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挣双工资的劳力回来了,锅里的饺子出锅了。
冯大库进屋一看是白面饺子,兴奋的大叫:“娘,今天咋吃饺子?还是白面的!”
“家里得了二百斤细粮,你大哥和你红玲姐确认关系,你大哥还被任命临时队长,这可是三喜临门。你说今天为啥吃饺子?”王桂英边盛饺子边白老四一眼。
沈月从王桂英手里接过碗放桌上:“四哥,不仅是白面饺子,还是肉饺子呢。”
冯大库更高兴了,下手就去碗里捏一个饺子扔嘴里。烫的他抽气两声一下子咬开,里面果真是肉蛋,一咬一冒油,那叫一个香。
“你这馋嘴的,都不比你两个侄子懂事,滚一边去。”王桂英笑骂着四儿子。
冯大库哼一声:“我今天可是赚了三毛钱的,能买一斤多肉呢!”
刘晓丽端着饺子汤过来:“老四今晚敞开了吃,将你那一斤多肉吃回来。”
“那是必须的啊。”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着桌子吃饺子,热热闹闹说着以后要是日子好了,天天能吃肉蛋饺子就是满足了。沈月心里明白,那一天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的。
沈月吃饱饱的,晚上睡觉做梦都是香香的。好运卡,好运卡,哈哈,明天开始我要好运爆棚啦!
天一亮,沈月就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出去迎接自己的好运气。
“啊!啊!兔子生宝宝啦!”沈月路过兔子笼看着兔笼角落一堆灰糊糊的小兔子,惊喜的大喊:“你们快来看,兔妈妈生小兔子啦。”
刘晓丽和红玲最先跑过来。她们打开兔笼子,将累坏的兔妈妈轻轻拨开一边数数小兔子一。
“八只,一共有八只小兔子!”红玲惊喜的道。
刘晓丽摸摸大兔子的耳朵:“幸好当初没有吃了这大兔子,不然现在就没有这些兔崽了。”
冯家几兄弟也过来看小兔子,还拿着草儿逗弄他们。一个个大男人也露出童趣的一面。王桂英找出一些破棉花垫在兔窝里,让小兔子住的舒服一些。还去仓房抓了一把玉米给母兔子:“女人生孩子都辛苦的,给你一把粮食吃了补补,好有奶水喂小兔子。”
平时爱睡懒觉的铁蛋铁球这会儿也爬起来围着小兔子看,还拍着胸脯保证,这些兔子以后就包给他们俩喂养了,一定给喂得胖胖的,到时候就有多多的兔子肉吃了。
沈月暗歪歪:一早就看见母兔生小兔的好事,那接下来的七天真的是相当期待啊!
早饭后,上工的去上工,割猪草的去割猪草。铁蛋铁球哥俩轮流守着小兔子,就怕别人来给偷走了。
沈月换上旧衣服挎上篮子蹦蹦跳跳的出门,走到路口就看到土坷拉上躺着两张粉色的小票票。
哇呀,十块钱!
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没有人。
出门捡钱,好运来,我的好运来!
沈月将钱捡起来想揣进口袋,在这个世界,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但是又想,这个时候家家都不富裕,丢钱的人一定很着急吧。这说不定是孩子的饭钱,是老人的药钱,是某个光棍攒着娶媳妇的钱,是……
算了,原地等施主吧。
等了一会儿,见冯全喜双手背着在路上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时不时的还去路边沟里扫一眼好似在找东西。
我去,居然是这老家伙丢的钱!
沈月瞬间改变主意,揣起钱若无其事溜溜达达往西坡光走去。心哼哼:别人丢钱我会还,唯独你,我、就、不、还!
两次来家里打秋风了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你丢的钱肯定都是村民身上搜刮来的。这十块钱等我替你孝敬村民,就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京墨哥哥,京墨哥哥。”沈月到坡上站在低矮的草屋前甜甜的喊着:“今天天好,我们一起去山里啊。”
林京墨慢腾腾的从屋里出来,看着沈月一脸灿烂的对他微笑,好像昨晚他对她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茂只背着药箱子也从屋里出来,和沈月打了招呼后跟儿子说道:“京墨,山上的路不好走,护着点月月知道么?”
林京墨点点头,过去屋檐下拿起篮子走到沈月身边。依然没有话,但意思很明显:可以走了。
沈月都习惯林大佬的沉默了,浑不在意的冲林茂只挥挥手:“林伯伯我们走啦。”
“嗯,去吧,早去早回,别走太远。”林茂只悉心叮嘱着。
“我知道的。”
沈月甜甜应了,带着林京墨出发去后山。沈月前面带路,脚步欢快的好像出窝的小燕子,林京墨则安静的跟在后面,就连脚步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京墨哥哥,你上过学么?”沈月见林京墨实在沉闷,就放慢脚步主动跟他聊天。
林京墨点点头。
“京墨哥哥,昨天饺子好吃么?”
