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凶神恶煞
姚家兄弟两人都叫绳子捆着。
袁二捆人颇有手法,哪怕是力大无穷的壮汉,都极难挣脱,更别说姚大和姚二了。
姚二本就文弱些,前些日子又挨了一刀子,精神气没有全养好,挣了两下就放弃了。
姚大健壮些,死命挣扎起来,却不想绳子越挣越紧,勒得他浑身都痛,他只好停下来,喘着粗气瞪着袁二:“你是什么人?”
屋里黑暗,姚大瞪大眼睛瞅了半天,渐渐看清楚了袁二的轮廓。
袁二个子高,长得也壮硕,他这几日特特没有刮胡子,五官看起来越发骇人,跟个煞神似的。
“老子是什么人?”袁二压低了声音,粗中带哑,“老子是来讨债的!姚大,银子好赚吗?”
姚大被他的声音唬了一跳:“你是赌坊的?我们兄弟欠赌坊的银子都还清了。”
“清个屁!”袁二继续吓他,“你们要是真还清了,还会撒丫子就往城外跑?银子好赚不好花啊,你有命赚那银钱吗?”
姚大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袁二哼笑一声,往姚二的肚子上踢了一脚,正好踹在了伤口上,痛得姚二哇哇大叫。
姚大急了:“你别动我弟弟!”
“你都舍得让他挨一刀子,还怕老子踹两脚?”袁二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兄弟没钱,命也贱,不想死就把主谋供出来,老子去讹他的银子去。要是讹得多了,老子高兴,指不定还分你们一点。”
“什么主谋?我不知道。”姚大嘴硬。
“笨是真的笨,晓得老子为什么揪你们两个,不揪那钱举人吗?”袁二嗤笑,“钱举人在他那宅子里半步不挪,他一旦出事情,左邻右舍都知道,谁都会想到之前的案子有诈了。
而你们两个,一溜烟跑出了城,老子便是杀了你们,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去,满京城的,谁会知道你们其实死在了京里?
你们是死了也白死的。”
姚二听得瑟瑟发抖,牙齿不住打颤,姚大面上还端着,心里也慌得要命。
袁二见状,火上浇油一般,继续吓唬那两人。
“不是想知道老子做什么生意的吗?”袁二蹲下身子,拍了拍姚大的脸,“老子是舔刀口的,拿人钱财,与人方便。
主家明面上不好收拾的人,都交给我们兄弟做,杀了了事。
来来来,给你说一桩你肯定晓得的。
就杨家二公子,去年跟阮姑娘一道被人堵在三祥胡同,只能娶了。
可他明明相中的是顾家姑娘,之前还一个劲儿地去北三胡同献殷勤,次次被打出来,次次都不放弃。
其中原因,当然是被人给算计了呗。
算计他那娘们,当天就跑出京城了,她比你们兄弟厉害,逃得挺远的,可还不是被老子给抓住了,她这会儿坟头都长草了,你们兄弟掂量掂量,是要命还是要草啊?”
杨昔豫的事情,姚家兄弟自然知道,也隐约听说过是被人算计了,但彼时大伙儿都看热闹呢,算计一说冒了个烟就熄了,不晓得是真是假。
可袁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姚二撑不住了,喊道:“我说,我说……”
“说个屁!”姚大打断了弟弟,“别听他的,说了也是死路一条。”
袁二一把掐住了姚大的脖子,厉声道:“你想死就自己去,何必拖上你弟弟呢?”
姚大气都喘不上来,想反抗又无力。
袁二不松手,偏头与姚二道:“你哥哥没把你的命放在眼里,你已经挨了一刀子了,还想跟他一道走黄泉路?”
这句话跟戳在了心窝上一样,姚二浑身颤抖,大叫起来:“是个跛子,是个跛子让我们那么做的!我们一身赌债,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了。”
一旦开了口,就跟洪水决堤一般,姚二把来龙去脉都交代了。
那跛子先寻的钱举人,又找了他们兄弟,安排了计划和说辞,给的银子也大方。
姚二怕过,匕首要是没扎好,他的命就没了,可赌坊的人逼得紧,还不上银子也是死,他咬咬牙就豁出去了。
“就这么巧,让你们撞上了小王爷和小公爷?”袁二道。
“有人在城门口瞅着呢,一见到小公爷就来报信,然后钱举人就扎我一匕首,我再使劲往城口跑,就算我跑慢了,也安排了人手阻一阻小公爷。”姚二答道。
“那跛子什么来历?为什么要算计贾姑娘?”袁二又问。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姚二急切极了,“我们兄弟就是办事的,除了挨刀子时,跑腿的送来了贾姑娘的衣裳,让沾上血迹,我们连贾姑娘的面都没见过。”
“人不是你们掳的?”袁二反问。
“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掳谁呀!”姚二道,“全是那跛子安排好了的。”
袁二这才松开了手,姚大能喘气了,重重咳嗽起来。
“先留着你们的命,让老子知道你们说假话,那可不是一刀子那么简单了。”袁二起身,对着那两兄弟一人一脚,走出了屋子。
听风从暗处出来,两人到了另一侧屋子,他才笑着道:“凶神恶煞的,装得真不错。”
袁二自个儿也笑了,摸了摸扎手的胡子:“真不习惯,我明儿还是刮了吧。姚二说的跛子,可有印象?”
