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玩还有些低烧,昨晚他听符我栀的话叫了个私人医生过来,魏医生和危家老夫人关系颇深,回去后便将这事儿告诉了老夫人。
危家没几个人愿意亲近危玩,危愿情这孩子除外,她从小就莫名喜欢她哥哥,谁劝也劝不好,老夫人便将危玩地址告诉了她,嘱咐她过去看看危玩情况如何。
危玩的性子老夫人了解,不到万不得已总该不会主动联系危家这边的人,哪怕只是她的私人医生。
不过这次,危玩的确不是万不得已才联系的魏医生,他纯粹只是听了符我栀的话而已。
厨房还剩好些食材,估计是秦吾特地留下的,他简单炒了点饭,做了几道普通的做起来很快的家常菜。
危愿情等在客厅,闻着这味儿,如坠仙雾,飘飘然也:“我哥竟然真的会做饭——好香啊!”
符我栀诧异:“你不知道他会做饭吗?”
她不是危玩妹妹吗?
符我栀是被危愿情硬拉下的,虽说她对危玩不太感冒,但在小孩子面前,尤其是刚和家长吵架而离家出走的小孩面前,她总不能那么不礼貌,只好勉强换了暖和点的衣服,出来陪危愿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
闻言,危愿情脸上的表情黯了一瞬,或许因为她年纪还小,有些情绪藏不住,尽管她已经很快回复了过来,用轻松点的语气回答说:“哥哥从小就和我们分开住的,他的很多事其实我都不知道。”
她想起什么,垂下眼,声音放轻了:“或许,姐姐,我对哥哥的了解还没有你对他的了解多呢。”
符我栀默默看着她,不置可否。
危愿情掰着手指头数:“我就知道哥哥的年龄性别,以前住在国外,初三才回国,高中在h市读的,大学才为了奶奶回来s市。”
说着,她陡然沉默下来,表情落寞,缓了会儿,诚实地说:“其实我今天才知道哥哥的住址,还是奶奶告诉我的,哥哥从来不会告诉我们关于他自己的事。”
她故作坚强,打起精神,说:“不过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们着想才不告诉我们的。”
符我栀听不太懂,从头到尾都听不太懂,但也没有多嘴问上那么一两句,毕竟她和危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以前有,他不说,现在没有,她也不需要听。
不过。
符我栀朝厨房看了一眼。
危远朝?危玩?
好像还是危玩更适合他。
……
危愿情吃泡面吃得太撑了,耐不住哥哥亲自下厨做的美味的勾引,硬扛着又吃了半碗饭,最后揉着肚子靠在椅子上不敢动。
“哥,哥我撑死了……”
“让你吃那么多。”
危愿情委屈瘪嘴,她都是为了谁啊?
危玩想起来她都是为了谁才撑成这个样子,揉了揉她头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
危愿情眨眨眼,悄悄瞄了眼符我栀的房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哥,你是不是喜欢符姐姐?”
危玩笑了下:“你这么小都能看出来?”
“那是因为你看符姐姐的眼神太明显了,明明在我们面前都是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坏样子,到了符姐姐面前,你就变成了大好人。”
“我平时不好?”
“可坏了呢……”危愿情嘟囔,而后皱着小脸一翻身,豪气万丈地宣布,“所以为了让你永远做个好人,我决定了!要和符姐姐一起去散步消食!”
危愿情发挥了她软磨硬泡十成功力,终于把符我栀给磨了出来,危愿情重重强调说只有她们两个女生,危玩哥哥要留在家里休息。
符我栀放了心,带着她绕着小区随意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小区后面有个公园,赫然是她和危玩曾经约会去过的那个。
小公馆小区地形比较复杂,小巷小路许多交错,有时候连符我栀自己进去绕几圈都容易失了方向感。
在这儿住下这么久,她竟然今天才发现小公馆离学校这么近,那她每次去学校总要坐公交车绕那么久的路是为了什么?
危愿情要进去转转,符我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依旧是熟悉的景色,不熟悉的人群,湖泊还是那条湖泊,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最近却换了首新鲜的曲子,不过稀奇的是,“太极推手交流联谊会”那条横幅居然还挂在对面的小亭子上,瞧着多少有几分滑稽。
危愿情年纪小,被广场舞吸引,跟着过去别扭地学了一会儿,拉着符我栀一起跳,符我栀不行,她没这方面的天赋,遂靠着旁边的木雕像笑看她们跳舞。
眼前有人经过,是个拿着太极木剑的老爷爷,他瞅了符我栀一眼,爽朗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家那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今天没来吗?”
符我栀疑惑地看着他,瞧见他手里的太极剑才想起来他就是上次在公园里喊危玩搭把手的那位。
“没,我没和他一起来。”符我栀客客气气地笑,委婉道,“以后也不会一起来了。”
“怎么了?吵架了?”老爷爷看起来十分热心,“我还说那小伙子这两天怎么也没来,原来是你们闹别扭啦?嗐,年轻人,闹别扭很正常,不过我老头子瞅着,那小伙子是真欢喜你。”
符我栀没说话,目光飘到了翠绿色的湖面上。
老爷爷乐了:“怎么,不信?不信你瞅,那横幅还是小伙子要我们挂在那,说是看见那东西总能想起来你对他笑的样子,这还不喜欢呐?”
原来那横幅是因为危玩说了,才一直留在那里的?
所以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公园就在小公馆后面了?
他平时也经常过来?
符我栀有点回不过神来,恰好听见老爷爷诧异而高兴的声音:“我还真以为小伙子今天没来,原来是一直跟在你后面啊?”
