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这些同心圆也越来越大,直至扩大到广场范围。
众人惊奇不已,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而余一一神情肃穆,睁开眼时,最后一张符纸飞出袖口,他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印。
“阵!”一声断喝,符纸齐齐竖立,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化作电光贴至他们的后背。
所有人齐齐一震,表情有瞬间的凝固。
唯一没有被符纸照顾到的莉莉丝心里也在翻江倒海,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表情,那种表情叫做——空。
什么都没有,就叫做空。
她再抬头看向余一一,余一一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可见这一手消耗很大。但他神色坚决,带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结印的手缓缓向两侧拉开,而后向上托举。
分开的刹那,符纸上的符文开始发出金光,而被符纸贴住的人们也不约而同地随着余一一高举起双手。他们表情空茫却虔诚,仿佛甘愿献出一些。
这一刻,莉莉丝终于想起了她曾听闻晓铭说过的,符师一道的秘法——控符术。
余一一的额头、鬓角开始沁出汗珠,他抬头仰望着天空,仿佛在寻找那轮被阴霾遮住的月亮。高举双手,虔诚呼唤:
“风来。”
起初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渐渐地,一道声音加入、两道声音加入,一道道声音汇成海洋,不断环绕,上达天听。
“风来。”
“风来。”
“风来。”
这样的场面宏大且震撼,莉莉丝看着站在风车顶端的男人,眸中异彩连连。下一秒,“吱呀”的声音传来,莉莉丝面露欣喜——
风车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余一一:本欧皇靠实力吃饭。
ps:文中那个姜太公有令的符是我家造房子的时候贴的,后面是“百无禁忌”还是“诸事不忌”我也给忘了。
第218章 庆典(二十七)
呼呼的风吹起来了,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吹起余一一的衣摆,也吹得莉莉丝秀发飞扬。凌乱的发丝遮挡了她的视线,但风车的叶片真的很大,迎风鼓胀后,上边的涂鸦也愈发清晰起来。
它描绘的是海上日出,红日诞生在斑斓的由百家衣缝制而成的布海上。
莉莉丝忽然明白,余一一为什么非要从各家各户收集布料来缝制这几张风车叶片,或许这与他的控符术是相辅相成的。
风车开始了旋转,它并非定向的,呼呼的风刮向了四周。而且叶片上方凝聚起一层淡淡光辉,仿佛无坚不摧。
“风来”的呼唤还没有结束,所有人还在虔诚祈祷。而那风越过众人的头顶、越过远处层层叠叠的楼宇,逐渐去到远方,扑向了步步紧逼的毒烟。
守在镇外的计宁等人一早就发现了镇内有异样,但他们并不清楚这异样到底是什么,直到风开始了倒卷。
“那是什么?起风了?”
“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风、是风!”
“毒烟飘回来了!”
不少人下意识地开始后退,尤其是那些后期归顺于计宁的人,他们可没有疫苗研究所这些玩家的保命手段——这种尸毒,对他们也是致命的。
霎时间,计宁面色沉凝。
“炮弹准备。”他很快就有了决断,深沉的眸子看着那被风倒卷而回的毒烟,对讲机将他的话传达到镇外的各个部署点,“瞄准风车,即刻发射。”
他就不信,这风能吹得动毒烟,还能挡住炮弹。
与此同时,郑莺莺正经历一场追击战。
即便以江河心思之缜密,他也没有料到,他们行踪的暴露会是因为一条狗。一条上佳的猎犬,循着他和郑莺莺的味道一路尾随他们去了新的藏身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来势汹汹,布下了天罗地网,而直到此刻,江河才终于体会到伊甸之城的可怕之处,那就是——道路以目。
诺亚的大人物想要抓捕下城区的一个小姑娘,根本无需从诺亚派多少人过来,只需下达命令,自有无数人前赴后继。而下城区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平日里多么不起眼的一个流浪者,在这时都能成为他的耳目。哪怕这个人前一秒还在遭受这些特权阶级的迫害,下一秒,他也能立刻化身成罪恶的帮凶。
这群人,从根上就已经烂透了。哪怕只是一块面包,都能叫他们出卖自己的灵魂。
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伊甸之城根本找不到任何地方是安全的,因为他们根本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江河和郑莺莺都有极强的伪装能力,但猎犬的出现,让他们不得不怀疑那些追击的人里或许有玩家的存在。
玩家熟悉玩家,再强的伪装都有被识破的可能。
郑莺莺在这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我们杀进诺亚。”
江河蹙眉,可不等他否决,郑莺莺又道:“诺亚的大人物不止一个,对不对?要抓我的人,或许只是其中一个不怎么厉害的。在诺亚,他肯定不敢这么随意地出手,只要这件事被其他人注意到,他就会有所忌惮。这是牵制,你教我的。”
闻言,江河深深地看着郑莺莺,反驳的话说不出口。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兵行险招,这是郑莺莺的风格。但她也成长了,能够说出制衡这样的话来,有理有据,让江河也没办法立刻反驳。去诺亚确实是个危险、大胆,却能够博出一条生路的决定,说不定还能反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江河唯一担心的就是郑莺莺会不会失控。无名之刃对她的影响一直都在。
