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梨看着两个小家伙坐马车坐的有些蔫,到底还支撑得住,这才放心,又询问一旁的林嬷嬷:“把那些孩子们和老人家也都安置好了。覃先生智谋过人,单独安置,叫他的侄孙好生照顾他就是。”
林嬷嬷笑道:“主子放心,这些主子吩咐过一回,咱们就都放在心上啦。还覃先生,莫说旁的,单单是覃先生拿出来的那许多个方子,叫主子和少爷小姐能用药膳调理身体,还能学上面的养身功法,对咱们就是贵客。再没有对覃先生无理的。”
不过林嬷嬷也知道,主子为甚多嘱咐这一句。
旁人倒是还好,那些是主子救来的“人才”,对主子感恩,人也乖觉,且都是正常人,吃喝拉撒自己就能照顾自己,有的还带了自己的奴仆;
可那位覃先生,听说是幼年、少年和青年时太过聪慧,以至于到了晚年,脑袋反而不能承受这份智慧,以至于“聪明的疯了”,只偶尔时候才会清醒。
可覃先生这偶尔的清醒,给出的东西便是真正的好东西,也难怪会叫主子看重。
叶梨微微颔首,将此事放下。
等到半个多时辰后,外头就都安静下来,一众仆从连晚膳都做好了,端上来还是八菜一汤,四碟点心。
叶大佬:“……”真担心从这个世界离开,暖水瓶倒了她都不想扶了。
尔后淡定的用膳,拉着姜永安和姜来烟说话,询问二人功课等,见两个小的身子倒是还好,现下每日吃喝都是药膳,早晚也会行至少五百步锻炼身子,并未有生病的迹象。只是呆坐马车里,着实无趣,看书费眼,至多是背书,或是下棋,并无多少趣味。
叶梨见状,想了想,便当场画了格子,将跳棋、五子棋的玩法告诉二人,叫二人先将就着玩,等回乡后,再叫匠人们做出新的玩具来给他们玩。
还画了可以做成布偶的兔子、猫、老虎等,这些倒是不麻烦,叫身边的侍女瞧了,用碎步片或是别的东西塞到里面,做成布偶,拿给两个孩子玩。
并道:“等到了家里,你们还能叫人给兔子、猫儿多做几身衣裳换着穿。”
其实换装游戏,还是做成人形比较好。奈何如今的社会形态,还是做成动物形状好些。免得真叫人以为是在扎小人,行恶事了。
姜永安和姜来烟果然很感兴趣,二人最近活泼了许多,叽叽喳喳的就商量起来,你要哪个,我要哪个。
叶梨则是起身,往帐篷外行去。
其实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要求的确严苛,但是规矩么,越往上去,反而越发宽松。
叶梨乃是侯夫人,现下更是这些人真正的主子,见她出了帐篷,完全不觉有异,都恭敬行礼。
她还招了钱头领和几个走过这片地方侍卫过来,询问附近的山头。
一名年老的侍卫便为难道:“不敢蛮主子,这附近的山头,瞧着郁郁葱葱,若是买下种上果树山核桃等,也的确能赚些钱财。可咱们靠近的这几座山头上面无人,但再往老家去,距离老家一日马程的地方,却是有两个山头,都被土匪占了的。
那些土匪听闻并不是坏人,只是七八年前的流民日子过不下去,方才上山。待想下山时,又……真真是下不了山,只能做了土匪,却也是劫富济贫……”
侍卫讪笑了一声,“当然也只敢对行商下手,要的也不甚多,对官宦人家是敬而远之的。”
否则他们也是不敢在这里露宿的。
叶梨却是心中一动。
原本她是想要带着姜永安和姜来烟在姜家的老家待上一年,一来是买些奴隶,或是收拢些流民小孩子,带回来仔细教导上几年,顺便洗脑,对她忠诚,现下或许还小,可等长大些了,自然能用;
二来就是母子三人,都该留下养养身体,等一年后,身子养好了,就可以换一个不会连累姜家和叶家宗亲的身份,离开这里,做事情也方便。
叶梨觊觎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她现下只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而已,女子身份,想要坐到那个位置,必须要抓住准确的时机。
在那之前,她要做最充足的准备。
原先她是想要用旁人的名义买下个山头行事,可现在么,既然有现成的人叫她用,因何不用?