符我栀懵了,猛地抬头,顺着老爷爷视线看过去,穿过重重人群,正对上危玩沉黯的黑眸。
老爷爷乐呵呵去太极区练太极了,危玩和符我栀中间隔了半步的距离,并排靠着亭子前面的大木雕像。
符我栀心绪有些乱,目光涣散地望着亭子上面那条鲜红的横幅,耳边广场舞的调子重复一遍又一遍,她终于缓缓转头,主动去看危玩。
他一直在看她。
符我栀定了定神,嗓子发干,咽了咽口水润润嗓子,静了一瞬,才开口:“危玩。”
他淡“嗯”一声,偏开目光,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我?”她缓缓问。
他似乎没有听见,静默的目光飘忽地落到水面上,眼底映出阳光的斑点,渐渐的,斑点像一簇猛然点燃的火焰,他猝不及防转头,摄住她的视线。
“对。”他离开木雕像,身侧有人经过,他眼尾的余光收敛着火焰的余热,烙到她身上。
符我栀盯着“太极推手交流联谊会”的横幅看了好一会儿,语气很淡:“哦。”
她上前两步,踩着亭子扶手的边缘,试图够下那条横幅,太矮,够不着。
危玩踩住亭子座椅边缘,一手揽着她腰小心将她揽下来,防止她不小心脚滑从上面摔下去,一手轻轻松松摘下了那条挂了小半月已有些脱色的横幅。
她算是被他半抱在怀里,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一时半刻没有动,总觉得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天。
等他下来站稳,克制地松开手,她才接过那条横幅,低头观量须臾,捏住一角慢慢将横幅卷起来。
她神色不动,走出亭子,看也没看,将横幅扔进垃圾桶。
“可是喜欢又是个什么东西?你现在知道了?了解了?明白了?”符我栀亲眼看着那条卷成一长条的横幅掉进垃圾桶,回身瞧着危玩,“有一说一,我不相信。”
她没在意他的神情,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冷冷的:“更不相信你的喜欢。”
符我栀的设想是,这些话说完,她就潇洒决绝地转身告辞,留给危玩一个高傲不可侵犯的身影,这样就算是报了当年被他当众反问“喜欢,那是个什么东西”的一话之仇。
他随口的一句话,毁了她的初恋,也毁了她倾尽全力的真实火热的感情,他想后悔,总该付出相等代价的东西。
符我栀擦完手,正要如设想般高傲离去,身后偏偏传来一声破了音的大喊:“哎小姑娘,你怎么把我们的横幅给扔了?那可是花了我们五十四块钱定制的啊!”
转身转了一半的符我栀:“……”
啊,脸上突然感觉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 栀栀:我想耍帅,想打我前男友脸,想高傲的像只孔雀,可是我妈不允许。
她妈:对不起,但是定制横幅真的很贵!
第34章 盯着女生嘴唇看的习惯
老大爷足足讲了十分钟的大道理, 从爱护公共物品讲到社会主义,从共享打车讲到垃圾分类,虽然这其中的过程转变着实微妙, 但符我栀仍旧乖乖低头听训。
轮到危玩, 老大爷就开始讲女朋友虽然要宠, 但不能盲目地宠等等等,讲着讲着带上了百家讲坛那味儿, 估计平时没少看百家讲坛。
符我栀几次想解释不是女朋友, 老大爷圆眼一瞪, 吓得她嘴一闭默默缩回小脑袋, 内心怅然长叹。
这世上比冯叔还可怕的人竟然有这么多,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十分钟后, 老大爷也不要那条五十四块钱的横幅了,讲的满足了,叮嘱他们小两口吵架可以,但是千万不可以带着情绪伤害对方诸如此类, 而后拎起太极剑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唯一没挨训的危愿情捂着肚子趴在木雕像上笑得差点掉下台阶,危玩拎着她衣领的帽子把她粗暴地提了回来,扔到一边。
“还逛么?”危玩问符我栀。
符我栀木着脸:“这个公园从此以后就是我符家派的禁地。”
危玩:“……”
符家派是个什么玩意?
有风扬来,她散着发, 先前低头听训时的模样乖巧可爱,这会儿不得训,白皙的面上倒多了几分奕奕, 额角的发丝略微凌乱。
想抚平。
危玩悄悄收拢起指尖,指甲碰到掌心。
危愿情很快便回去了,她本想多待,但家里人问她在哪儿,她只好先回去给个交代,走之前扒拉着楼梯,小心翼翼问危玩:“哥,我下次还可以来找你吗?”
危玩站在二楼阳台上喂猫,头也没回:“以后别来了。”
危愿情脸上出现了一点空白,但大概也习惯了,猜到这个结果,沮丧却不显得受伤,慢慢走下来。
符我栀偶然听见这段小插曲,瞧着危愿情小小的手,喊了她一声:“你冻手吗?”
危愿情“啊”了声。
符我栀给她递了副手套:“我从英国那边买的,买一送一,送的小了,我戴不上,送你好不好?”
其实哪里是戴不上,只是觉得小女孩跟着在外面晃,挨冻了一下午,却只得到哥哥的一句“以后别来了”,有点让人心疼。
虽然和自己没关系,但女孩子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突然发作,她控制不住。
危愿情接了,说了声谢谢,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睁大,握住符我栀的手,欣喜道:“姐姐!我喜欢你!”
危玩倏地侧过头,冷淡的黑眸直勾勾盯向自己亲妹妹,以及她握着符我栀的那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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