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和道:“凶徒既然已经抓住,随时都可以审问他,但是有许多事现在不弄清楚,将来再追究恐怕就不易了。”
孙二太太皱起眉头:“既然如此,黄大人就好好查查,若是这次再无功而返,只怕黄大人无法向上峰交代。”
黄清和看向身边的书隶:“要向道观中所有人询问与案情有关的事宜并记录在案,你就在这里,将我们方才说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书隶应了一声,立即让人去办,然后也在旁边设了桌案,开始书写起来。
孙二太太愈发觉得奇怪,她看一眼黄清和:“黄大人这是何意?”
黄清和道:“问话。”
孙二太太没想到这个小官竟然敢这样与她说话,正要发怒。
黄清和道:“是谁将孙二太太等人迎进道观的?”
一个小道士立即上前:“回大人,是陵阳。”
黄清和看向陵阳:“孙二太太来到道观之后都说了些什么,你原原本本地道来。”
陵阳应了一声,将孙二太太进了道观去给三清祖师上香,然后要求在玄女娘娘面前供灯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许多人还不知黄清和问此话何意。
黄清和看向孙二太太:“二太太为何要在玄女娘娘面前供灯。”
孙二太太颇为不耐烦:“我与大人说了好几遍,我来求玄女娘娘保佑早日让衙门抓住那凶徒,今日若不是黄大人去捉那凶徒,我也不会来供灯。”
黄清和道:“这么说二太太就是为了玄女娘娘而来了?”
孙二太太冷哼一声,莫不是黄大人是个傻子不成,她已经说了好几遍,姓黄的好像听不懂一般:“我自然是为了玄女娘娘而来。”
黄清和道:“二太太怎知这道观中有玄女娘娘。”
孙二太太道:“让人打听得知。”
黄清和道:“何时打听的。”
孙二太太冷声道:“早就知晓了,这还用我事先告诉大人吗?我早知这里的玄女娘娘非常灵验,才会来此地。”
听到这话,包括观主在内道士们都面露惊讶的神情。
黄清和等了一会儿,立即有衙差上前:“大人,张家带来的人都问了,在此之前孙二太太不曾让他们打听过‘白云观’是否供奉了玄女娘娘。”
黄清和看向观主。
观主立即道:“这玄女大殿是才有的,我们还没修葺完,很少有善人知道此事。”
孙二太太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她抬起眼睛正好与黄清和四目相对。
黄清和目光平和,带着几分的威严:“二太太,本官交代过你,让你今日留在家中,为何你定然要前来白云观?这道观并不为许多人知晓,你却没有向道观中人打听,直接去拜玄女娘娘,到底是谁告诉你道观中有玄女娘娘大殿,本官立即将她传来询问。”
孙二太太的脸立即涨红,整个人变得不自在起来:“我……我忘记了……可能是听哪个下人提起。”
黄清和道:“本官立即就让人前往张家庄子上,询问那些下人,只要孙二太太说的是实话,一切必然有迹可循。”
“岂有此理,”孙二太太起身道,“你们竟然私设公堂……我本是苦主,你却抓住一件小事咄咄逼问,你这是办事不利恐怕被朝廷责罚,故意将罪责推在我身上,我何时知晓这里有玄女娘娘与此案有何关系,黄大人再这样纠缠,我定然要去顺天府告你一状。”
孙二太太说完就要向外面走去。
奈何衙差却堵住了门口。
外面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空开始放亮。
黄清和道:“本官方才说了,天降大雨我们被困此处,但案情紧急不可耽误,本官无可奈何才在这里向二太太问话,既然二太太是苦主,本官询问苦主也是合情合理,更何况本官询问孙二太太的事,对此案十分重要。”
孙二太太冷笑:“你们瞧瞧这就是当官人的本事,这是看我好欺负不成?”
黄清和摇头:“孙二太太不好欺负,谁都知道孙家是富贵人家,孙二老爷身具官职,更不可小视,但是律法大于天,对谁都是如此,何况此案涉及几条人命,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本官都会一查到底。”
黄清和说完,又有衙差上前禀告:“玄诚被杀之处留下的脚印和凶徒所穿的鞋子一般无二,仵作验尸说玄诚死了至少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黄清和看向孙二太太,“推算起来玄诚是一早被杀,那时候孙二太太还没来道观吧?”
孙二太太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是怎么回事?”
黄清和道:“凶徒不知孙二太太要去哪里上香,必然会一路跟随,就算早孙二太太一步到道观埋伏,也不会早太久,”说到这里他凝视着孙二太太,“本官再问一句,那凶徒二太太可认识?”
孙二太太道:“自然不认识。”
黄清和道:“孙二太太仔细想想,也许这是破案的关键,那凶徒若是没有提前知晓二太太的行踪必然不会事先藏在此处。”
孙二太太仍旧不说话,孙润安不禁焦急:“母亲,您想一想,到底是谁提前跟您说了白云观,怂恿您前来……那人就有可能与凶徒串通好,在这里等着杀您,抓住了那人,也就能为父亲伸冤了啊。”
听到孙润安的话,孙二太太更是恼怒:“你也跟着来逼问我,我如何能想得出来。”
“我还有一事不解。”
一个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看过去,只见宋成暄视线落在孙润安身上:“那凶徒可有机会杀了孙二太太?”
