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反应过来,也连连点头,“对对,先捆了。”别叫他一会儿跑了,可得不偿失。
几人七脚八手的将黑衣人捆了,也把他面巾扯下来,只见他嘴唇发白,多半是给喵喵吓到的,而且那腿上的血肉被喵喵抓了长长一条,此刻血肉模糊,看着的确是有些恐怖,也难怪他吓得嘴唇苍白。
魏鸽子瞧着,却是怕人一下断气了,便提议道:“不如我现在就去衙门吧。”别等天亮,人都给吓死了。
海棠也不想花那冤枉钱给他治腿,“也好。”而且李心媛这郡主脑子分明不是正常人的思维,难保她不会再派人来。
所以这会儿报官叫衙门的人来也可。
魏蚕子不放心他堂弟,最后两人一起去,于是姜厨子跟封娘子拿着菜刀审问。
这黑衣人大概被吓惨了,一股脑儿的说。
只因白天海棠让郡主在归来丢了脸面,心中气不过,回去越想越生气,又不喜欢海棠,便叫了两个喽啰来刺杀海棠。
海棠一听,气得翻白眼,“郡主就能草菅人命?再说什么叫我让她丢脸?是她自个不要脸的。”
“就是,简直枉顾王法,不喜欢的人就想杀了,这就是草菅人命。”姜厨子也气得不轻。
鱼秀才则在一旁提着笔,将这黑衣人的话语全都给记下来,吹了吹,递给海棠瞧。
又是深夜,海棠怕孩子们受不住这凉意,让小舟跟素素回去休息,又跟封娘子等人一起拖着这黑衣人到了厅门口,他们则到厅里烤火。
这本来要过年了,城里本来就开始戒严,如今出了这等事,所以衙门里迅速来了人,为了以防万一,又留了两个衙役在归来里值夜。
有衙役在,海棠倒是松了口气,叫她一直所担心的喵喵被查之事,也无人提起,可见这宠物还真是可随意豢养的。
按理这也没惊动多少人,海棠这边没人多嘴,又事关北安王府的名声,衙门那边就算对这李心媛太多不满也不会,但也不会声张。
可问题就出在这归来酒楼一早开门,大家见有两个衙役在,少不得问东问西,言语间就套出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于是这被安王府小郡主派人夜袭刺杀陆夫人之事就传开了。
那李心媛于这庆阳其实不过路过,住在城里最大的客栈中。
昨晚自打让身边的碧莲去安排此事后,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碧莲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办事最为得力,所以根本没担心,直至第二天起来,都以为事情已经办妥,下楼吃饭时又偶然听人说归来酒楼那边有衙役。
越发肯定海棠已经惨死在家中了。
心情叫那个美,便也没注意大家眼底对她的防备和嫌恶。
可不是嘛,海棠不过是没有给她安排包间罢了,她就要杀人。
所以她下楼了后,大堂里用早膳的人就走了许多,还有不少人直接退房离开。
客栈老板是有苦说不出,原本还想借着这位小郡主来住过,以此提高客栈的名声,最好能跟归来齐名就好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来的是个什么煞星?一言不合就想动手杀人,也是这样自己想要委婉劝她退房之事都不敢提,就怕她一个不悦,也半夜打发人来刺杀自己。
自己家可不如陆夫人那样,养得起大老虎看家。
于是心惊胆战的伺候着,心里只恨不得这瘟神赶紧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李心媛才来庆阳两天罢了,许多地方都还没去游玩过呢。
不过好在这城里的父母官不是什么身后没背景的寒门士子,而是并肩侯府的世子傅大人。
昨日撞车之事,她后来愿意赔钱,那产妇的丈夫和婆婆得了大把的银子愿意原谅她,这案子只能这样不了了之。可谁知道她又去归来酒楼闹事,还连带着北安王府的名声被连累。
可把傅大人气得不轻,偏他们并肩侯府跟北安王府走得又近,自己的母亲跟跟王妃还是手帕交。李心媛又是王妃的心肝儿,他终究不能将李心媛如何。可一早起来就得知她派人刺杀海棠之事,肺都要给气炸了,也懒得再顾及两家的交情,直接叫人去拿人。
然后就有了此刻李心媛意气风发走出客栈,就被捕快围上的事情。
也是她有本事,才来一天就出了名,不过是名声狼藉罢了。
