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第95章 第九十五朵花(一更)
    两周没上班,徐百忧再回到单位,先递交出一纸辞呈。
    她的举动有如小型核弹,在标本工场上空腾起一团浓浓蘑菇云。
    金怀良的不拒绝,不挽留,也令三位师兄大跌眼镜。
    尽管办理辞职手续需要时间,还会再见面,他们仍追出办公楼,把徐百忧送至停车场。
    太过突然,都想知道其中原因,用眼色互相推托,也都不知该如何张口。
    孙学身为大师兄,要起带头作用。
    共事几年,多少了解小师妹内敛的性格,他关切地道:“听师傅说你在休年假,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们都不是外人。”
    李政和熊定方忙跟着附和,连连称是。
    手里捏着车钥匙,徐百忧面露微笑,“工作到现在从没休过假,有点累,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理由很牵强,三位师兄明白她不愿多谈,轮流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体己话。
    徐百忧保持着淡淡笑意,一一应下。
    李政瞧她心情似乎不错,冲破沉闷气氛,道一句俏皮话:“你该不会打算瞒着我们,偷偷跑去结婚吧?”
    徐百忧笑而不语。
    依然不习惯谈论个人私事,她望去标本工场方向,绕开话题,“真可惜,不能和你们一起完成亚洲象标本的制作。”
    “小师妹想转行?”熊定方问。
    “不。”徐百忧收回视线,轻松开起玩笑,“除了做标本,我什么也不会。”
    一行干得越专,越难改行,其余三人认同地点了点头。
    人各有志,他们没有追问小师妹未来的去向,惜惜话别。
    说的最多的,还是遗憾,师徒五人的团队,没想到最先离开的会是徐百忧。
    李政像剧情预告似的,用说笑语气插进一句,下一个该轮到他了。
    陡然间,再无话。
    聚散终有时,人人心知肚明,匆匆道珍重,道再见。
    徐百忧单独叫住李政,开门见山地提出想加入他的标本工作室。
    李政闻言大喜,直呼如虎添翼。
    刚刚租下南郊农民房,正愁没人监督装修。专用于制作标本的工坊,装修过程中,有很多需要注意的特殊细节,徐百忧主动请缨,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
    两个人约定明天一起去趟装修现场。
    徐百忧开车回到医院的时候,贺关正靠在床头看书学习。
    还挺认真,头埋在床上桌前做笔记,没注意她进病房。
    身体底子强恢复快,再加上风波落定心情好,贺关早待烦了医院,可以扶着拐下地走路,就开始嚷着要出院。
    也只有看书,能让他闭上嘴安分会儿。
    茶几上留着午饭,徐百忧穿雪地靴走路没声响,坐下吃饭也没丁点动静。
    吃完饭收拾干净,她走去病床,这才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大束鲜花。
    葱茏娇艳,一定不便宜。
    徐百忧挽起长发低头嗅了嗅,香气扑鼻。
    花簇里夹着一张心形卡片,粉粉嫩嫩的颜色,很是可疑。
    见贺关仍在专心做笔记,徐百忧没问,抽出卡片打开。
    没抬头,没署名,只有用不算工整的字体写下一句祝福语——
    祝你早日康复,像花一样欣欣向荣。
    “欣欣”还错写成“兴兴”,被大叉子划掉,改正的笔迹明显属于另一人。
    徐百忧大概能猜到送花者是谁,被逗得弯唇笑了笑。
    将卡片插回去,她欠身坐进床边的靠背椅。
    顺手拿起本杂志,摊开在床上,单手闲闲地托着腮,一页一页慢慢翻看。
    贺关笔下没停,习惯性地用手背去碰碰她的手背。
    然后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
    自然而然的体贴,动作间没抬过头,也没和她说话。
    天气在午后偷偷放晴,软金子一样的阳光流淌进来,温情而柔和地铺满病房。
    光线交织的空气安安静静,翻书声和落笔共谱出一曲舒怡乐章。
    如此静好的时光只维持了十多分钟。
    继贺关写完最后一个字,大功告成似的把笔一扔,把书一合,宣告结束。
    没事干就开始闲玩,摘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花,插入徐百忧发间。
    觉得自己品味不错,美滋滋端详了会儿,他伸手勾起徐百忧的下巴,“你怎么不问问谁送的花?”
    徐百忧也合上书,仰视着他,“金水和三毛吧。”眸底闪过笑光,又问,“想故意让我误会?”
