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后来的人,他非要挤进小鹿和徐风清中间去。
可他也是一腔赤诚,他没想过害人,喜欢小鹿,还喜欢错了吗?
司大庄觉得很烦人,一点出路也没有。
“五哥,你少喝一点。”司大庄道,“要不你去堂子里玩几天吧?你自从到了南湖县之后,就没碰过女人,所以才对小鹿一根筋。”
让堂子的女人给他点柔情,也许他会看开一点。
他现在是钻了牛角尖。
“我没事。”沈砚山开口,满口的酒香,声音却是很平稳,既不像是要发疯,也不像是喝醉了。
他后来像老僧入定似的,一个人坐了很久。
沈砚山不敢打扰他,又觉得屋子里闷得慌,自己下楼去了。
独自喝了两坛酒,沈砚山一口菜也没吃,喊了司大庄,两个人又去了金雁山庄歇脚。
金雁山庄背后靠着杜县长,是杜县长最宠爱的小妾的兄弟开的,连沈横也光顾过,那小妾的兄弟也最是机灵人。
瞧见沈砚山醉醺醺的来了,就叫了最好的伎人过来服侍。
沈砚山进了房间,躺在床上。
床上熏香重,他有点被呛到了。两坛酒而已,他不至于醉。可他今天一来心里有事,二来空腹喝酒,此刻手脚都有点不受使唤。
伎女过来,软软靠着他。
他心里很烦,又想起自己对司露微说过的那些话:“我要积德娶你。”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他那些情真意切,她听了怕是觉得像个笑话。
他半生柔情,都倾泻给了司露微,偏人家看不上。
伎女趴在他怀里,软软叫着“沈团座”,伸手就要解他的腰带。
沈砚山猛然坐起来,一把将那女人从床上扔到了地下。
女人摔得有点懵了。
“来人!”沈砚山大呼。
司大庄早已搂着女人进房了,听到五哥喊,赤膊跑进来:“五哥,怎么了?”
管事的也随后跟进来。
“我要睡觉,把人都给我赶走,关好门!”沈砚山道。
司大庄又高又壮,足有山高,把房里摔懵了的女人一把拎了起来,像拎小鸡仔似的丢到了门口。
管事的瞠目结舌。
“副官长,副官长!”管事的拉住司大庄,“团座这是……嫌弃姑娘不漂亮?”
“肯定是。”司大庄扫了眼那女人,发现这金雁山庄的伎人,也不过如此姿色,还没有他妹妹好看。
他妹妹平时一般般,但今天笑得真美。
五哥那样子,是迷了心窍,大概是看谁都不如小鹿顺眼。
管事的最怕伺候不好贵客,又死死拉住司大庄:“这还不够漂亮?副官长,这可是我们金雁山庄的头牌。团座喜欢什么样子的,您给我透个底,我感激不尽。”
司大庄想了想自家妹子,如实道:“你这里有泼妇吗?恼了会抽人耳光的那种……”
管事的一时愣住。
司大庄那边还有女人等着,不耐烦跟管事的穷应付,一把推开他:“滚滚滚,别吵了团座睡觉。他要睡就让他睡,老子的床铺刚捂热,别再吵老子了。”
说罢,他钻进房间和伎人嬉闹去了。
沈砚山睡四个钟头,醒过来时,醉意退了七成,外面的天也黑了。
他喊了人。
仍是那个头牌伎人,打水服侍他洗脸更衣。
沈砚山问:“我那副官长在哪个屋?”
伎人不敢在他面前抬头,说了司大庄的屋子。
沈砚山穿了军靴,走到司大庄屋子门口,一脚踹开了门,瞧见司大庄还光着膀子在那伎人身上折腾,而那女的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哎哟错你祖宗!”司大庄急忙拉上了被褥,“五哥你敲敲门啊!”
