府的总管福伯,一看到二姑娘回来,立马让人往正院那边送信,又亲自引了谢元娘去了前院的书房。
谢父在统领衙门那里备了案,只让他回来等消息,他心如着火,哪里坐得住,回府后被长女劝了,怕事情闹大伤了小女儿的名声,这才强忍着留在府中,一听到女儿回来了,就往外走,就见人已经进来了。
“元娘。”谢父见女儿衣衫零乱,整个身子僵硬在原地。
孔澄却直接上前,“元娘,受什么委屈了和表哥说。”
谢元娘安抚的笑道,“表哥,别担心我没事。”
一句没事,谢父的心落了下来,“好孩子,快坐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元娘把事情经过说了,先是醒来后自己怕被发现是怎么装晕迷的,又是先松开了自己的手,最后踢落车夫的事,她说的时候谢父和孔澄面上的担忧之色慢慢的退下去,换成了笑容。
原本险象环生,被谢元娘一说,就像极了乐子,特别是她提起那一脚时,还当场做了样子,谢父和孔澄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书房外面,得了信的孔氏和谢文惠及砚姐也一同来了,三人来时正听着里面说着路上的经过,不说旁的,这样的事情换作平常女子早就吓的没了魂,可谢元娘没事不说,还过的这般愉快,一向清冷面无过多表神的砚姐,此时眼里也涌出淡淡的笑意。
以往只觉得谢元娘没有规矩,此时到觉得这份任性到让人变的机灵讨人喜欢。
谢文惠亦是同样的感受,她扶着母亲的手重了几分,只觉得胸口有块大石头压着,气恼她在府中帮谢元娘压着此事,偏谢元娘没有落得悲惨,还笑的这般没心没肺,气的她两肋生痛。
孔氏却在书房里一片笑声时,推开门走了进去,“孽障,全家人为你担心了一整天,你还笑得出来,你有良心吗?”
一句话,书房里沉默了。
面上带着笑的谢父似被人当面甩了一巴掌,“寄柔。”
谢府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是谢父直接夫人的名子,证明谢父那是生气了。
孔氏红着眼圈,“好好好,恶人都是我,你们都没有错。”
丢下话人转身走了。
谢文惠此时恨不得咬死谢元娘,哪里还想见她与她虚与委蛇,正好借机会追了孔氏去了,砚姐也没有料到会这样,走也不好,不走也不是,僵在原地。
“劳表妹惦记,天色晚了,表妹明日还要去族学,回去歇了吧。”谢元娘的话打破了书房的沉默。
砚姐看了她一眼,“表姐平安归来就好。”
她福了福身子,走了。
谢元娘将门带上,笑道,“母亲刀子嘴豆腐心,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她也是担心我。”
谢父听了这话心里就更难受了,明明女儿心里难受,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一边是妻子一边女儿,终是只能长长叹息一声。
中间有这样的事,天色又晚了,谢元娘辞别了父亲,和表哥往外走。
一路上两人要分开了,谢元娘才停下来,“表哥不说话,可是因为刚刚母亲的事?”
“你……母亲一直这样吗?”黑暗里,谢元娘看不清表哥的神情,却听得出他声里里的关心。
谢元娘似早就料到表哥会这般问,笑道,“母亲是疼我的,表哥在瞎想什么呢。”
过了族学辩论会,表哥就要回江宁县的外祖家,谢元娘不想让表哥担心,再说便是说了又能如何解决?母女之间的事情,外人也插不上手。
孔澄不作声。
谢元娘却不敢再多呆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实情,“在外面折腾了一天,我先回去了,表哥也早点休息,明日我随你们一同去族学。”
孔澄悠悠的叹了口气,“白日我让人送了些布匹到你院子里,你看看若没有喜欢的,我再让人送。”
“表哥最疼我。”人走的远远了,还能看到她在挥手。
孔澄笑着摇了摇头,她惯是个直性子,又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到底是他太过担心。
出了这么大的事,便这么过去了。
第112章 观察3(接触)
青山居里,令梅几个看到姑娘回来,少不得又哭一场,因有表少爷帮着说话,她们到没有被处罚,谢元娘也后怕,洗漱之后吃了点点心便早早的歇下,睡前脑子还想着要怎么收拾杨招娣。
族学辩论会是十五天,还有两次就进入决赛,砚姐一直独占鳌头,前世谢元娘是知道砚姐这次大放光彩,重生回来后,她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这日随着一起来了族学,每每砚姐被认出身份,都会引来一片目光。
谢元娘回头无意间看到谢文惠蹙到一起又立马松开的眉头。
前世只知道姐姐不是个争强好胜又淡然的性子,如今看来也是她看走眼了。
孔澄的事情多,可有昨日的事情,又不放心元娘一个人,被谢元娘劝了几次,又说族学里不会有坏人进来,这才放心去忙,砚姐那边又要去前面的辩论会,谢元娘以内急为借口躲开了。
她今日来族学就是冲着杨招娣来的,进了族学的园子,寻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杨招娣的身影,谢元娘蹙着眉头,按杨招娣的性子,可不像能沉得住气的人,得日绑了她,今日定要高兴的在外露面,出了院子,没有寻到杨招娣,到是远远的就看到水榭那边正与人说笑的董适说话的谢文惠。
谢元娘停了下来。
董适目中无尘,便是与南蓉县主在一起也极少露出笑模样,这才是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谢文惠不知说了什么话,能让董适笑出来,这个问题就有意要探究一下了。
于是下一刻,令梅见主子又似做贼一般偷偷的往水榭那边走去,只能跟着主子学,也不敢出声打扰,孔氏族学园子里的假山并没有小路,又高高耸立,不知内情的人只当这假山只是供人观赏的,却不知这假山与另一处院子的假山相通,从上面的小路就能到达这边假山的山顶,而坐立在假山顶上,亦不会上面的人看到。
昨日回城顾远交代城门几句,原以为出了事小丫头今日会安静的呆在府中,此时看到她又猫着腰搞小动作的作派,他扬了扬眉头。
小姑娘就是精力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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