    “不敢。”贺关拉她坐上床揉进怀里,朝对面勾勾下巴颏,“两个小子发了横财,阔气得很。”
    徐百忧顺望过去,对面墙下堆着各种营养品。
    包装过度精美大而无当,其中不乏价值不菲的高级补品。
    表达心意没错,但未免太过铺张浪费,也不像两个穷小子的作风。
    “你没问问他们吗?”徐百忧奇怪地问。
    “问了呀。”花掉了,贺关捡起来又别在她耳边,心不在焉地道,“说是玩什么网络博彩赢的钱。还跟我说很安全,赢了钱立刻能提现,问我要不要一起玩。”
    “你不要参与。”徐百忧扭脸便道。
    “我不会。”
    贺关嫌她小脸严肃,叉开两根指头推高她的嘴角,解释道,“老赌棍赌钱赌得搭上性命,害我差点当了他儿子的便宜爹,我不可能学他。再说,我那点钱还要留着开运输公司,也不可能往赌桌上扔。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瞎几把扯,赌桌上的钱都是有去无回。”
    不碰毒不沾赌,是当年十八岁出来混社会,贺关给自己立下的死规矩,他绝对不会破戒。
    徐百忧拉下他的手,又说:“记得提醒金水三毛,不要上当受骗。”
    “提醒过了,跟他们亲爹似的,来回讲了好几遍。一个二个嫌我哆嗦,跟我吹牛说那网站做得特别专业。还有客服,有问题一打就通,态度比10086好多了。提现快,服务热情,他们又一分钱没亏,拍着胸脯说绝对不会是骗子。”
    话说这到这个份上,贺关再规劝等于废话,不起作用还容易招烦。
    像爹又不是真的爹,他耐心有限,也不会把俩成年人当儿子管教。
    “他们怎么会接触网络博彩?”记得贺关提过金水三毛各有爱好,徐百忧想了想,不觉产生疑惑。
    “两个人学精了,互相打掩护不肯说实话。”才几天没和外界接触,贺关觉得世界好像都变了,“我把三毛撵出去买饮料,假装冲金水发火,他吓够呛才交代。最早是梁水晶带着三毛玩,赢了钱,他眼红也开始跟着玩。他向我保证,赚到回家过年的钱就收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最好劝他们立刻收手。”徐百忧加重语气。
    “好。”贺关拿起手机。
    在电话里,贺关直接发了飙,没得商量,狠话重话全撂了。
    直到俩不省心的小子给出准话再也不碰博彩,他才挂断电话。
    “我看他们是没事干闲的。”
    贺关丢开手机恨恨道,默了片刻,又有些忧心忡忡看向徐百忧,“也可能是工作快没了急的。我听三毛讲,最近这半个月公司一直没接生意,江茹玉也不管。都在传她家里惹了什么大麻烦,所以急着回新加坡平事儿,搞不好还会跑路。”
    “周家老太太那边回消息了吗?”
    “没有。”
    “要不这样。”徐百忧先讲了她打算加入李政工作室的事,然后说,“现在是筹备阶段缺人帮忙,工坊在装修,也需要有人盯着。如果金水和三毛愿意,他们先去工作室打工。我明天找二师兄协调他们的工资,可能给不了太多。太少的话,我想办法再补贴一部分。”
    “不行,要补贴也是我来补贴。”贺关当即否决,关三爷脾性来了扬起声调,“现在工作这么难找,能给他们安排到事做就不错了,敢嫌工资低,我弄死……”
    话没讲完,被徐百忧用鲜花扇了下嘴。
    虽然不疼,但动不动就被打也没面子,贺关凶巴巴瞪眼。
    徐百忧不怵反笑,“江湖气这么重,你以后是打算开堂口收兄弟,还是打算开运输公司招员工?”
    “把员工当好兄弟处,行不行?”贺关理直气壮,看过几本书,大言不惭地拽上了高级词汇,“我最适合‘狼性管理’,而且这方面经验。”
    徐百忧不解,“有经验?”
    “听好了。”
    贺关清清嗓子,大肆张扬开帅气眉眼,挺像那么回事地,拿捏出正经腔调,“高一我就组建过自己的团队,‘七匹狼’,不是卖衣服的那个。你别笑……我们有组织有纪律,有自己的口号,‘群狼作战,所向披靡’。每人还有每人的堂号,野,残,贪,酷,暴,狂,疯。我是老大,我最野。知道我为什么用《野狼disco》做手机铃声吗?因为是我的主打歌。”
    故意装疯卖傻,他当然知道自己言行很愚蠢。
    徐百忧性子冷清,师傅师兄们算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今天辞职,情绪多少会受些波动。
    她不讲,也惯常于藏着收着自己消化,贺关便不问,尽职尽责哄她高兴。
    等她笑到停不下来,他箍着小腰固定住身子,深情吻住她的唇。
    技术一流没得说,直接把小女人吻得晕晕乎乎,软倒在他胸膛。
    面泛桃花,眼里漾出星星点点的迷离水光。
    贺关低下头,锁着她微颤的纤长眼睫,低沉道:“我和大夫说好了,下周出院。”
    小女人脑子不灵清,柔柔地“嗯”了一声。
    “你家缺只看门的野狼吗?做饭倍棒的那种。”他将声线压得更低,越发蛊惑人心。
    就怕她不答应,又开始为自己的迷魂计加码。
    捏着她精致的下巴,把霞光氤氲的小脸略略抬高,唇角带笑,巡礼一般轻轻吻过眉间,鼻尖,唇心,前颈……
    唇舌不离,或吮吻或轻咬,湿漉漉旖旎而下,顺势解开几粒碍事的衬衫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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