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看了下,身上衣服整整齐齐,被子也盖得好好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鹿念愣愣的。
“秦祀呢?”她问。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脑子一突突的疼,但是,没有完全断片。
她依旧记得,自己问秦祀的那个问题,以及他的回答。
“走了。”明哥硬着头皮。
说实话,他有点怕鹿念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哭起来或者闹起来。
但是鹿念平静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她不知道昨天那算什么。
算是表白么?
但是,他们都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个吻也没有。
鹿念心里奇妙的平静。
吃完明哥准备的早餐,她问,“他还会回来么?”
明哥狂点头,“肯定会。”
他想多说点,又语塞了,就怕鹿念问他,那秦祀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结果鹿念什么也没再问。
她吃完早餐,给明哥道谢,平静的离开了,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鹿念的高考志愿是陆执宏填的,前几个都是经济类志愿,最后,被鹿念自己顺手加了一个文学系。
不料,最后因为考分原因,第一志愿没有录取,她直接落在了最后兜底填报的文学系里。
陆执宏为这事很生了一次气。
不过他这段时间志得意满,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准备接下来大干一场,因此也就没有再太过于计较这个,只是叫鹿念去辅修第二专业。
反正,对鹿念,他也并没有指望她可以学成继承家业,只是习惯性的包办而已。
赵雅原被安工大录取,一所也挺不错的理工类大学,安大和安工大挨着,他经常跑来安大找她。
鹿念倒是觉得,以赵雅原之前稀烂的成绩,可以在后面这一年进步到这种水平,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开学不久,赵雅原给她打电话,“阿婆愿意过来了。”
鹿念知道这件事情,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跑这件事情。
鹿念眼睛一亮,“那太好了,那小秋呢。”
赵雅原顿了顿,“秋沥,你还不知道吧……他应该和你成同学了。”
鹿念,“啊?”
她惊得电话都要掉下来了。
秋沥不是这么抗拒来安城的么?竟然会选择报安城的大学?
“秋沥成绩一直很好。”赵雅原说,“也是为了要陪阿婆,只能也过来这边。”
秋兰需要长期治疗,秋沥放心不下她,赵雅原说过,赵家人可以负责她的全部治疗,最后,秋沥还是选择了也过来安城陪她。
陆执宏现在已经差不多完全接受陆琢的死了。
也不再寻找。
人和小时候的模样,毕竟也已经有了很大变化,甚至就站在陆执宏面前,他可能都认不太出。
所以赵雅原觉得,也没有必要过于担心。
鹿念是在病房里见到秋沥的。
少年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肩膀有些单薄,他坐在凳子上,正安静的削一个苹果,旁边就是秋兰的病床。
深秋时节的光晕,落在他的侧脸上,显出了一个温柔干净的轮廓。
鹿念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小秋,小秋,小秋。”床上的老人似乎被梦魇住了,枯瘦的双手在空中挥舞,声音颤抖,“快到阿婆这儿来。”
鹿念脚步顿住,被这怪异的一幕,惊得有些汗毛直耸。
少年放下削好的苹果,轻车熟路的握住她的手,温声道,“阿婆,我在。”
过了几分钟,终于平息。
鹿念放下果篮,紧抿着唇,“……怪不得,你一定要过来陪阿婆。”
“她刚不是在叫我。”秋沥温和的笑。
鹿念呆住了。
阿婆很早很早之前,有个亲孙子,名字就叫秋沥。
“我是顶替他的人。”秋沥说,“这个名字,也不属于我。”
只是一种陈述的语气,鹿念却都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她到现在,都一直不知道秋沥的本名,那个被完全消抹掉的本名。
“阿琢。”他说,“那个时候,他们都这么叫我。”
“阿琢……”鹿念喃喃道。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个称谓了,从她嘴里叫出来,有些奇妙的感觉。
“还是叫我小秋吧。”少年浅浅的笑,“听着更习惯。”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在他身侧坐下。
“念念,我可以抱抱你吗?”他轻声问。
鹿念点头。
秋沥把她抱在怀里,垂着头,额头贴在她的颈窝,他头发很软,带着清幽的药香,鹿念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意,“有没有发烧?”
“没有。”他闭着眼,“太累了。”
鹿念拂过他的黑发,“我觉得我应该比你大。”
秋沥弯着眼,“念念。”
“……应该叫姐姐。”鹿念说。
“我不喜欢陆家。”秋沥说,“也不想回去。”
“念念。”他说,“以后你和我一起回南荞,或者我们一起去哪个别的地方……”
他声音越说越小……
不久,彻底睡了过去。
赵雅原和医生聊完,推门而进,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秋沥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落,侧颜显得格外柔软,鹿念让他枕着自己,在低头看一本书。
“啧。”赵雅原说。
果然,他最初黏人的本事还是从秋沥那儿学到的。
赵雅原说,“他这段时间是太累了。”
一路带着秋兰过来,办住院手续,虽然赵雅原能帮忙,也叫了护工,但是到底,细节都需要秋沥自己来做。
因为离开了南荞,秋兰精神状态也一直不是很稳定,需要人陪着安抚。
秋沥足够耐心,但是,平时除了处理这些事情外,他还需要去学校上课,好在秋沥自理能力很强,应付得过来。
他精神上的压力也很大,赵雅原知道,只是不会对人说出来而已。
鹿念,“我之后会更常来。”
她没有动,在他头发上抚了抚。
她觉得,她想要对秋沥好,把以前少的都补回来。
她现在只有这一个唯一的亲人了。
鹿念离开后,赵雅原多留了一会儿,他关上病房门,问,“以前的事情,你是不打算说了?”
秋沥,“她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按道理,我本来是应该活不了多久的。”秋沥说,“只是因为南荞,最后才活了下来。”
因为在南荞,一直好山好水,没有任何负担的生活环境,他竟然奇迹般的长到了十八岁。
“而且,我已经不再是陆琢了。”他说,“陆琢早已经死了。”
“陆家现在情况很复杂。”赵雅原说,“如果陆执宏知道你的事情,一定百分百会让你回去。”
秋沥说,“那就让我一直这个身份好了。”
陆琢已经是个死人了,无论是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在现实意义里,他几乎从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消失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不再记得他,也不会有人再谈论起。
赵雅原,“在我这,你就一直是秋沥。”
俩人并肩走过走廊,初秋的阳光散落下。
他忽然说,“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需要感谢那场意外。”
赵雅原顿住了脚步,“疯了?”
秋沥摇头,“把我从陆家解放了出来,认识了你,现在,还有姐姐。”
以后可以有一个平凡的生活,比起在黄金铸就的鸟笼里待一辈子,他更喜欢现在。
赵雅原,“我搞不懂你,不过,随你的便吧,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他忽然问,“小秋,那你觉得,我以后当你姐夫怎么样?”
秋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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