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开口说话时,也有些不太自然:
“便……先穿我的罢?”
“……好吧。”
谢桃不知道为什么,脸颊也有点烫。
“在这儿等着。”
卫韫摸了摸她的发,叮嘱了一句,转身便往外间走。
谢桃见他离开,她就坐在凳子上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支发簪,又摸了好几下,然后把它插在了绑好的马尾辫里,自己又摸了摸,弯着眉眼笑起来。
卫韫回来的时候,掀了流苏帘子,便见她把那支发簪插在了自己的发辫里,因为看不见,她只能自己摸了几下。
他眼底流露出几丝笑意。
谢桃回头就撞见卫韫的那双眼睛,她脸一红,慌忙把那支发簪拿了下来,往桌子上一放,坐得端端正正的,甚至还把手背在了身后。
像个乖乖巧巧的小学生似的。
卫韫走到她身旁,也不提自己方才看见的情景,只是将手里取来的里衣和衣袍扔到她的臂弯,道,“你便在屏风后换了罢。”
“那,那你呢?”谢桃抱着衣袍站起来,望着他时,脸颊仍然有点红。
卫韫被她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他略偏了偏头,轻咳了一声,“我就在外间。”
说罢,他转身便掀了帘子往外间去了。
谢桃见他走了,自己就乖乖地抱着衣袍往屏风后面去了。
把湿掉的衣服脱下来,谢桃穿了他雪白的里衣,又将那件殷红的锦袍展开来。
这件锦袍穿在卫韫身上,便是那么的剪裁合体,而穿在小个子的谢桃身上,那就像个唱大戏的似的。
袍子拖了地,她还把衣袖往上挽了两圈,还系上了带子。
“卫韫!我好啦!”
她说着,就往流苏帘子那儿走。
卫韫闻声,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卷,起身往里间走。
还没走过去,便见谢桃已经掀了帘子走出来。
那样殷红的颜色,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明净,那双眼睛看起来仍旧水盈盈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脸甚至还会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只是……那衣袍于她而言,实在是有些过长了。
这会儿拖了地,倒像是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孩童似的。
卫韫的眼底,忍不住泛起一丝笑痕。
“你看!”她当着他的面,把方才自己挽好的袖子甩开来,晃了两晃,又笑起来。
就在她快要走近他的时候,她一个不注意,一脚就踩在了衣袍的衣摆上,然后身体失去支撑,就要倒地。
卫韫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她,却被她在惊慌之下,扯住了腰间的鞶带。
这便令他一时间也失去了支撑,扑向了她。
两个人一齐摔在了地上,带着旁边立着的灯笼架,倒下去,又牵连了书案上的一大片东西掉落下来。
彼时,卫伯方才走到门外,还未开口问大人是否要用午膳了,便听到一阵极大的声响。
他花白的胡子一颤,竟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大人!”
卫敬听见,连忙飞身过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踹开了书房的门,就在卫韫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的时候。
于是……
卫伯和卫敬两个人站在门口,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在这样诡秘的气氛里,卫伯甚至被震惊到打了一个嗝。
夭寿啦!
他,他们大,大人为什么会扑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等等!
那小姑娘哪儿来的啊?!
大人什么时候也搞起了金屋藏娇这一套啊啊啊啊啊!!
第48章 耳垂红透(捉虫)
卫韫在倒下去的时候,手掌就迅速地撑在了地上,令他不至于压到她身上。
但他的鼻尖却还是蹭到了她的嘴唇。
就那么轻轻地一下,尤其柔软的触感,带着几分他所熟悉的川山云雾茶的清香,令他刹那间晃了晃神。
待他听见门外卫伯的惊呼声时,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已见卫伯和卫敬已经踢开了房门,站在门槛外,望着他们时,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老大。
卫伯甚至还揉了好几下眼睛,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气氛有一点诡异,直到慢悠悠地晃过来的盛月岐在卫伯和卫敬两人中间探出脑袋,往里头看了一眼,便挑了挑眉,啧了一声,“大人,你这是掉马了诶……”
语气轻飘飘的,还有几分刻意的揶揄。
卫韫扶着已经呆掉的谢桃的肩膀,瞥向门口的那三人,咬牙道,“都出去。”
卫伯和卫敬同时打了个冷颤,连忙转过身,作势要走时,他俩顿了顿,又转过身来,一人把着一扇门,拉过来,关上了。
关上门后,卫伯和卫敬走到院子里,又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书房房门。
卫伯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
卫敬同上。
好像忽然许多怪异的现象都有了解释?
譬如大人忽然喜欢甜食,譬如那书房里时常多出的一枝鲜花,又譬如卫伯在门外有时听见的模糊的女声?
卫韫向来不近女色,府里更是连一个婢女也不留。
卫伯还时常担心着,若是他家大人这辈子都如此的话,那日后,怕是也没有成家的可能了。
谁料想,大人不喜欢外头那些个世家贵女,大家闺秀,自个儿却是偷偷地在院儿里养了一个小姑娘?!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人会做的事啊!
卫伯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家大人了……
大人他……原来喜欢搞这一套吗?!
此刻的书房内,卫韫和谢桃坐在桌边,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他时不时地伸出手指触碰一下自己的鼻尖。
而她也同样捂着自己的嘴巴。
方才那样极轻的触碰,仿佛还留在他的鼻尖,她的唇畔,有点痒痒的。
两人有一瞬,都是一样的心如擂鼓。
卫韫原打算过些时候,替谢桃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再让她名正言顺地出现,然而却不曾想,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看来,这也是一件不能再等的事情了。
卫韫抬眼,看向那个坐在凳子上,穿着他的锦袍,抱着一团衣摆揉成一团儿的女孩儿,鸦羽般的睫毛颤了一下,他像是略微思索了片刻,而后便对门外唤道:
“卫伯。”
站在台阶下的卫伯没太听见,但身怀武功,耳力极好的卫敬却听得清楚。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老头儿,“卫伯,大,大人唤您……”
卫敬好像还有点惊魂未定。
而坐在凉亭里的盛月岐看着他俩那反应,笑着又打开了酒壶的塞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
他今儿啊,就是来看这出戏的。
此时的卫伯连忙转身,往阶梯上跑,凑到门边,道,“大人,老奴在呢。”
“去……买些女子穿的衣裙来。”
卫韫开了门,对着那躬着身,再不敢往里看的老头儿道。
卫伯一听,耳朵竟然还动了一下,他猛地抬头,对卫韫行礼,“老奴这就去!”
说罢,他转身就匆匆往院外跑。
明明是个六十多的老人了,这跑得还挺快,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
“……”
卫韫以前从未觉得卫伯竟是个如此不稳重的老者。
他抬眼时,便见卫敬还傻站在阶梯下,而那边的凉亭里还有个喝酒的盛月岐。
卫韫转身走了回去。
“我的衣裳你穿不得,待会儿还是换了罢。”
卫韫在谢桃的面前坐了下来,说道。
谢桃点了点头,手指还抓着衣摆,“……好。”
两盏茶的时间,卫伯便带着两个年轻的奴仆抬着一只大箱子走进了院子里来。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老奴都办好了。”
卫伯使唤着那两个奴仆将那箱子放在书房铺了地毯的地面上。
而那两个奴仆约莫是从未在国师府见过任何一个女子,此刻见卫韫身旁坐着一个姑娘,便呆了。
卫伯瞥见卫韫稍冷的目光,他就伸腿给那两个奴仆一人一脚,道,“还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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