孙润安点头:“那凶徒将刀刃横在母亲脖颈上,用母亲性命要挟我。”
宋成暄道:“要挟你什么?”
孙润安一时语塞竟然回答不出来,他脑子里重新回想一遍方才大殿中的情形,凶徒没有杀母亲,而是带着母亲退到门口,然后母亲逃脱,凶徒便提着匕首来……
宋成暄接着道:“凶徒为了能够顺利行凶,不惜杀掉玄诚,如果他要杀的人就是孙二太太,为什么不立即动手,要给孙二太太逃脱的机会,最后见我们前来,凶徒还不肯罢手,那时候他又做了什么?”
凶徒被捉之前最后的举动孙润安自然记得清清楚楚,因为……
“那凶徒来掐我的脖子……”他忽然明白过来,“凶徒想要杀的人是我。”
到最后一刻凶徒明知无法逃脱,却还要做竭力一搏。
因为凶徒要杀的人就在眼前。
只要将人杀了,就算被捉也没有关系。
孙润安茫然地转头望向孙二太太:“母亲,那人要杀的不是您……是我……始终是我……”
孙二太太面上一僵。
孙润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切也许并非什么魏王一党寻仇,而是与那件事有关:“是他……”
孙润安看着孙二太太:“是他对不对?”
这次孙二太太整个人竟然一抖,慌乱的神情一闪而过。
徐清欢正好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送入大牢
孙润安的目光又是惊讶又是悲伤,还有些万念俱灰的绝望,眼前母亲的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方才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母亲很有可能知晓这其中的事,而且……
孙润安想到在大殿中孙二太太紧紧抱着他的一双手臂。
他打了个冷颤,浑身上下如同被一桶冰水浇过。
为什么呢?
如果这是真的,可……为什么?
这是他的母亲啊。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他想错了,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孙润安开始不停地摇头,忽然上前要搀扶孙二太太:“母亲,我们回家去吧,这里的事……交给……”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戛然而止,因为孙二太太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眼睛中满是警惕。
孙润安伸出的手落了个空,他僵在那里,惊诧地抬起头,母亲这是在怕他,他们母子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短短一瞬间,孙润安眼睛发红,肩膀瑟瑟发抖,如同一只在风雨中被抛弃的雏鸟。
孙二太太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目光锐利地盯着孙润安:“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口中的他是谁?”
孙润安吞咽一口,他想说什么,脸上却满是犹豫的神情。
“孙润安,”黄清和道,“你可知道其中的内情?”
孙润安依旧没有反应。
“孙润安,”黄清和扬声道,“这桩案子牵扯了几条人命,其中有两人一个是你父亲,一个是你的族兄,你这样隐瞒下去,可对得起他们?”
孙润安眼前浮起父亲的惨状。
黄清和接着道:“将你知晓的实情说出来,”
孙润安看向孙二太太:“父亲被人杀害之后,府衙曾上门询问母亲是否知晓父亲去了碧水河,母亲说不知。”
孙二太太目光闪动:“我当然不知道。”
孙润安神情平静:“母亲知道,父亲先我们一步进京,临走之前与我在书房里说话,让我小心照顾家里,还说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孙家要交到我手上,让我也要担起重任,我觉得父亲有些异样,就问父亲是不是出了事。
父亲说等这阵子过后再与我细谈,我问父亲准备去哪里,父亲只说母亲知晓。”
孙二太太立即矢口否认:“哪有这种事,你父亲恐怕是在敷衍你,你竟然就这样信了。”
孙润安更是失望:“父亲离开之后,我们第二天本要启程进京,母亲就说身子不适,要再歇一日才走,那天晚上被我抓到母亲身边的郑妈妈鬼鬼祟祟地守在父亲书房门口,我上前去就看到母亲在父亲书房里翻找些什么,母亲是在找父亲记的几本账目吧?”
这下孙二太太完全愣在那里,一颗心仿佛要跳出了嗓子。
孙润安道:“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向我打听之前父亲有没有交给过我什么,我说没有,其实这是在骗母亲。”
“孙润安,”孙二太太突然失态,“我早就知道你……”
孙二太太说到这里,想到自己的处境又紧紧地闭上了嘴。
孙润安晒然道:“现在看来是要把账目交给府衙查看,或许从中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孙润安话音刚落,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东西破空向孙润安射去。
突然发生这种事,黄清和一时愣住,只是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箭射出之后,那人又准备再次扣动机栝,却觉得肩膀一沉,紧接着是撕裂般的疼痛,整条臂膀仿佛都被人卸掉,那人还想要逃脱却被人紧紧地压住了脖颈,顿时整个人动弹不得。
再看屋子中,那袖箭不知被什么东西打偏,深深地刺入了旁边的桌案上。
几乎与袖箭同时落地的是一只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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