所以不少人都是认得她的,原本见了她就要绕道走,如今见她叫捕快围上,一个个心中大喜,连忙凑过去,这种热闹可千万不能错过。
“放肆,我家主子乃北王府小郡主,谁敢动手?”原本跟在她身后的碧莲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妄想将捕快们拦住。
可是这些捕快身后是傅大人,哪里会惧怕她?反而十分硬气道:“是就对了,我们抓的正是北王府的小郡主。”
“到底怎么回事?”李心媛本来没当一回事,但见现在这些捕快真的动了手,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因为她也有些惧怕那个一板一眼的傅现。
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权贵在家里享福不好么?可他偏要跑到这种偏远之地折腾。
“郡主还是去公堂上说吧,请!”为首的捕头还是十分给她面子的。
可李心媛并没有动,她傻才会跟着去公堂呢。
碧莲也慌了神,面对郡主的质疑,更是不解,无辜的摇着头,“郡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说完她就想起,昨天自己打发去的那俩人还没回来复命,难道他们没成功,被抓住了?
但这不可能啊?那曲海棠在这庆阳也颇有些小名声,自己轻而易举就打听到了她家中的状况,除了妇孺就是弱残,自己派出去的可是两个有功夫的人,怎么能这点事都办不妥呢?
“郡主?请!”捕头见李心媛不动,再次开口。
李心媛其实并不是海棠以为的那样蠢笨,而是她自小就受着万千宠爱,从来没有人会违背她的意愿,大家见了她不是敬着就是宠着,再外做错事情又有几个哥哥顶着,所以思考事情不免是有些简单粗暴。
但现在不一样,她是从二哥那里偷偷跑出来的,也没带多少人。眼下还要被傅现的人给带到衙门去,不知为何,此刻见了碧莲那忽然变换的慌张神色,一下就反应过来。
只怕是昨日的事情没成功。
碧莲察觉到李心媛瞪过来的凶恶眼神,忽然害怕起来,“郡……郡主,奴婢不知道啊,奴婢真的不知道。”
捕头一看,这还有什么好等的,直接给了属下们一个眼神,将人强行带着去往衙门。
李心媛是会武功的,一手长鞭玩得还不错。
她堂堂北安王府万千宠爱集一身的郡主,怎么能教这些杂碎带到公堂去?自然也就还手了。
衙门里的人终究不敢真的伤了她,动手不免是有所顾忌,可她下的却是死手,因此最后只能让她跑了,也就抓着了碧莲等人。
碧莲不管心眼如何多,落在傅大人的手里结果都一个,加上还有人证在,她是如何也抵赖不了,反而坐实了李心媛杀人之事。
只是可惜李心媛已经跑了,原本还担心她去报复海棠,没料想竟然已经逃出城去,傅现算着北安王府二公子回程路线,便知多半是去找二公子了,因此便将人都撤回来,直接给二公子送了信。
海棠也是心惊胆战的等了好几日,确定她已经离城后,这才放心。
与此同时,酒楼的衙役也撤走了。
衙役一走,那苦等了多日的陆元安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
夫妻俩一进门,也不理会那迎上去的跑堂,反而越过他到柜台前朝正在低头算账的鱼秀才使唤道:“叫你们东家出来,就说老家来亲戚了。”
陆元安没开口,开口的是他新娶的媳妇,生得那叫一个‘珠圆玉润’,十分壮实,站在柜台前面有些像是一座小山,硬是将鱼秀才眼前的光给挡住了。
至于陆元安,则有些心虚的站在她身后。
话说这阵儿归来酒楼的事情也着实太多了,不过也就陆言之还活着算一件好事。
反正现在他们看着这个所谓的亲戚,不像是善类,尤其是看着陆元安媳妇腰间挎着的那两把大刀,又是一身劲装,瞧着是武行出身。
于是不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顿时引得陆元安媳妇不满,满脸横肉中,那双眼睛充满了腾腾杀气。
当即就将这大堂里的客人吓得赶紧低头不敢在看她。
跑堂的见着,生怕她一个不满,一拳头把鱼秀才的脑袋给敲碎了,只赶紧去叫海棠。
海棠正在教韩素素一些简单的算账方法,自己用碳笔画了一张简单的表格教她做统计,忽然听前面有老家亲戚来,不像是善类。
二人相视一眼,别是陆元安终于来了吧?
