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院门被叩响。
每天这个时辰都会有人送药过来。
忆妙起身去开门,门只开了条缝,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忆妙眉头不经意轻蹙,“秋月呢?”
门外站着的小丫鬟垂着头,“……秋……秋月姐姐不知道去哪儿了,没有找到人。”
忆妙心有疑惑,却没再多问,“好了,我知道了。”
接过东西,关上院门,折身回去。
“王妃,该喝药了。奴婢扶您进去吧,夜里风凉。”
晏梨撑在扶手上站起来,“药先放那儿吧。”
又道:“你去找把斧子来。”
忆妙心下觉得不对劲,站着没动。
却见眼前人扭头过来冲她甜甜笑,“放心,我不是打算把自己劈了。”
忆妙默然半晌,“……是。”
虽然知道她应该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但是忆妙还是不放心,拿着斧子没有往前递,“王妃,您想做什么,奴婢帮您做吧。”
“我自己来。”晏梨伸出手。
两个人僵持片刻,忆妙还是把斧子递了过去。
“去生盆火,在院子里。”晏梨吩咐。
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忆妙不放心她一个人,不肯走。
“我保证,我现在是什么样,你待会儿回来看到我还是什么样。”
“……那您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
忆妙快步走开,去搬火盆。
看着忆妙的背影,晏梨脸上的笑沉下来,回过头,托着斧头走下台阶。
斧头在地上拖过发出嘚嘚嘚的响声,细密密地像是砸在人心口。
最后停在了那秋千架前。
忆妙端着火盆匆匆忙忙回来,一到前院,只听见“噼啪”一声。
心头一跳,猛地循声看过去,看到掉在地上的秋千,瞳孔一缩,张张嘴,却发不出来声。
一声闷闷轻响,斧子从手里滑落倒在地上,那只手垂在身侧,止不住地抖。
火生起来。
“啪”地一声,断成两半的秋千被扔进火盆里,打得火星轻溅,不一会儿幽蓝的火焰慢慢爬上来。
晏梨坐在放在火盆旁边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箱子,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往火盆里扔,然后静静地看着那些东西慢慢化为灰烬。
忆妙捧着一叠衣服出来的时候,眼泪已经快要忍不住了,“王妃……”
“扔进去吧。”
忆妙“扑通”跪下,声音沙哑,“王妃,烧衣服是大不吉利……”
“没什么吉不吉利的。”晏梨缓缓道:“以后这里总是要有人住进来的。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别人来把这些东西收拾出去扔掉烧掉,还不如我自己来。”
一顿,“扔吧。”
衣服一扔进去,火舌舔上来,登时火光大盛。
两个人一站一坐。
晏梨几乎把能烧的东西全烧了。
忆妙哭得泣不成声。
晏梨从那团火上移开视线,看着忆妙,安慰,“别哭了。我是要回漠北了,所以你不要为我难过。”
听到这话,忆妙呜咽出声,匆忙捂住嘴背过身去。
*
黑云压城。
入夜时分,暴雨倾盆。
院子里火盆里还没有烧完的一点火被彻底浇灭。
王府前院却灯火大亮,站满了人。
一个丫鬟被人不知道从哪儿拖了出来,拖进大雨里。
雨打得屋上瓦劈啪作响,晏梨躺在床上不敢闭眼睛,黑暗之中默默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感觉内心安定一点,长舒口气,刚闭眼——
“噼啪!”
一道惊雷迅猛劈下。
晏梨惊呼出声。
惊魂未定,有人踩着又一道惊雷进来。
“王妃?”
知道晏梨怕打雷,忆妙听到雷声赶紧跑过来。
听到忆妙的声音,晏梨憋在心口的那口气喘了出来。
忆妙快步进屋,点灯。
每次打雷晏梨都不敢坐着不动,更别说躺着。
忆妙赶紧过去扶她起来。但人坐起来之后,却不动了。
见她一直低着头,忆妙不由出声询问,“王妃……”
然而话说一半,却见她刚抬起来的手心里乍然绽开一朵殷红。
“啪嗒,啪嗒。”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忆妙瞪大了眼,看着那么多血,六神无主。
“咳咳咳!”
沉寂了许久的咳嗽再次爆发。
忆妙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把推开。
晏梨趴在床边吐出一大口血。
这下,忆妙像是大梦初醒,抱着她大喊来人,却没有半点回应。
雨下得愈发大了。
忆妙从屋里冲出来,想要去找人,可是一拉院门,却发现门被锁了。
忆妙惊愕。
“有人吗?!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听见?!快来人!快来人!”
院门被砸得咚咚响,声嘶力竭却都被雷雨声盖过。
疾风骤起,房门大敞着,屋子里纱帐翻飞。
晏梨咳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仰头倒在床上,一阵一阵抽气,嘴里全是血腥味。
忆妙的声音渐渐远去,她艰难地扭过头,看到翻飞的纱帐,好像回到她随爹爹进宫的那一天。
月华殿里歌舞笙箫,她也是隔着这般的场景看到坐在斜对面的他。
手一松,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
一块玉佩摔碎在地。
惊雷四起。
第21章
主帐里直到深夜还亮着灯,这一场仗打到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十来个人围着一张地形图站着,专心听着接下来的战事部署。
“秦松带五万兵力……”
话未说完,刚指向宁水河的剑突然掉到地图上——
“叮”一声响。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站在地形图上方的人,只见萧天凌低着头,单手捂着胸口。
“四哥?”萧天琅就站在萧天凌身边,见势不对,出声询问,“怎么了?”
萧天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忍过心口这猝然发作的抽痛,摇头,“没事。”
手下人捡起剑,递过来。萧天凌接过,“继续。”
*
玉州位置偏西,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到了夜里还是有些凉。
营地的夜很静,只有巡逻的人。
萧天琅走上营地东边的一个小山丘,看到站在那儿的人,径直走过去,“四哥。”
站在茫茫夜色中的人回头。
等人走近之后才问:“怎么样?”声音如夜一般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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