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他还会在乎林雁行么?一个被甜品养刁了嘴的人还会喜欢川贝枇杷膏么?
“我不讨厌我自己。”陈荏反问,“你讨厌我吗?”
“不!”林雁行脱口而出。
陈荏笑笑:“那不就得了,别讨论这种问题,你我都说不清楚。”
林雁行反手抱住了他,只一秒,猛然撒开往外走去。
他撑不住了,他不要陈荏对他笑,而且笑得那么敷衍,让他心脏抽搐喘不过气起来。
他看见这人就高兴,看不见就失落,见人哭心疼,见人假笑也心疼,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追上门来问“你是不是讨厌你自己”这种问题,真是他妈嘴贱!
陈荏从小饱受虐待,跑来上高中时身上只有十块钱,他当然多多少少会有那样的情绪,而不是一只无忧无虑的金丝雀儿!
林雁行啊林雁行,你明知故问,说话不过脑啊!
他满心懊恼地跑下楼,忽听陈荏在头顶喊:“哎,林雁行。”
他仰头,见陈荏站在窗口,胳膊肘撑着窗沿,橘色的台灯光斜斜映在雪白的脸上,他眼神下略嘴角上勾,可爱至极。
“你可别讨厌我啊,我还指望着你呢。”陈荏带着点儿调侃,“往后好吃好玩的还是给我留着些!”
林雁行口干舌燥:“留!”
“……”陈荏一挑眉毛,开始诱导,“你说的啊?”
干啥都得从娃娃抓起,现在多套他几句应承,往后他真甩脸子骂“你不配”,还能用他自己的话堵他。
“我说的!”林雁行被心里的痛和甜搞得浑身发软。
“记住你说的。”陈荏笑。
“记着呢!”
两人可谓各怀鬼胎,互相盯着,好像天边海边,鸟儿和鱼。
第34章 参观圣地
t大在北,丽城在南,那年头铁路还没大提速,坐飞机比较快。
但管老师这人特别轴,说去t大就去t大,其中没有安排任何游玩行程,买了三套当天来回的机票,早上飞过去,晚上飞回来。
陈荏和林雁行查看机票时都被他气乐了,但没敢提反对意见,因为第一费用是人家包的,第二他们是去接受教育的,第三管老师现在对他们生杀予夺,反抗是要做题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仨人跑去值机,中午之前赶到t大。
t大早已放寒假,偌大校园里却人来人往并不冷清,林雁行看了一眼中央主楼,说了一声“哦”,就没兴趣了。
他的全副心思都在陈荏身上,后者被管老师拎着跑,饥肠辘辘还得去看大礼堂。
这学校六千亩地呢,教学区旁还有生活区,生活区旁还有家属区,家属区旁还有风景区……陈荏两条腿都走得快没数了,终于看到一老砖瓦楼,很壮观,很震撼,就是饿。
林雁行问:“下面参观食堂行吗?”
管老师找复印店买了一根冰棍给他。
他就着腊月的寒风啃冰棍,啃得透心凉,发誓就算要考,也考马路对面他们那对家去,不上这边来!
管老师兴奋得满面光,他是真喜欢t大,他不抽烟不喝酒不飙车不玩女人,心中就这么一个梦想,可谓富二代之耻了。
他追着陈荏问:“t大怎样?”
陈荏敷衍:“好。”
“怎么好?”
“特别好。”
“想不想考?”
陈荏找了个理由:“可惜食堂有点儿远。”
管老师没明白他其实是饿了,嚷嚷说不远啊,骑车不就得了?
陈荏便和林雁行坐到一起啃冰棍去了。
林雁行搡他:“你怎么说,打算考t大?”
“我又不傻,不可能的事情我不考虑。”陈荏轻笑,远远打量兀自陶醉的管老师,说,“这孩子疯了。”
管老师与各处标志性建筑合影,与横幅题字合影,与花花草草合影,如果两年后再不能考来,估计他得月黑风高吊死在那二校门上。
林雁行心想人家比你大六七岁呢,你管人家叫啥?
他没能问出口,而是盯着陈荏吃冰,那鲜红温暖的小舌头若隐若现,舔在清冽的冰棍上,漫开一点白雾,仿佛多香甜似的。
陈荏吃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问:“你老看我干嘛?”
林雁行骤然回神:“……好吃吗?”