毕竟前些天每日都有衙役在。
海棠没敢耽搁,交代了荷花带着喵喵看着俩闺女,就赶紧出去瞧。
韩素素也尾随在后面,想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不要脸的二表兄。
陆元安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听说这傅大人为了护着海棠,连北安王府的小郡主都不曾放在眼里,他身后没半点靠山,万一海棠真的翻脸不认人,那如花是好?
但他媳妇不听,而且山头上的确没有粮食了,大家又找不到赚钱的门路,劫了几波人都是穷鬼,才起了心思来她这里‘借’。
此刻一见海棠,赶紧上前套近乎,“弟妹。”
陆家的人颜值不算低,陆言之是楚翘,至于陆元安,只仅次于陆言之罢了,他又是读书人,长久被书本熏陶着,早就养成了一声的儒雅秀气。
可是,眼下的他,身材偏瘦,原本合身的道袍在他身上穿着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眼帘下一片青紫,明显就是没休息好。
目光再下意识的落到他身旁那重量完全是他两三倍的女人身上,一下明白过来,多半是夫妻间的生活他有点吃不消,受不住。
海棠淡淡的收回目光,陆元安张了张口,话还没从喉咙里挤出来,就被旁边的媳妇狠狠的掐了一把,“看什么看,难道老娘还不如她?”
她长得怎样,众人真的没看清楚,毕竟那满脸的横肉,但是海棠这张脸是有目共睹的,怕是这庆阳城里,也没有几个能与她相提并论的。
于是就有人忍不住哄然笑起来。
这还了得,那肥厚的巴掌‘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
鱼秀才吓得提笔朝后一退,顿时他身前的柜台就裂成几块,横七八竖的倒在地上。
酒楼里,所有的噪杂之声也都在这一巴掌后消失,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楚。
韩素素到底还是年纪小,何曾见过这样凶猛的女人?吓得紧紧揪着海棠的衣裳,“表嫂。”
“你们就是来这样认亲的?”海棠皱着眉头,只觉得这秋天都熬过了,怎还反而事多起来。
陆元安这也才看到海棠身后的素素,满脸惊喜的叫道,“宝娟。”一面上前想要拉住她。
从前他和大哥读书全靠小姑父支持,也经常去小姑父家里,对于韩素素当然是十分熟悉的。
韩素素才不想认陆家那边的亲戚,更何况她娘都没了。于是不但没有上前跟他亲近,反而朝后退了两步,“你别过来,我才没有你这样的表哥。”
而且,现在她极其讨厌宝娟这个名字,这容易让她嫌弃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陆夫人,可要帮忙报官?”有人小声问着,一面偷偷的看着陆元安的媳妇,总觉得这女人看着,好像有些眼熟了。
能不眼熟么?陆元安这媳妇在发洪水前,就是庆阳城外野葡萄山上的土匪头子烈弎彪,靠着一身蛮力在这一片混出了不小的名声,而且跟别的山匪也不一样。
强盗土匪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抢上京赶考的书生,因为这些书生多半都是跟他们一样的穷苦人家出生,而且以后说不定还会中状元,所以大家是不沾手的。
但烈弎彪不一样,她是个女人,她要嫁人,山里的同行她是瞧不上的,就想找个读书人做压寨的夫君。
从前就抢过三四个书生,不过几乎没够她折腾两月就没了,所以除去旁的案子,她身上就背了这么几条人命。
上京赶考的读书人们,哪个是白身?所以杀他们那是罪加一等的。
所以烈弎彪也是上了通缉的人。
只是后来发生了洪水,各个州府都大洗牌,也不知她是死是活,那通缉榜也就撤了下去,所以很多人不认识。
但仍旧还有那么一部份有着印象的。
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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