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就听闻韩德生的声音从后堂传来,赶紧摇着扇子进去,“老韩,打听了么,咱家老大老二可有考上的机会。”
韩家条件还算宽裕,所以韩德生听从了陆凤仙的建议,扶她娘家侄儿一把,但是却只能扶得起一个,因此这次韩德生去县城,就特意打听了,这两个侄儿,哪个考上的几率更高,到时候就支持哪一个。
人家听闻他打听的秀才姓陆,以为他说的是陆言之,便说是有机会中举的,还问他和陆言之是什么关系?这秀才当年小小年纪就榜首,可惜这几年没了消息,现在又忽然回到县学,又得县学掌事先生们的看重,所以大家都一致认为,他必然能中举的。
韩德生一听县学,这不对劲啊,自家两个侄儿都在镇子上的家中温习功课,和县学什么关系?这仔细一打听,方晓得陆言之家最近的变化。
这是大家口中百分百能中举的,可比大哥家那俩侄儿稳一些。所以便立即回家,想着让陆凤仙去走动走动。
此刻听陆凤仙问起,连忙摆手,“他俩就是那镜中花,一点不实在,我已经打听好了,二哥家的言之必然能中举的,你赶紧准备点礼物,明天随我去县城里走动走动。”
陆凤仙这才将海棠骂完,一路上没少逢人就说海棠的不检点,所以这忽然听到韩德生的话,不免是有些傻了眼,“什么?二哥家那孤星?能中举人?”
“呸,以后可不许这样乱讲,他中了举人,名下免税的地儿就多了,咱们的那地儿都给转到他名下去,这一年得省多少钱啊,还有我听说有的举人老爷,有出息的能坐到知府那个位置,所以你给我赶紧些,别耽误了我的大事。”
陆凤仙是彻底的懵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一家搬去了县城?”那海棠没傍上地主?可大嫂大哥都说她勾搭上了县城里的地主。
“你怎这样啰嗦,赶紧去,还有大哥家那边,随便给点笔墨就算了,毕竟是没影儿的事情,咱又比不得那些家大业大的,折腾不了那么多银子。”韩德生一家打算好了,嫌弃陆凤仙这会儿拖拖拉拉的,便催促起她来。
陆凤仙知道韩德生不会骗自己,但也不敢将自己今天才骂海棠的话跟韩德生说。嘴上应着去准备,但赶紧往大侄儿家里去。
如今大哥大嫂都在大侄儿家,一进门就同大嫂孙氏问起那话的真假
孙氏被她忽然质问,有些支支吾吾的,陆凤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逐将自己从韩德生那里听来的话给孙氏说。
孙氏一听,眉头都要拧在一起,嫉妒不已,“这孤星,咋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过脑子也转得快,尤其是想到海棠生的那俩赔钱货叫她在村里丢了脸面,心里越发气不过,“那小蹄子从前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言之如果真是举人老爷的命,那官夫人也不是她做得起的。”
心里也盘算得快,“你家那边不是有个妹子还没出嫁么。”
陆凤仙何等聪慧,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是了,我家那妹子贤惠又本份,给言之做媳妇最好了。”于是心里有了主意,回家跟韩德生说起。
韩德生当然是动心的,虽说辈分上有些乱了,但是如果能做举人老爷的亲哥哥,肯定比做举人老爷的姑父要亲,因此夫妻俩合计,明天去的时候,顺便给陆言之提着婚事。
至于海棠,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也觉得陆言之肯定不会拒绝的。
第21章
海棠不知道这些人背地里在盘算什么,回了村子一心都被咸菜给吸引了过去。
毕竟做了那么多,所以当即请了阿东娘过来帮忙,给村里人家都分了些,自己最后装了两小坛,带着往城里去。
一坛咸菜,一坛酸菜。
她这一次是来探探,下次便打算直接雇车来给拉回去了。
锁了门,正要回县城里去,阿东娘生怕她一个女人不安全,毕竟村里耽搁了这么久,肯定是要抄近路才能赶得上。
自家这儿子闲着,便叫他来送海棠一段路。
其实海棠觉得阿东并不似村里人说的那样不堪,反而三观挺正的。
两人聊着,便料到了河上,又说隔壁镇子也想效仿县里,开个河道,所以在湖里囤水。
这哪里有囤水一说?所以海棠也只当道听途说。
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当天回了县里,就下了瓢泼大雨,雷鸣火闪不停,连带那河水都上涨了不少,早上门口都没有工人去码头。
她昨天也累了一天,索性没开门。
从家里的小水池里捞了一条大鲤鱼,配上自己做的酸菜鱼,煮了酸菜鱼。
隔壁周家两老自没落下。
而这大雨滂沱的,陆凤仙夫妻俩也没能来城里,只打算第二天雨停了就来。
可没想到接下来几天,这大雨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大家都忧起来,虽然不至于着了水灾,但这大雨不停,总叫人觉得不方便,连街上的小摊贩都没能撑下去。
海棠倒是想起了阿东说的青石镇,就在大梨镇的上方,他们那湖里囤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囤法。
这不下雨就算了,可这下起雨来,海棠总是有些担心,等陆言之回来午膳的时候,便于他提起。
这雨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停下的可能,县学里都打算先听课几天了。
听了海棠的话,也不敢小觑,“下午开始听课,我去县衙看看。”
海棠也正是这个意思。
吃过午饭,陆言之没敢耽搁,就去了县衙。
他是秀才,去县衙也非什么难事,加上有海棠卖香方一事,所以很快就见到了傅大人。
傅大人立即派人去青石镇。
本以为这事儿有傅大人接手,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不想第二天就发现县里的客栈都住满了人,海棠略一打听,竟然是青石镇那边的人。
心里便有个不好的预感,陆言之又出去了一趟,等回来便跟海棠道:“你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收好,若我明天没回来,你就带着孩子跟着周伯父他们一起走。”
“到底怎么了”海棠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天灾,但这几天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陆言之也没瞒她,“如果明天大雨还不停,青石镇那边就撑不住了。”大梨镇正好在青石镇下方,大水真来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大梨镇。
所以海棠反应过来,陆言之这是要去村里。当机立断:“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孩子身边不能没人照料。”都着当口了,谁还敢拿命去冒险,所以只怕没几个人去镇子上报信,就靠衙门里的那几个人,哪里够?