林京墨点点头。
“京墨哥哥,你讨厌我么?”
林京墨点头到一半猛地收住,皱眉看沈月眨巴着慧黠的眼睛对自己坏笑:“原来京墨哥哥不讨厌我啊,那我就放心了。”
这丫头居然敢捉弄自己!
林京墨秀气的脸沉下来,嘴唇抿了又抿错开沈月大步往前走。
呵,林大佬不讨厌自己却又不想承认不讨厌自己的别扭样子还挺太可爱。
沈月现在是才八岁,但是灵魂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的大姑娘逗十二岁的小少年,她觉得自己有点恶趣味。
眨眼功夫林京墨走出很远,沈月忙小跑去追:“京墨哥哥你等等我啊,没有我带路你走那么快也没用的。”
林京墨不停下等沈月,但是迈开的步子似乎小了很多,沈月跑几下追上,在他耳边继续叽叽喳喳。
两个人进山走不多远,就看见几个小子也在山里晃悠。为首的叫黑皮,今年十岁,瘦的好像猴子一样。他就是当初被吊下井里拽石头上来的。黑皮是冯卫利和二青的儿子,也就是二狗子的堂兄弟。二狗子现在学好,不在村里称小霸王了,这个名号就被黑皮光荣继承,二狗子之前的一些小跟班现在也都成了黑皮的小弟。
黑皮看见沈月就想走过来,毕竟漂亮的小姑娘谁都想搭讪,但发现沈月身边站着的林京墨就开始高高抬起下巴,将手里的树枝指向林京墨的脸,嚣张道:“你个资本主义狗腿子,谁允许你到我们这山上的?没看见小爷在这儿么!”
老大都说话了,他下面的小弟就跟着呼哈起来。
“狗腿子赶紧滚,这可是我们黑皮小爷的地盘!不然让我们小爷打断你的狗腿!”
“狗腿子赶紧回去当狗吧,不要在这儿汪汪汪了。”
“他长得这么白净,应该是白狗腿子吧。”
“哈哈……白狗腿子……”
刺耳的嘲笑辱骂声在林间回荡。
林京墨最讨厌别人骂他是资本主义的狗腿子。若不是因为这个罪名,他爹也不会和他娘分开被下放到这个穷山沟里,更不会连他娘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白净秀气的脸上腾起阴郁冷厉,修长的五指在大腿边紧紧握成拳头。
沈月一看大佬要黑化,立刻先一步到大佬身前冲锋陷阵。
笑话,这可是她表现的最好时候,能让大佬亲自动手么?自己今天当好护草使者,他日这草长成参天大树了,才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黑皮,你还要脸不要?这山上写你名字了,还是这树上挂你人头了?应该滚远点的是你吧!”沈月双手叉腰,正义凛然。虽然这两边的人数她长得最小,但气势却属她最足。
黑皮手里的树枝又指向沈月:“小癞头这儿没有你的事。我看在你救过我狗子哥的份上不和你一般见识。只要你过来跟我一起,我保证罩着你,以后在冯村没有人敢欺负你。”
沈月笑了,眉眼弯弯,唇角上扬:“黑皮,你刚才叫我什么?”
黑皮歪着竹竿一样的脖子,很想当然的道:“小癞头……啊。”
沈月两个跳跃过去,飞起一脚板板正正的踢到黑皮嘴上。黑皮疼的大叫一声捂住嘴,感觉半嘴牙都松动了。他身边的跟班小弟都懵了,急忙捂住嘴后退好几步,恐怕下一秒沈月踢的就是他们。
黑皮在小弟面前被打脸,绝对是触怒了他的逆鳞,他大叫一声“死丫头”也不管沈月是不是长得好看,挥舞着手里的树枝就要抽打她找回面子。
林京墨见沈月要吃亏,从震惊中回神举起竹篮就要砸黑皮。但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是多余的。
沈月根本不畏惧黑皮的发怒,直接迎上去一脚侧踢,踢到黑皮握着树枝的肩膀上。黑皮脚下一个不稳踉跄好几步,手里的树枝也掉了。沈月不给黑皮站稳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个连环踢,每一脚都踢在黑皮的后背上。他那干瘦的小身板自然扛不住这几脚,用一个很难看的姿势趴在杂草里。
沈月随后一脚踩在黑皮的后背上,骂道:“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若是我没有记错,昨天你爹喝的药还是京墨哥哥熬的。京墨哥哥救你爹性命,你却在这儿恩将仇报。等我下山就去找你爷爷说道说道,他的好孙子是不是真孙子!”
