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彤一笑，说道，“酒量不行，没喝多少就醉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我说道。
    “不用了，我想醒醒酒，一会儿还要去我弟弟那呢。”她说道。
    “没事儿，那我陪你待会儿吧，一会儿我送你过去，正好顺路。”我说道。
    周晓彤不说话，看样子，酒精让她有些难受，很明显，她并不是像她所说的，只喝了一点，应该是喝了不少。
    “看来你还在为马宁的事儿痛苦。”我说道，“他有没有再找过你？”
    周晓彤一笑，“找过。”
    “没有和好？”我问道。
    “他提出来了，不过，我没有答应。”周晓彤说道。
    “为什么？”
    “他自己都没有想好，所以我不想答应，”周晓彤说道，“我现在这情况，他能接受，就接受了，可是他含含糊糊的，所以，我没办法答应他，也不想勉强他。”
    “可事情总要解决呀，也得慢慢来，你们两个把自己都搞的这么痛苦，何必呢？”我说道。
    “没什么好痛苦的，”周晓彤满不在乎的说道，“都又不是学校里的孩子了，失个恋还痛不欲生，不至于。”
    “那你干嘛把自己喝成这样？”我问道。
    “我失业了。”周晓彤说道。
    我一愣，“为什么？”
    “被人投诉了呗。”周晓彤说道，“你说现在这帮病人多难伺候，就差端屎端尿的伺候了，有点什么事儿，人家照样不领情，照样想办法投诉你。”
    “出什么事儿了？”我问道。
    “昨天，我跟刘医生他们在那看病人的心电图，结果这傻比看到了，把我们给举报了。”周晓彤骂道。
    “举报什么？”
    “举报我们上班炒股。”周晓彤说道。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就因为这事儿？那你们医院领导也够蠢的？不会调查？就因为这个把你开除了？”
    “也不全是，那病人家属一直在找我茬，就是因为我有一次搀着那病人上厕所的时候，他脚下滑了，摔了一跤，这也不能怪我呀，他那么大体重，我哪儿扶的住，我不是也摔了么，结果他们就怀恨在心，一直想着法子整我呢，那家伙有点关系，我又没什么后台，这不，就开除了。”周晓彤说道。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我气道，“护士哪有扶着病人上厕所的道理？你这么做了，他们不知道感恩，还这么对你，这特么还是人么？”
    我这么一说，周晓彤眼眶红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也太憋屈了，哪儿能就让他们这么把你开除了？这也太欺负人了，跟他们讲道理，找他们闹去！”我气道。
    “算了吧，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你有钱有势才有道理可讲，没有钱，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周晓彤失望道，“反正我也不想干了，就这样吧。”
    我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聚餐，原来是在给她送行。
    不过，我也明白她的话，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我们受到的教育，一直是遇到事讲道理，也学到了各种道理，可真正了解这个社会，就会发现，它其实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可我就是看不过去，我在医院里待过，知道周晓彤是一个什么样的护士，她热情善良，待人和气，凭什么受到这样的待遇。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帮你搞定，不能就这么跟他们妥协，也太没天理了。”我说道。
    “算了吧，秦政，我心领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想干了，一直下不了决心，这次正好。”
    “你别管了，”我说道，“这事儿交给我去办吧，走，现在我送你回去。”
    周晓彤酒劲儿上来了，越来越迷糊，我便先打车将她送回了她弟弟那里，她弟弟已经睡了，我扶着她睡下，这才离开。
    折腾了半天，回到我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到了小区，我正准备进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回头却没有看到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街边的一辆车里，一个人正在抽着烟，冲我招手。
    我没看清楚是谁，等我走了过去，才看清楚，竟然是贾总。
    没想到他也来找我了，不用想，自然是为了金域名邸的事情，儿子刚找完我，老子又来了。
    他面沉似水，抽着烟，对我说道，“上车。”
    “干嘛去？”我问道。
    “谈谈。”他冷冷道。
    “就在这儿谈吧，我不上车了。”我说道。
    他抬起头看着我，将烟头扔掉，说道，“怎么？害怕了？”
    第744章 不要被人当枪使
    我上了贾总的车。
    司机开着车，开的很慢，我和贾总坐在宽敞的后排。
    贾总面沉如水，望着窗外，外面的路灯和霓虹不断的从他严肃的表情上掠过。
    他这种气场确实让人感到震慑，但我并不感冒，反正，我又不是他的下属，更不指着他吃饭，有什么好怕的？
    我知道他是为了金域名邸项目的事，可我也并不是不占理，是他儿子先阴我的，我不过只是反击而已。
