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说好不好笑。”
“哈哈哈。”
张真人隐忍的笑声从耳边传来。
清陵道长抬起头望着天边,月亮圆如玉盘,从庾三小姐那里拿到信物之后本来心情很好,而且眼下分别在即,着实想对师兄好一些。
可现在他却忍不住了。
清陵道长抬起脚重重地踩在张真人脚尖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融入夜色之中。
……
庾二爷看着眼前的舆图,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他已经让人给李煦送了几封信,软硬兼施问李煦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
盼着李煦立即为父亲澄清罪名。
他们庾家一直是朝廷的忠臣良将,一代代驻守边疆有目共睹,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叛贼。
这事就算朝廷里有些人不辨是非,李煦也应该清楚的很,三妹妹不是说李煦很可信吗?
庾二爷只觉得嘴里发苦,很想立即找到二叔和三妹问清楚,只可惜他让人探听消息,只知道二叔深陷苦战之中,三妹不知去向。
“二爷,有个女冠子找过来了,说是带了三小姐的消息。”
庾二爷顿时眼睛一亮:“快将人带进来。”
清陵道长走进大帐之中。
“你是我三妹遣来的?”庾二爷道,“我三妹现在如何?”
“三小姐被人关押起来,正送往北山部族,三小姐让我来知会庾二爷,庾家可能被人利用了。”
庾二爷早有这样的猜疑,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冠子:“你说三妹让你来的,可有凭证?”
清陵道长颔首:“三小姐恐怕二爷不相信,将贴身之物和生辰八字都告知了道人。”
女子的生辰八字不会轻易告诉旁人,如果眼前的女冠子知晓这些,应该不会错。
庾二爷附耳过去,听到清陵道长所说的生辰,立即面露喜色,果然是三妹妹,他就知道三妹妹即便身处险境,也不会束手待毙,一定能想到法子知会他们。
庾二爷道:“抓我妹妹的人是谁?”
“萧家,”清陵道长道,“萧家请道人去给那些女子治病,道人因此见到了庾三小姐。
庾三小姐说,萧家这次前往北山部族,想要借机挑起北山和海西部族的争端,让北山部族派出兵马攻打海西。”
庾二爷点点头:“这我知晓。”这样一来也能解父亲燃眉之急。
清陵道长接着道:“这些应该由庾三小姐带人去做,没想到躲在暗中的萧家趁机夺权,禁锢了庾三小姐。”
庾二爷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尔虞我诈他见得多了,萧家这是利用他们庾家开路,到了关键时刻抢夺好处。
庾二爷紧紧地攥着手:“我妹妹还说了些什么?”
清陵道长道:“萧家抓了海西部族莫脱的长子莫征,逼迫莫征诬告莫族长杀了北山部族的人,还让莫征指出藏匿北山部族人尸身之处,这样北山部族就会相信莫征的话,萧家也会因此获得北山部族的信任。
三小姐也是就此发现了萧家人的野心。”
庾二爷没有听明白:“这话从何而来?”
清陵道长忽然十分怀念张真人,至少师兄没有这样笨:“萧家如何得知北山部族人尸身在何处?可见在此之前早有布置,现在是借着庾家起兵的机会来行事。
既然早有谋算,萧家怎会甘居人下?萧家恐怕早就在三小姐身边安插了眼线,萧家发现三小姐起了疑心,立即就将三小姐关押起来。
三小姐来不及与道人细说此事,只要二爷派人前往查看三小姐的处境就会明白。”
庾二爷额头青筋浮动,怒火一阵阵上涌,萧家竟然敢这样做。
清陵道长道:“三小姐说,杀人者才知尸身在何处,那些北山部族的人必然是萧家人所杀,只要二爷将那些运送尸身的萧家人抓个正着,手握萧家把柄,就不怕到时候萧家不肯低头。
能不能收揽北山部族救下庾家,都要看庾二爷的了。”
果然事关重大。
清陵道长起身告辞:“道人不能停留太久,否则会被萧家人怀疑。”
等到清陵道长离开,庾二爷吩咐道:“让人跟着这女冠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三小姐。”一切果然如女冠子所说,他就能拿下萧家,扭转如今的局面。
……
一辆马车缓缓在北山部族前停下。
立即从部族中涌出一队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车门被推开,所有人盯着这辆车,生怕会有什么他们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只见车厢门被打开,一个胖胖的丫鬟从车上跳下来。
“噗通”地一声落在地上,大地仿佛颤了三颤。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两虎相争
凤雏下了车,所有人都向车厢里看去。
“我家大奶奶拜会石族长和冯太夫人,”凤雏笑着道,“如今大奶奶已经在旁边的村落里住下,如果族长和太夫人愿意,我家大奶奶再来一叙。”
书信递过去,北山部族的人眼看着那丫鬟抬脚走回马车中,然后骏马掉头慢慢走远了。
只是个丫头送封信,弄得这个部族如临大敌,而且这丫鬟除了看起来分量很足之外,也仿佛没有别的长处。
领兵前来的护卫见到马车远去这才松口气,拿着信函走进部族中。
石族长已经等在那里,将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只是张普通的拜帖:“大周朝廷这是何意?”
石族长看向母亲冯太夫人。
冯太夫人望着拜帖上娟秀的字体,半晌没有说话。
石族长道:“他们果然在村子里落脚了?让人去查查看,那村子可是我们北山部族的属地。”
石族长说着再次去看冯太夫人:“这宋大奶奶胆子如此大,难不成算准了我们北山部族不会向她下手?”