“起来,回家了。”沈砚山道,然后又看了看手表。
已经不早了。
司大庄顾不上洗澡,麻溜穿衣裳,跟着沈砚山走了。
在家门口,他们遇到了徐风清。
第48章 没出息
司露微几乎是和司大庄、沈砚山一起到家的。
他们在家门口遇到了。
徐风清送司露微的,两个人正要作别,不成想沈砚山和司大庄停在了大门前。
徐风清看沈砚山,沈砚山也看他。
司大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徐风清听司露微描述沈砚山,觉得他像个恶棍,他还以为沈砚山是个多么丑陋粗俗的人。
不成想,沈砚山仪表堂堂。
沈砚山是大高个子,却又不像司大庄那么蛮壮。他腰身不粗,却笔挺有力,穿着军装,肩膀宽阔平整,气宇不凡。
除了身量高,沈砚山的五官也很英俊,只是嘴唇略薄。
“哦,原来他这样气派……”徐风清隐隐不安。
每个人都有自我估量。
徐风清第一眼看到沈砚山,心里就想:“我远不及他。”
他有点担心看向了司露微。
司露微则是沉了脸。
司大庄上前,拍了拍徐风清的肩膀:“徐大才子,你几时候回来的?”
他手上用劲。
徐风清才十七八岁,还是那么单薄,又比司大庄矮一个头,被司大庄拍得膝盖微弯,差点踉跄了半步。
司露微大怒,呵斥她哥哥:“你做什么?”
司大庄想起五哥中午那眼泪,也恼了:“我做什么了?我跟徐大才子亲近一点也不行?他是面人吗,拍下肩膀就能拍散了他?”
司露微变了脸:“你……”
徐风清急忙拦住了司露微:“露微,没事没事。”
然后他扬起脸对司大庄道,“大庄哥,我今天回来的。这次回来是过年,你有空去我家吃饭啊。”
司大庄气哼哼的,没接这句话。
沈砚山则不言不语,迈步往家里走。他心里难受得厉害,若是输给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倒也不至于。
偏偏他要输给徐风清!
他一巴掌碾死徐风清,都显得胜之不武。
徐风清送完了司露微,转身上了自家马车,心里惴惴不安。
“那个五哥……一直不放露微的卖身契,他会不会……”徐风清心中不踏实。
然而他又想:“露微不会这样的。她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变心。”
徐风清一直很信任司露微,觉得她非常可靠,又稍微放了心。
他总感觉,沈砚山像那种高高在上的人,不会落下神坛,走入他们普通人的生活,人家未必就看得上司露微。
司露微当然很好,徐风清觉得她哪里都好。只是,她跟沈砚山不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司露微送走了徐风清,转身往她哥哥身上嗅了嗅,然后扬起手就重重打在他的后背:“你恶心死了!”
“我身上臭了吗?”司大庄和司露微是天天吵架,吵完了下一秒就能和好,一点小争执完全不走心。
司露微道:“不是臭,是香!你是不是又去逛窑子了?”
司大庄嘿嘿笑了:“是那娘们的床太香了,熏得老子差点闭气。难为五哥还睡得着……”
司露微憎恶看了眼他:“你也该成个家了,别总是去窑子里,不干净。哪怕人家床香,你也该洗个澡回来。”
“成家?”司大庄下意识道,“五哥还没成家呢,我能越过长官吗?”
他们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既像是拌嘴又像是唠家常。
前面的沈砚山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转身对司大庄道:“大庄去洗澡,我隔这么远都被你熏着了……”
司大庄很委屈,心想是你踹门把我撵出来的,我还没爽利呢,哪里还有功夫洗澡?
路过沈砚山时,他发现五哥身上的香味,和他身上相比只有多、没有少,更加不平了。
在这个家里,司大庄是最高大壮实的一个,却怕沈砚山又怕司露微,空有一副结实身板,谁都能揍他。
他悻悻去了。
他离开之后,沈砚山并没有挪脚,仍是挡在司露微面前。
入了夜,空气更冷,司露微这么站了片刻,双脚就逐渐冻麻木了。
家里没有路灯,只在树梢挂了几个明角灯,投下斑驳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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