两日后,叶梨一行人到了安阳侯府的老家,安定下来,修桥铺路,建了男子和女子学堂,教家乡的女孩们能去免费读书。有些人送了女孩子去,有些人没送。叶梨也并不插手。
时代的前进,总要一步一个脚印。
7382系统:【所以,大佬您打算推姜永安做皇帝,自己做幕后人物?】
叶大佬:【怎么可能?】
嗯,她向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她的前进,还是可以跨步而行的。至于这世间的其他女子,叶梨愿意给她们时间和机遇。
叶梨带着儿女在家乡铜县养了三个月,姜永安和姜来烟比在侯府时越发的自信从容,身子骨也养回来不少,叶梨自己的身子更是养好了,便借着要出门访亲的名头,带着她这几个月里,训练的人,往那两座土匪山去了。
这些训练的人里,一部分是侯府原先的侍卫,一部分则是叶梨在京城救来的那些对朝廷心生怨气的人,一部分则是她到了铜县后,采买的少年奴仆,训练了三个月,也算卓有成效。
而这次,叶梨带着他们去土匪山,就是让这些人好生实战一番,也,彻底上船,跟着她行事,不能背叛。
土匪山上的土匪们:“…………”
其实给钱给粮亮下刀子就行了啊啊啊,真心不用来打的!多伤和气啊嘤嘤嘤~
第234章 养对儿女是叉烧06
铜县附近的两座山头上的土匪们,战斗力着实一般。
甚至因着两家的土匪头子坚持着不抢普通百姓,抢富户也只适当的抢,只抢够够他们吃的就行了的原则,两座山头上的土匪们,几乎每一个都很瘦。
叶梨带着不足一百人前来,原是比他们人少,山寨上,算上山寨的老幼妇孺,大约比叶梨的人多一倍。结果,叶梨带着人,手持弓箭、棍、棒、少数长枪和佩剑,刚刚上山,就瞧见山寨的寨主当先给他们跪下了,还自己拿了把匕首,放在脖子上。
“俺不知道您是哪位贵人,但您放心,俺身后这些人就是普通百姓。当年做了流民,奔去城门口,想要讨口饭吃,结果那县太爷不肯收我们。俺们跪求了好几日,眼睁睁的看着有粮食从京城里运送过来,一看就是给俺们这些流民吃的。
当晚,县太爷真的叫人熬了几锅米粥给我们,叫人推到城外,县里的衙役们就都回去了。
俺们自然是争抢着要去吃东西。踩踏死了好几个人,烫死了好几个。我们一共几百人在外面,县太爷一共就给了三锅米粥,那米粥还稀的能照出人影来。
连续好几日,俺们踩踏死和争抢死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终于学聪明了,开始学会排队,叫那些小孩子和晚上值守的男人吃。可是,在俺们学会这些,终于不会因为争抢死人后,县城里每天就只推出了一锅米粥。”
那山寨的寨主长得人高马大,却瘦的跟排骨似的,一张黑红的脸上满是沧桑:“俺们就知道,这县太爷,是真的不想要收留俺们,也压根不想把京城里送来的救济粮给俺们。可就是这样,俺们也要活啊。于是,俺就组织了些兄弟和兄弟家人,想着这县城不叫俺们进,村子不叫俺们进,俺们就上这山上来,好歹也能有口吃的。结果……”
他几乎有些说不下去,哽咽道:“结果,没过多久,有兄弟下山,想要拿着山上的果子,去县城里换些盐和粮食,就发现县城里的人都说,俺们待得这山上,住了一窝山匪,还把俺们大多数人的名字给写了上去,俺们几个当时带头走的,连画像都是有的。就这样,俺们就不得不成了匪啊。”
山寨寨主一个铮铮铁汉,哭得泣不成声。
他身后的男女老幼,也都跪了下来。
他们的确人多,可是老幼妇孺都跑不动,对方又是带着武器来的,他们有甚法子?
而且看着对方都穿的挺干净,为首的几个更是衣着光鲜,那些人里,就是最不起眼的“兵”,瞧着都吃的脸色红润,其中一个还是个颇有些蹲位的胖子,山寨这些人,可不就琢磨起来了么?
对方是傍晚过来的,显见并不是真正的兵。既不是真正的兵,对他们这些山匪未必就会赶尽杀绝。且这山上还有许多活计是他们能做的,即便是做下人,只要能活下来,吃得饱穿得暖,他们也认了。
“求大人收留!”
“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马前卒!”
叶大佬:“……”
满心壮志想要在主子面前表现的众人:“……”
叶梨沉默了片刻,只能叹如今的魏朝的时候到了,世道乱,数王争霸,就在眼前。
叶梨骑在一匹毛色雪白的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山匪们,良久,才似笑非笑道:“效忠于我?即便我是个女子?”
那山匪头子难得伶俐了起来,高声喊道:“俺们不管男的女的,俺们只认大人一个人!愿为大人效死!”
人群中又有人喊道:“谁能带着俺们吃饱饭,俺们就认谁!”
那狗日的朝廷害得他们好好的平民,因着缴纳了高额的税赋徭役,而无法应对荒年,变成流民;流民也是民,日子也能过,等到他们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来到能求助的地方,却又被逼着成了山匪。
他们已经做不了如今这个朝廷的百姓了,何不跟着这个明显是要造反的人,换个新朝廷做百姓?说不定投靠的早,还能捞个好前程?