冯太夫人抿了一口茶:“我们自然可以向她动手,宋大奶奶带着的人不多,我们部族的勇士可以将她围在村子里,就算她带的人再厉害,毕竟寡不敌众,我们有机会将她擒住。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放火烧了村子,让她葬身大火之中。”
石族长听到这里面色一沉:“可这样一来不是就要明着与朝廷对立,那宋成暄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宋大奶奶没来之前,宋成暄的斥候已经出现在周围,这附近的官路、村子、树林都被他摸了个遍,而且他也没有隐藏行踪,三番两次地发来信函说明来意,明明就是在敲山震虎。
不止是宋成暄,朝廷还送来了成王爷的信函,恐怕成王爷与宋都督和宋大奶奶也有些交情,除此之外还有安义侯府和整个海西部族。”
“是啊,”冯太夫人道,“杀她一个人要惹上这么多麻烦,你心里都已经这样清楚,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之前宋成暄虽然派来了斥候,在周围活动时都先知会我们部族,这是先礼后兵,真的打起仗来你也该知晓他有多难对付。”
石族长当然知晓,宋成暄送来书信,他立即让人前去防备,却根本没有用处,那些斥候神出鬼没,很快将周围打探的清清楚楚,北山族人虽然没有与宋成暄正面相击,却也互相试探了对方的底细。
宋成暄比他们想得更难对付,谁也不想为自己竖个这样的强敌。
石族长皱眉道:“话虽这样说,我们北山部族就从来没怕过谁,若是兄长一家果然是被海西部族所害,我们就算得罪宋成暄也要向海西部族算清这笔账。”
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势下,他们要更加小心地做选择,走错一步可能会毁了整个部族。
看着儿子犹豫的神情,冯太夫人笑道:“这就是宋都督和宋大奶奶想要的结果。”
石族长问过去:“母亲为何这样说?”
冯太夫人看向窗外:“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动身了。”
石族长诧异:“您要去哪里?”
“去见那位宋大奶奶,”冯太夫人道,“我看看宋大奶奶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为我儿伸冤。”
……
徐清欢将冯太夫人迎进屋子。
冯太夫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保养的很好,穿着大周夫人们常穿的衣裙,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京中富贵人家的女眷。
徐清欢上前见礼,冯太夫人笑着伸手搀扶,俨然一个慈祥的长辈,不过有些人不能看表面。
石老族长去世的早,北山部族也经过几次争端,却都靠冯太夫人一力撑了下来,直到冯太夫人的小儿子承继族长之位,北山部族中有那么多争强好胜的男子,怎会轻易让一个女子占据主位,由此可知冯太夫人的厉害。
“太夫人,”徐清欢道,“您是为石大老爷的案子来的,不如您与我说说案情。”
冯太夫人笑道:“宋大奶奶如此直率,那老身就不客气了。”
冯太夫人生了两个儿子,长子本该承继族长之位,可惜带着妻儿离开族中从此不见了踪迹,北山部族的人四处寻找都没有结果,奴儿干地广人稀,想要寻人谈何容易,开始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随着时间推移就更不知道从何查起。
当时北山部族与海西部族起过争端,北山部族怀疑海西暗地里下手报复,于是抓了个海西部族的人私下里审问。
“他们知道我儿最后的行踪,与我们查到的一般无二,”冯太夫人就像在讲述一个故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待我们再要接着审问时,他却趁我们不注意咬断了两只手上的血脉自尽了。
紧接着海西部族找上门,说我们抓了他们的族人,逼我们放人。”
徐清欢道:“两族之间因此又起了争斗,死伤了几十人才算罢手。”
冯太夫人微微眯起眼睛:“宋大奶奶是否觉得是我们北山部族的错?从前两族同气连枝,一直相互扶持,却没想到时间长了,大家就开始各怀心思,毕竟北山和海西是奴儿干最大的两个部族。
我们离鞑靼近,他们就认为我们亲近鞑靼,大周卫所几次前来族中,抓走我们的族人审问,有人说海西部族早与安义侯有约,等到边疆稳固之后,安义侯就会助海西部族统一整个奴儿干,让奴儿干从此之后只有海西一族。”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徐清欢看着冯太夫人,“太夫人就没想过有人故意挑拨两族的关系,想要渔翁得利吗?”
冯太夫人没有说话。
徐清欢道:“北山和海西频频争斗,北疆卫所向朝廷请旨调动兵马前来防范,辽东都司各个卫所也就是在那时候人员调动频繁,我夫君仔细看过卫所的名册,这次与庾家一同起兵的人,大多都是近几年调入卫所的人手。”
冯太夫人道:“你是说有人利用了我们?”
徐清欢道:“太夫人一直没有查到石大老爷的下落,就在这时候有人要将证据送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相信他们之前不如再仔细让人去探查一番。”
徐清欢不等冯太夫人说话接着道:“私底下向太夫人送信的人应该是萧家吧?
这萧家很有问题,他们藏在暗中,知会一个纪太太带着庾三小姐前来,这纪太太从前以乡绅身份示人,在家中豢养了许多年轻女眷,如今纪太太将那些可怜的女子一起带来,作为送给北山部族的礼物。
这桩事太夫人可知晓?
北山部族竟然如此不堪吗?真的如此,冯太夫人对不起穿着的这身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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