听风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我估摸那跛子也是个底下办事的,就算找出来,也不一定能揪到他主子。”
“混账事做得多了,总会有马脚的,”袁二想了想,道,“还是要把那钱举人抓回来审一审,他兴许知道得多一些。”
“他在京里待着就不好动。”听风道。
袁二眯着眼笑起来:“那就让他出京吧。”
事情发生有一阵了,再过上一旬,等京里都瞅着傅、顾两家的婚事时,再把钱举人骗出京城开刀,应该就不会那么打眼了。
听风和袁二商量好了,便离开了小院。
他一面穿过小巷,一面心里嘀咕。
周家的爵位虽然没了,但五爷怎么说也是望族公子,虽然行事不羁,但也难掩贵气。
那样的五爷,到底是怎么结交的歪主意极多的袁二,还让袁二对他死心塌地的?
第309章 同科
听风想不明白,当然,听风也不清楚他们爷是怎么认得的五爷,又让五爷离开了叶城,替他做事的。
这些疑惑,只能暂且搁在脑后,听风把眼前的线索理了理,准备回去写下,给蒋慕渊送去。
而此刻的两湖官场,一片风声鹤唳。
都察院的官员们是元月初赶到两湖的,依着圣上的意思,查办起了金培英。
按说京城到两湖,路途遥远,冬日行车不方便,这批官员又骑不得快马,哪怕加紧赶路,也要耽搁不少时日,京中只要百里加急给金培英递口信,总是能让他早一步准备的。
可偏偏就卡在了衙门封印之时,讯息比平日慢,而恩荣伯府听从了虞贵妃的意思,夹着尾巴做人,没有给金培英去信。
以至于都察院进了两湖,还在家里过年的金培英才听到了风声。
这个时候,他再去京里打听来龙去脉,就已经来不及了。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黄印领头,直接就把金培英给扣下,再往底下各个县府查问。
徐砚在两湖数月,等到了圣上的旨意,便把收集来的证据都交给了黄印。
不过数日,整个两湖都明白了,金培英是要彻底倒霉了。
御史巡按地方,能掌官场任免,黄印倒也不急着革金培英的总督之位,把他拘在府衙偏院之中,先腾出手来对付底下官员。
等蒋慕渊到了两湖之后,黄印已经把两湖的官场搅得人人自危了。
蒋慕渊去偏院见了金培英。
不过一个冬季,金培英比蒋慕渊离开两湖之时,似是苍老了十几岁,他满鬓白发,整个人精神气都没有了。
“金大人给虞广胜当了那么多年的便宜儿子,有想过被虞家放弃的那一天吗?”蒋慕渊依着门,漫不经心地问道。
提起虞广胜大名,金培英皱了皱眉头。
蒋慕渊笑了:“我说得不对,金大人不是被虞家放弃的,而是被虞家算计了。我只是好奇,金大人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虞家的事情,孙睿、孙禛两兄弟要一块对付你。”
直至今日,虽无确定证据,可蒋慕渊依旧把怀疑的目光落在孙睿、孙禛之中,那两人没有露出马脚,那他只能先来诈一诈金培英了。
金培英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被蒋慕渊盯得毛了,他偏过头哼了声:“不懂小公爷的意思。
小公爷既然知道我跟着虞家做事,那我怎么会背叛他们呢?
在朝为官,总督之位已经是我的极限的,我也十分满意在两湖的生活,没有更晋一步的想法。
我没有必要去做三姓家奴!殿下们又怎么会舍弃了我?”
蒋慕渊沉沉看着金培英。
这番话极其真切,也正是因为金培英忠心,蒋慕渊才不敢断言是孙睿或者孙禛下手的。
哪怕因为灾情保不住金培英,那他的生死也有圣上裁决,那两兄弟无需先下手为强,甚至可以说,是去岁的那一连串大戏,彻底绝了金培英的生路。
“那大抵是你长得不讨我那两位表兄弟的喜欢吧,”蒋慕渊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以赈灾为名私占田产,纵容家人欺压百姓,侵吞朝廷治水钱银,谋害官员性命,这一条条的,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蒋慕渊正说着,黄印来了。
金培英铁青着脸,指着黄印,与蒋慕渊道:“那他呢?什么实证都没有,占的田地在哪儿?欺压的百姓又在哪儿?银子全拿去治水了,空口白话说我私吞了,又吞去哪里了?曹峰的命都算在我头上?
就只徐砚的那几块破石头,就把我关在这儿,都察院就是这么做事的?”
蒋慕渊笑了笑,没有说话。
被点名的黄印则坦然得多,他上下打量着金培英:“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金大人,是圣上要你的性命,在下不过是奉旨办事。你为官多年,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懂吧?”
寒雷寻了来,有事情要禀。
蒋慕渊颔首,随着寒雷往院外走了两步。
黄印见蒋慕渊走远,瞥了眼看守金培英的心腹,见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他没有掩盖眼中的恨意,直直盯着金培英:“我就是以公谋私,怎么了?你敢说曹大人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我告诉你金培英,我在都察院一步一步爬到今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巡你两湖,让你死在我手上!”
说完这句话,黄印眼中的恨意渐渐收了,再看向金培英时,俨然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黄印往外头走,行至院外,他一眼看到了背手而立的蒋慕渊,寒雷似是已经禀完了离开了。
他上前去,拱手与蒋慕渊道:“这几个月间,徐大人依照小公爷的意思,一直在盯着金培英。
可惜金培英极其小心,能盖到他头上的霸产并不多,反倒是底下州县有不少,证据确凿的都已经按着律法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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