“你想好了?”江河问。此刻两人躲在一处桥下,不小心闯入了一堆流浪猫的地盘,无数双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光的眼睛盯着他们,充满戒备。
及腰的水草很好地遮掩了郑莺莺娇小的身躯,她看着江河的眼睛认真点头,“我可以的。”
此时趴在桥墩上那只最为慵懒的黑猫忽然抖了抖耳朵,抬起头来,看向远方。江河亦敏锐地转头,脸色慢慢沉凝。
脚步声出现了,敌人已经追上。
“我们就去诺亚,走。”来不及多考虑了,江河抓住郑莺莺的手腕,带着她迅速穿过水草,化作两道流光跃向桥面。
月光如水,从天上一路泼洒到桥上,再从桥上倾泻而下。流浪猫们看着这两个去了又来的不速之客,其中有几只“喵呜”一声,好奇地跟了上去。
而他们没有发现,月夜下还有一只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k收回了他的视线,拿起手边的推杆,将名字叫做“江河”的棋子轻轻拨向一边,仿佛在处理一颗废子。如果荣弋在这里,他会发现这就是曾经与k秘会时来过的白色空间。
它的全称是——乌鸦先生的思维迷宫。
k盘坐在正中央的大棋盘旁边,姿态稍显慵懒,长发披散着,像是刚刚起床。他随意地拨弄着棋子,支着下巴,良久,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泛着水晕的茶杯里,逐渐显露出热闹的画面,是燕云还在街头说书。这回他正讲到十八层地狱怒斩鬼将的故事,来源于他从前打过的一个副本。k百无聊赖地看着,时而哼几句歌,时而也会心一笑。
燕云讲的故事他当然也知道,只是年代久远了,他也记不太清。这会儿再次听见,也算是重温过去,有种别样的乐趣。
c区,唐措也刚起,正窝在椅子上等着靳丞把他的早餐送过来。当然,这会儿也根本不能说是早餐了。
来永夜城久了,唐措通过加点改善了体质,又经过心态上的变化,低血糖的症状较之以往已经有所减轻。只是他习惯了有事没事往嘴里塞几颗巧克力豆,这会儿没有,便不由轻轻蹙起了眉。
巧克力豆就放在床头的抽屉里,但他也懒得去拿。闭着眼,兀自躺尸。
蓦地,唇边沾染到一丝甜味。他张嘴,一颗豆子便落入嘴中,嚼一嚼,是熟悉的味道,身后也是熟悉的人。
“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儿。”靳丞揉了揉他的头发,俯身将饭菜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醒了。”唐措这才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歪头看了看靳丞打包来的东西,脸上的表情不是很愉悦。
“一大早不要吃酸辣粉。”靳丞无奈,“豆腐花挺好的,还可以配豆浆和油条。街角新开的店,手艺不错。”
唐措不予置评,但看他表情就知道接受得非常勉强。靳丞笑笑,忽然想起什么,说:“老鼠蹲在门外,好像有事找你,我现在让他进来?”
唐措表情淡定,“也该来了。”
靳丞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臂,仔细瞧着他的神情,眸中笑意愈发明显。他觉得唐措越来越比他像个大佬了,是轻易不开口、开口要你命的那种大佬,云淡风轻得特别可爱。他甚至能想象唐措人前冷冰冰、人后叫哥哥的撒娇模样。
唐措被他看得感觉怪怪的,但他来不及问,靳丞便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亲完就走,仿佛一个专门来偷香窃玉的梁上君子。
“我去叫他进来,不过你待会儿可别跟他靠太近哦。”他摆摆手,走得还特潇洒。
这个男人谈起恋爱来怎么这个样子?
今日的唐措,也发出了灵魂拷问。
很快老鼠进来了,他还瑟缩着脖子,眼神闪躲,尤其是在门口与靳丞擦肩而过时,恨不得贴着门框走,离靳丞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唐措忍不住问:“你很怕他?”
靳丞虽然总是做些反派操作,但他本质善良,唐措觉得老鼠怕谁都不可能怕靳丞,因此很有些疑惑。
老鼠小心翼翼地往门口瞥了一眼,确定门关上了,却也不敢立刻开口。犹犹豫豫、战战兢兢好久,才压低了声音说:“他老是叫我离你远一点。”
唐措:“他跟你说的?”
老鼠:“他心里说的,他还会想很多可怕的事,都是跟你……”
说着说着,老鼠突然面红耳赤。唐措眯起眼,察觉到一丝不妙,立刻道:“打住。”
老鼠垂下头,“我不是故意要听的,你知道的,我控制不了……”
“闭嘴。”
“哦。”
但很意外,老鼠一点儿也不怕唐措。越是相处,他就越能看透别人的心,唐措的心也许没有池焰那么炙热、那么善良,也没有靳丞那样的大义和使命感,但却是最让人安心的存在。所以哪怕唐措摆出冷脸来,老鼠也不怕。
唐措拿这样的老鼠也没办法,尽管他现在很想杀人灭口,但他更想打靳丞一顿。
这个男人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永夜城那么多事都堵不住他的脑洞吗?
“你有什么话要说?”唐措定了定神,问。他刚才跟靳丞说“也该来了”,是猜到老鼠快要跟他摊牌。这几天他们已经给了老鼠足够的思考时间,但任何事情都不是无限期的,能够被k选为“乌鸦先生”的人,哪怕只是个傀儡,也不该想不通这一点。
老鼠果然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好像摆脱了一点紧张,道:“我想起了一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
老鼠:我看到“哔——”
读心术就是了不起。
第219章 庆典(二十八)
“我可能……存在的时间要比你们想得要更久远一点,还要更长一点。那个时候的永夜城也跟现在很不一样……呃,各方面都很不一样。”
“比现在好,还是差?”
“好?”这倒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唐措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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