“不好吃,冻死爷了。”陈荏说,“往后我就算要考也考隔壁那家去。”
“我他妈也是这个意思。”
“人生须尽欢。”陈荏举着冰棍和他碰了一下,“干了。”
陈荏想我这辈子能和林雁行在t大校园里走上一走,也算不白活了。
想想上辈子多可怜,锯了腿躺在病床上看丫的,腿疼脑袋疼,喘息如风箱,而且很明白自己的归宿是循环系统衰竭,心律失常,救不回来。
林雁行倒是意气风发,正处于人生的最好阶段,连陈荏那向来嘴欠的哥们儿也不得不承认他俊美得像个神祇。
一个在床上腐烂,一个在天上发光,还有比这更绝望的事吗?
现在他们居然坐在一起吃雪糕,所以无论命运如何冰冷陈荏都感激它,它是一条寒冷的大河,从不轻易施舍,但其中有代表奇迹和救赎的小漩涡,陈荏碰上了一个。
想起前阵子两人之间的小龃龉,陈荏已经释然,他随便命运把他带到哪儿,反正不可能比上辈子更糟。
无论如何他都祝林雁行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他不说话,林雁行便问:“你想什么呢?”
陈荏说:“我想……不管是这边t大还是隔壁那学校我都来不了,管老师自作多情了。”
“这么确定?”林雁行问。
“我不是这块料。”陈荏说,“管老师有点儿当爹的心态,总觉得自己没完成的事,交给孩子准成,其实我比他笨多了。”
林雁行问:“那你适合干啥?”
“回家找地方打工攒钱。”
林雁行吃吃地笑:“想上哪儿打工去?”
陈荏问:“怎么,你要和我一起?”
林雁行还真有这打算,说:“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陈荏一怔,玩味地凑近:“太子爷,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说出来都是承诺,小心我将来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贴得太近了,林雁行感觉到他嘴里传来的些许寒气,耳朵后面如过电般酸麻,直传到腰骶。
幸好他很快撤开,咬着冰棍笑:“行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如果有将来的话。
“还省得我亲自找地方打工。”
林雁行问:“这么懒?”
“嗯。”陈荏抿嘴,嘴里含着一块冰,眼睛又黑又亮。
林雁行转过脸去,平生第一次嫉妒一块冰,为了掩饰只好把话题转移到管老师身上:“他怎么还在摸二校门,这学校没保安吗,任由这孙子发疯?”
陈荏笑:“呸,你喊他什么呢?叫恩师!”
“对了,这个给你用。”林雁行掏出挪鸡鸭1100手机,“上学期被老刘收走的,昨天张老太还我了,里面有卡,还有二百多话费。”
陈荏寒假打工还真需要手机,没有多推辞,接过说:“谢了,开学还你。”
“不还也没事。”
“贵重物品,要还。”陈荏说。
“……”林雁行托腮不高兴,心想几秒钟前还说这辈子就跟我了,怎么一破手机还惦记着还呢?
陈荏可从没说过这辈子跟他,现在连小半辈子跟他都不奢望,是他自己脑补。
终于管清华看够了,想起要吃饭,问是去食堂还是饭馆。
陈荏和林雁行异口同声:“我们想去隔壁那学校,听说有冬菜包子。”
管清华勃然大怒,骂他们叛徒,为了区区冬菜包背叛了主义与革命,背叛了心中的道,一点不把老师的甘苦放在心头,这边也有包子!
总算t大食堂不错,打消了一点陈荏和林雁行投奔对家的念头,但寒假期间食堂窗口没开足,没尝到其传统大锅菜佳肴,管老师颇为遗憾。
从食堂出来,管老师举着数码相机建议:“你俩和校门合张影吧?”
陈荏躲着不要,林雁行乐意之至,揽着他的脖子喊:“拍!”
陈荏还没来得及把脸藏起来,管老师已经抓拍了七八张,林雁行赶紧凑过去看,只见屏幕上两个少年头靠头,肩并肩,一个嬉皮笑脸阳光帅气到傻的地步,另一个初开始勉为其难,后来也笑了,笑出一个尖下巴颏子,略害羞的模样。
林雁行笑骂:“呸,陈荏这是你吗?怎么跟个好学生似的!”
他就是喜欢,故意说反话,转身又和管老师咬耳朵:“多洗几张给我。”
管老师说:“他都没看镜头。”
“没关系!”林雁行要珍藏。
拍完照片,三人匆匆去看了管老师魂牵梦萦的物理系,接着就得回机场。
最近这城市有大活动要搞,安检比较严格,需提前三小时值机,林雁行在迈入机场的那一刻很想痛骂管清华,看在陈荏的面子上暂且忍下。
陈荏却想起几年后林雁行怕不是能如此安宁清静地出入机场了。
在他印象中林雁行应该是个演电影的,参与过好些大制作,扛票房能力颇强,电视剧和综艺则鲜有涉猎。
以这个标准而言,林雁行算不得什么“流量”,而是拿得出作品也获过奖的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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