叶梨静静的看着这些人,不敢抬头,却仍旧喊道“誓死效忠,宁死不改此志!”,等着这些人又跪了一会,才终于利落下马,道:“诸位不负吾,吾定不负诸位!”
嗯,叶大佬于是就收拢了自己的第一波人马。
叶大佬:“……”并没有感觉很高兴来着。
奈何白手起家,就是这样。叶大佬曾经做过女帝,一上手就地位非凡,这次则是要一点点的往上爬,白手起家,最初的要求自然不能太高。
不过,这个山头的人虽然很穷,山头上能吃的东西也少,但这山头着实不小。且还是朝廷不管的。
倒不是朝廷不能管,只是管了又如何呢?
如今这位县太爷,和前头那位县太爷是族亲,显见也是知晓前头那位县太爷做过的事情的,也知晓住在这山头上的人,压根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若是把这些人给捆绑下山了,县里哪里有这么多的大牢给他们住?住了之后吃什么?若是有其中几个,把当年那位前县太爷做的事情捅出来,家族又该如何?
他们又不好把这两百来号人都给灭口,如今也只能将就着,随这山头的山匪去!或许过几年就给饿死了呢?
山下的县衙的人这般想法,倒是给了叶梨机会。
——这座山头里,颇有一部分的空地,也有荒地可以开荒,甚至山上的人已经种了几年了,原本极其贫瘠的土地,现在也成了稍稍贫瘠的土地。
叶梨完全可以利用这部分土地,取出一小部分的红薯和玉米种子,进行种植和育种。
待过几年,种子多了,就可以扩大种植,叶大佬的粮食就有了。
叶梨的各种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待将这座山头给全部看完之后,才又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笑容和煦道:“其实诸位方才都误会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想要这座山头,只是想种些东西,少交些赋税,好进行行商。听闻出海行商,最是阔绰。我虽是女子,也有些个想法,想要给儿孙们多留些钱财,故而才想要这座山头来省赋税。”
众人听罢,皆面面相觑,不知心里信也不信,嘴上却道:“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叶梨又笑,仿若无害:“惊扰了诸位,是我的不应当。只是,若诸位真愿意追随我,我却也不能不给诸位一个前程。”
她起身道,“将来供给诸位衣食住行,供给诸位和诸位的儿女读书识字,习武锻炼,皆是我的责任。我并无大志,然于我有用者,我必善待之!”
众人立刻又欢喜鼓舞了起来。
有些懵懂的,便以为这位大人当真是来种东西躲避赋税的,弄好东西的。君不见那位主子还教人教了他们如何制作花露,这些花露制作好了,拿到山下是要去卖大价钱的,他们住在山上,即便山下有人觊觎这花露方子,也根本寻不过来。他们也不能轻易下山去。
可有些眼光毒辣的,除了瞧见了那位大人教他们做花露,有了生计,在他们山后的荒地上种下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教给了他们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沤肥的法子外,还在山上建了学堂,分了男女,但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愿意,都能去读书识字、学习武功,听说另外还会有人上山,教导他们数算、简单医术、刺绣做医等。
而他们这山寨里的人,学的还算少的。
山寨里不久后,就又多了近百名五到十岁的孩子,这些孩童都是从牙婆那里分别买来的,有男有女。
那位大人亲自吩咐下来,这些孩子是与山寨的人隔离的。只是即便隔离,他们也能偶尔知晓,这些孩子们学习的东西,比他们学习还要多,还要细,且每月一次笔试,每天的饮食都有大夫进行专门的计划,吃得好穿得好,每天也要像是军人那样进行训练就是了。
山寨里原先唯一的一名读过些书的“军师”,便私下里与他们的寨主道:“咱们这位大人,才是真正有大志的人。只可惜,若是个男儿……”就更好了。
女子,当真能成事吗?
他虽鲜少下山,但想到自己读过的那些史书,再观如今朝廷行事和民生,便知道如今这个朝廷要完,但距离天下大乱,还要等上个七八年,距离朝廷彻底玩完,大约要更久。
现下正是积蓄力量的好时机。
而造反,要继续什么力量呢?自然是地盘、粮食,还要人才。
这位大人,如今不正是在做这些吗?
可以女子之身做这些,即便做成了,谁还真能承认她?
那前寨主闻言只乐呵呵道:“有没有的,咱们既然跟了这位大人,就都听她的呗。反正俺是知道,俺婆娘比俺聪明,从前俺就该听她的,结果怕大家说俺怕老婆,才一直不敢明着听她的。现在俺是知道了,这有本事的人啊,不分男女。像咱们大人,不是比大部分的男人都强吗?”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往那前“军师”的肩膀上使劲拍,“既然她强,手里有兵有粮,那听她的,有什么错?”
那位前“军师”闻言若有所思,良久,他的小女儿和儿子都跑了过来,儿子憨憨的对他道,妹妹今个儿又得了学堂的第一名,这次还是男子和女子学堂一样的卷子,结果是妹妹得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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