就算消息传到了镇子上,可那些村子呢?谁都顾着逃命,谁愿意去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通知?
海棠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在坚持,更何况两个孩子还小。
最重要的是,她虽然不知道这故事里的主角究竟是谁,但陆言之是以后的状元,可以说是文曲星加身,所以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但没想到陆言之刚走,城里就因为青石镇和其他镇子上来的人而引起不少恐慌,加上从县里传来的消息,隔壁几个县城都受了灾,县里的便都开始朝州府涌过去。
那韩先生来了隔壁周掌管家里一趟,劝着周掌管一起离开,只是周掌管夫妻俩选择留了下来,只说这把老骨头,不想在挪地了。
而就在这时候,她们家的大门被拍响。
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什么客人?海棠疑惑了下,将两孩子交给周掌管夫妻,去前面的铺子开门。
外面传来的是陆家一家老小的声音。
海棠虽然厌恶他们,但这要命的关头,也没将他们拦在外面,也就开了门。
一连串的人鱼贯而入,看着海棠家这铺面大院子,眼里的嫉妒自不必多说,尤其是陆老头和陆老太,要海棠给赶紧做饭。
海棠见着他们一个个湿漉漉的,只怕来的时候逃得急,没带吃的也正常,而且现在天灾当前,也不想与他们多计较,家中也有多余的吃食,也就给煮了饭。
这吃饱喝足,又换了干衣裳,一个个大爷一般坐着,开始琢磨起海棠家的这大院子,心思明晃晃的都写在脸上。
周掌管夫妻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来,等着他们没留意的时候,将海棠拉到一旁低声叮嘱:“我瞧着你们家这些亲戚,一个个不怀好意,吃着你的住着你的,背地里还跟我和老婆子说的你和孩子们的不是,你长些心。”
海棠颔首,值钱的东西她已经存到了县里的钱庄上,这钱庄全国各地都有,以后到别处也能取。
陆老爷夫妻俩还谋算这,这么好的院子,该给虎子才好,以后就能给他娶个家世好些的媳妇,而且这里离县学进,大孙子和二孙子在这里读书也不错。
于是便开始怎么从海棠的手里将房契要过来给大房。
老太太更是不客气,“言之还能不能回来可不好说,你一个女人带着俩赔钱货占着这么好的院子作甚?等着洪水过了,你回乡下老屋去,这里给你大伯家住,正好他们家人多,你大堂兄二堂兄也读书。”
海棠听得这话险些气笑了,这大难临头了,自己拼弃前嫌收留他们,没料想居他们这还有心思来谋算旁的。
但也没理会,因为这个时候有消息传来,河水又涨了,不但是码头给淹了,连旁边的店面都只见着屋角了。
这还了得?当下县里就有坐不住的人,立即收拾家当往州府去。
一时间城里的车马价格蹭蹭上涨,乱作一团,连傅大人出来也没制止住。
也就是半天的功夫,城里竟然是十室九空。
海棠以为陆家的人也应该跟着逃难大军一起走才对,毕竟下午的时候傅大人也在组织大家转移,县衙里的人也都走了。
哪里晓得她高估了陆家这一家子,除了陆元华陆元安兄弟俩在家看书。
其实也不是看书,估摸着是他们俩到底是读书人,不好意思跟着其他人去别人家的屋子里收刮。
大家走得匆忙,难保漏下些值钱的物件,所以这就有了陆家当下发财的契机。
周掌管夫妻俩简直是看傻了眼,他们也准备走了,所以来找海棠,劝着海棠莫要在等陆言之了。
听说好些村镇都被水淹了,陆言之只怕凶多吉少。
海棠没敢往那方面想,只觉得陆言之是未来要做郡马的人,怎么能死呢?所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打算等他。
可如今县城里没了几个人,她也有些开始动摇了。
自己死了倒是无妨,左右是白赚来的命,可那俩孩子……
终究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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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转得有点大???后面,打个预防针。
第22章
她收拾包袱之前,也跟陆家提了,只是现在他们还沉寖在收刮财物的喜悦中,自然是没将海棠的话听进去。
海棠反正已经提醒了,见他们不愿意走,也不管了,收拾了包袱就去隔壁周家,准备一起离开。
几人才到大门口,就觉得山摇地动的,慌乱之际,海棠一手搂着一个孩子,扶着门框稳下来,这才去扶摔倒了的周夫人。
大家心里都慌慌的,也亏得两个孩子小时候苦难遭多了,这会儿也没哭闹,紧紧的挨着海棠。
刚才那巨响,自不必多说,但凡不是傻子心里都是有熟的。
海棠与周掌管扶着周夫人,几人出门了门,准备的马车正叫隔壁的陆元华和陆元安赶着离开。
那一瞬间,海棠几乎觉得他们是必死无疑了。
好在灵机一动,连跑带逃的,往不远处的一家店铺去。
大家走得慌,后面不乏像是陆家这样趁火打劫的人家,所以店铺大门都是被打开的。
海棠过去,直接搬了两只浴桶出来。
周掌管立即明白,与她一起将浴桶翻过来,往前面小河里去。
几乎是他们刚上了浴桶,将浴桶另一端放了麻绳绑在桥上,那铺天盖地的洪水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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