    因此，我也没有说话，默然的望着窗外。
    司机大概觉察到了空气中的氛围，不时的从后视镜偷偷的瞥我们一眼。
    “秦政，”贾总还是先开口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一直都在滨海长大对吧？”
    “对，从小一直在这里，没有怎么离开过。”我说道。
    “你印象中，滨海有没有什么变化？”贾总问道。
    我一愣，刚才看他那架势，我以为他会直接质问金域名邸的事情，可谁知道，他一开口，问的却是不相干的事情。
    “当然有变化了，滨海发展还是很快的，像现在咱们待的这块，现在高楼林立，可我小的时候，这里根本和繁华没有什么关系，还都是农田呢。”我说道。
    贾总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滨海这些年的发展，确实够快，每当我开着车走在这座城市的时候，都有这样的感慨，你知道么？每当我走在这城市里，看着这一切，心里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我一愣，没有接话。
    他继续说道，“建筑，是一个城市繁华的标志，它代表着一座城市的现代化进程，而滨海这座城市的繁华，又与我有太大的关系，不客气的说，滨海房地产事业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有我一半的功劳。”
    我心想，这也多少未免有些夸张了，虽然金科集团是滨海房地产开发龙头企业，但房地产市场的火爆，多半还是要归功于国家政策的导向，别说金科集团，就是万科中海这样的国际化房企，也不过是吃了时代的红利，他自己揽一半的功劳，未免有些夸张。
    他大概看穿了我的所想，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认为我有些吹牛，是，对于大部分人的看法，都是觉得，搭上了地产市场井喷的班车，谁都可以起飞，金科集团换成别的企业，或者老板换成别人，也照样能起飞，可我要告诉你，没有我，就没有滨海地产市场如今的良性循环。”
    我虽然还是不太认同，但我心里并没有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辩的想法，因为我觉得此时此刻，我和他聊这些，似乎多少有些文不对题。
    “你知道，为什么金科集团能到现在，依然是滨海地产的龙头企业么？”贾总问道。
    “不知道。”我淡淡说道，我对这些有自吹自擂嫌疑的话题实在没有兴趣。
    “前几年全国房地产都迎来了井喷，一时间所有人都进入这个市场，都要捞肉吃，全国大部分房企，在这个时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捞钱，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井喷什么时候结束，因此都想在结束之前，吃个脑满肠肥，在那个是房子就有人抢的时候，大部分企业都只追求迅速，并不重视质量，所以你现在去看，那个时候的大部分房子，质量都是很差的，多少项目在交房的时候闹的不可开交，因为质量太次，可我在那个时候，并没有被市场冲昏了头脑，我一直抓的一直强调的，始终还是建筑质量，以及居住舒适度，甚至不惜建筑成本，你要知道，在那个时候，逆势而为，是有很大的风险的，重视质量，就意味着增加成本，增加建筑周期，金科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企业超过，甚至被市场排挤。那个时候，金科内部的很多股东也都反对我这么做，但我力排众议，还是始终这样坚持下来了。”
    他说到这儿，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神色间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后来的市场发展，证明了我当初的决策是对的，在房地产人头红利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市场逐渐冷静了下来，房子也逐渐从经济泡沫，逐渐向商品的本质转变，客户冷静下来以后发现，房子它终究是用来住的，质量和舒适度才是最重要的，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金科集团一直都没有放弃对于舒适度和建筑质量的追求，他们自然而然就选择了金科的房子，这就是金科集团，在如今市场环境急剧递减，营业额却不降反增，能够继续保持龙头企业的真正原因。”
    这一点，我倒是认同的，确实，他们确实一直很注重建筑品质，这也是他们的房子在滨海口碑极佳的原因。
    “正是因为我坚持了这一点，提前在滨海地产市场树立了榜样，导致了客户的选择，才更早的让滨海的其他房产进行学习和效仿，开始注重房屋的质量和舒适度，整个市场才开始进入了一种良性的循环。你看看现在滨海地产市场的房子，哪个楼盘拿出来和外省的去比，都是佼佼者，这是我们滨海地产市场的福气，也是老百姓的福气，而你再看一看其他省市的地产市场，直到近两年才开始走这条路，比滨海将近晚了七八年，所以才会整个市场崩盘，房地产可是经济支柱啊，地产崩盘，自然会带动其他产业崩盘。”贾总说道，“所以，我说这座城市现在的繁华，有我一半的功劳，也不为过吧？”
    “也不尽然吧。”我说道，“如果您真的这么看重这些，这么看重老百姓的利益，金域名邸的事情，又怎么会发生呢？”
    我说完才忽然意识到，他跟我说了半天这些，似乎就是在往金域名邸的事情上铺垫，似乎是等着我拿金域名邸的事情来反驳他。