黑皮被沈月踩着不能动,手抓脚瞪的叫嚣:“我爷爷最宠我了,他要是知道你打我,会先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沈月冷笑一声:“会这样么?那我倒是很想去看看,你爷爷是怎么抽我筋扒我皮的。”
“小癞头,你赶紧放了我!小癞头……”
沈月将黑皮一把抓的翻身仰躺,又一脚狠狠踩在他脸上,凶恶的微眯起眼睛:“你有种再叫我一声小癞头试试!”
黑皮的脸上剧痛,又见沈月凶的母夜叉一样,顿时不要面子也不敢嘴硬了,赶紧求饶:“姑奶奶饶命,我再也不叫你小癞头了!”
“还叫!”
“呜呜,不敢了,不敢了,娘啊救命,爹啊救命……”
黑皮和二狗子不愧是堂兄弟。当初二狗子被沈月揍一顿,哭的大鼻涕泡都出来了。现在黑皮又是这样,耍横不成就变成了哭爹喊娘。
沈月最见不得怂包,抬起脚啐一声:“赶紧滚远点,别在这儿膈应我。以后再来触我眉头,触我京墨哥哥眉头,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黑皮哪里还敢犟半句嘴,呜呜的爬起来就跑,竹篮子都不要了。
沈月用脚挑起那竹篮踢给一边眼神惊恐的小弟:“给你那怂包老大拿上,都赶紧滚蛋。”
一帮试图占山为王的臭小子就这样被打跑了。沈月拍拍手,回头捡起竹篮对林京墨笑的甜甜:“京墨哥哥别怕,坏人都被我打跑了,他们以后都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林京墨将高举的竹篮已经放下,但眼底的震惊还没有完全散去。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漂亮娇小,说话好像含着糖的小姑娘和刚才那个出脚迅速狠辣的霸王龙重叠到一起。
“你……会武功?”林京墨第一次主动和沈月说话。
“我以前流浪的时候遇见个江湖卖艺的大哥,他见我总是被小混混欺负,就教了我几下拳脚功夫自保。”沈月又随口胡说。
她在说谎。
林京墨脑中一闪而过这四个字,读心术又一次不请自来。
沈月见林京墨眼底沉沉的看自己,像审视又像在探究,就好似他拥有一双透视之眼能看穿自己撒的谎一样。
心头一咯噔之后又赶紧否认这个念头。他一个土著怎么可能有透视之眼,一定是自己心虚才会多想。
“其实我也就会那几下,唬唬人还行。若是那群臭小子一起上我就完蛋了,今天真的是运气好。”沈月打着哈哈,笑的无害又甜:“京墨哥哥,我们继续上山吧。我们在这儿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
林京墨点头,和沈月又一前一后继续往山上走。他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但是他的心乱了。
林京墨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有读心术,也不明白自己的读心术为何时而有时而没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读心术挺好使的。
三岁时候,邻居何姐总是偷对门的翠谷家的衣服,然后将那些衣服送给乡下哥哥家的孩子穿。事情出了,何姐热心的帮翠谷破案,猜测可能是甲偷的,也可能是乙的,丙这个人也有嫌疑。林京墨那时候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何姐义正言辞的帮翠谷去询问那些嫌疑人,忿忿一句:“贼喊捉贼。”
三岁小孩子的话自然没有人相信,木晚樱还怕儿子的童言无忌得罪邻居,便扯走儿子到房间好好给说教了一通。但是后来何姐哥哥家的孩子来找姑姑办事,身上穿的就是翠谷家孩子的衣服。这个悬案告破了,木晚樱知道错怪儿子,也跟儿子道歉了。可是林京墨还是自从那以后就更不爱说话了。
后来林京墨也读到过别人心里想的事。他不曾跟谁说,但是后面得到验证,他读心术读到的信息都是真的。也是基于此,林京墨对沈月这个人越发不解。沈月从一见面就试图讨好自己,她心里叫自己林大佬,她知道自己母亲过世的消息,她还骗自己说她身上的功夫是江湖卖艺的教给她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她又是怎么有一身本事的?她难道也和自己一样有什么特异功能?
林京墨想到这一点后,没有觉得惊悚害怕,反而有一些激动和兴奋。就是那种我觉得我是异类,恰好你也是异类的的激动。
“谢谢。”林京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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