    果然，他一笑，说道，“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些的，秦政，我前段时间人在澳洲，所以并不知道泽天对你公司做的事情，回来以后才知道，我已经批评过他了，而且，以后不会出现此类事情，而你，对金域名邸的事情……”
    “所以，你是想让我为金域名邸的事情负责，对么？”我说道，“你说了半天，也还是没有解释，金域名邸的变电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老百姓的利益，又怎么会把那样的房子卖给他们？”
    “我没有要你对这件事负责，”贾总抽了一口烟，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被人家当枪使了。”
    我一愣。
    第745章 贾总的要求
    “贾总，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从头到尾，您始终都在回避金域名邸的事情，倒把我说成被人家当枪使了，那我就想问一下，如果你们自己的项目真的那么金玉其中，我别说被人当枪使，就是被人当炮使，能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么？”我没好气道。
    贾总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抽了一口烟，这才缓缓说道，“行，既然你想知道金域名邸的事情，那我就告诉你吧。”
    “你说。”我说道。
    我倒是想听一听，这种事情，他还能怎么颠倒黑白说出花儿来。
    贾总叹了一口气，说道，“秦政啊，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观察你。”
    “抱歉，没注意。”
    “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进步，你的业务能力，说实话，一直在进步，可你对于其他事情的判断和认知，却一直是停滞不前的，这会影响你的发展，你明白么？”贾总说道。
    “这和华总对我的评价倒是如出一辙，”我说道，“我不是没那个脑力，我只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事业想做大，不是你感不感兴趣的事情，而是你必须得了解这里面的游戏规则，懂了规则你才能玩这个游戏。”贾总说道，“我欣赏你的一身正气，欣赏你的善良，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很多灰色地带，你不能说它对，但也不能说它错，它就是存在的，而且，做大事的成败，往往就是靠这些灰色地带决定的……”
    “我不想听这些。”我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您还是解释一下金域名邸项目的事情吧。规划那么大一个变电站在旁边，您昧着良心把房子卖给他们，这就是你口中的为了他们的利益着想？是，您金科的品质是好，可就是再好，旁边杵着那么大一变电站，又有什么用？”
    “我正在跟你解释的就是这件事。”贾总说道，“你能不能有些耐心？”
    我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说了。
    他继续说道，“我要告诉你的是，金科集团，现在做的这么大，早已不简单的是一家房企那么简单了，它早已经和政治挂钩，它是一些人的政绩，也是一些人的肉中钉眼中刺，很多非市场性的因素，也不是我自己就可以决定的了，很多事情，你看着是简单，可背后，其实是有很多被动的因素在里面的。”
    “你是想说，把旁边带着大型变电站的房子卖给客户，不是你的决策，而是政治干扰的因素了？”我说道，“这么甩锅也行吗？”
    “我没有甩锅！”贾总忽然提高了音量激动道，“在老百姓看来，地产商永远都是无良奸商的形象，是一群无利不图的人，这是因为高房价造成的，可他们永远看不到的是，高房价并不是我们这些地产人造成的，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高房价的背后是高地价造成的！”
    没想到他忽然发火，连司机都吓了一跳。
    “秦政，商人是追求利益，否则不成为商人，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以我的性格，如果我提前知道那旁边要规划变电站，我宁愿那块地空着，也不会把房子卖给客户！”贾总激动道，“那个变电站的决策，是他们上层政治斗争的结果，而且是在金域名邸已经销售后才做出的。”
    我一愣。
    “而且，我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已经在尽量的做补救工作了，为了这个补救工作，我甚至放弃了月亮湖的那块地，就是为了妥协，让他们将变电站的位置重新规划，你明不明白这里我的损失有多大？”贾总红着脸说道。
    “可如果是这样，你只需要告诉那些买了房子的客户就是了啊？”我说道。
    “有那么简单么？”贾总说道，“你做房地产这么久了，不了解客户的心理？他们根本是沉不住气的，他们买房子花了一辈子的血汗钱，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疯掉，才不会管你到底有没有在补救，这件事为什么只能在暗中进行，就是这个原因，可你现在直接就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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