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蕴不管不顾的发泄了一通,进入检查室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如沐春风。看着坐在病床上接受医生检查的裴延,温声问道:“延延啊,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裴延看了一眼直挺挺的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顶着半张红肿脸颊的程彧。程彧的皮肤特别白,是那种女生都会羡慕的冷白皮。而且不禁碰,稍微用一点力就能在身上留下道子的那种。方才陈灵蕴的一巴掌是用尽全力打下来的,程彧半边脸已经肿成馒头,通红通红的,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裴延又看了一眼程彧的手。就见这小子脸上面无表情八风不动的,垂在身侧的左手却用力攥紧了手机,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紧绷,原本粉嫩的指甲都微微泛白,分明就是气狠了。
裴延有些懊恼,赶紧替程彧解释:“阿姨我没事儿,就是我们两个闹着玩儿,我脚一滑就掉进水库了。还是阿彧把我救上来的。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千万别怪他。”
陈灵蕴心下一松,面上却是极为严厉的瞪了程彧一眼:“你别给他解释了。要不是他玩闹时没个分寸,怎么会把你推下水?”
裴延笑嘻嘻说道:“阿彧也不是故意的。他也吓坏了。他要是知道我会落水,肯定不会那么做。阿姨您也别骂他了,真要是吓到他,以后该不跟我玩了。”
陈灵蕴和裴延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心照不宣的把这次打架定性为小孩子玩闹没个深浅。至少待会儿裴镇南来兴师问罪的时候,裴延肯定会帮程彧说话。
陈灵蕴想到这里,又瞪了程彧一眼:“都是你惹出来的乱子,还不给裴延道个歉。”
程彧顶着红肿的脸颊翻了个白眼。他到现在脑子都懵懵的,能凭借身体本能把裴延救下来,还给外公外婆打了电话就已经是极限了。让他主动低头给人道歉,这辈子绝无可能!
陈灵蕴见到程彧那副死样子,顿时又一阵心头火起:“我说你——”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急切的“延延”打断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有一阵风扫过,一道黑影已经扑到裴延面前,紧张又关切的摸索着裴延:“怎么样?有没有事啊?为什么会突然掉进水里?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妈,我没事。”裴延伸手握住周细媛的双手,耐心安抚道:“什么事情都没有,虚惊一场。”
周细媛哪里肯听裴延的话,扭头定定的看着医生。医生开口说道:“患者的头部撞到水下的石头,有轻微脑震荡——”
话没说完,就被周细媛大惊失色的打断了:“怎么还撞到头了?严不严重?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呀?”
“妈,我真的没事儿。人医生都说了,住院两天观察一下就行。”裴延打断周细媛的话,又指着程彧说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阿彧。是阿彧把我从水底背上来的。我跟你们说,阿彧潜水超厉害。那么多救生员都没找到我,是阿彧最先找到我的。还给我做了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手法特别专业。”
听到裴延的话,一直没吭声的裴镇南转过头来,向陈灵蕴和程开运笑道:“这件事情可得好好感谢一下。”
陈灵蕴赔笑道:“这都是应该的。要不是他们两个小孩子闹着玩没分寸,裴延也不会落水。”
裴延赶紧补充:“本来鱼塘那边就比较滑。我脚下没踩稳,才掉下去的。还是得感谢阿彧及时把我救上来。要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你们都不知道,我掉进水里的时候,后脑勺撞到石头,都混过去了。”
周细媛听的心惊肉跳的,赶紧捂着胸口,连方言都下意识说出来了:“我的乖乖,可吓死个人啦。”
周细媛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今后可别再这么打打闹闹的,真要是出什么事,你还让妈妈怎么活?”
裴镇南笑道:“都是男孩子,喜欢打打闹闹很正常。不过程彧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跳水救人,还能抢在救生员前面把人救下来,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留意到裴镇南的打量,一直闷不吭声的程彧淡淡回了一句:“应该的。”
“这孩子!”不等裴镇南有反应,陈灵蕴再次呵斥道:“怎么跟你裴叔叔说话呢?一点礼貌都不懂。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程彧平移视线,连半个眼神都懒得给过去。就算这个过于真实的梦境里,程彧改变事实救下了裴延。可在现实世界里,裴镇南确实因为裴延的死跟程家结仇,两家合作全面破裂。裴镇南还在程开运夫妇飞机失事时大肆宣扬激起股民的恐慌情绪,致使cc珠宝股价大跌,还想恶意收购cc珠宝。又在程彧回国后处处下狠手,想弄死程彧给他儿子报仇。
可惜最终还是程彧魔高一丈,买通裴镇南的心腹收集了不少裴氏矿业的核心机密,又联合裴镇南的仇家反向收购了裴氏矿业。最终逼得裴镇南破产跳楼。所以对于这种已经撕破脸皮的手下败将,程彧真是连半个眼神都懒得给。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去见外公外婆。他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过他们了。
陈灵蕴有些尴尬的裴镇南,自家儿子惹出这么大祸事,态度还这么拽,陈灵蕴真担心裴镇南会不满。好在裴家人也习惯了程彧的脾气,面上倒没说什么。
只有裴延自己上蹿下跳的帮程彧解释,还一个劲儿的给程彧说好话。气的周细媛轻轻的掐了一下裴延的大腿根儿。就没见过他们家这么没出息的,人家分明不待见他,他还死乞白赖的往上凑。以前还好,顶多挨几拳被踹几脚,这回差点把命都搭上了。他还腆着脸皮帮人家说话!
又不是追媳妇儿,至于这么低声下气!
周细媛越想越不忿,气的直翻白眼。要不是碍着程家两口子还在这儿,病房里又这么多人,周细媛真想揪着裴延的耳朵好好教训一通。
哪有这么蠢的!
第3章
周细媛的动作幅度虽然小,但在场都是明眼人,哪有看不到的。向来要强好面子的陈灵蕴越发觉着挂不住脸。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不好再给程彧一巴掌,只好拿孩子他爹撒气。飞刀一般的眼神一眼眼的剜着程开运,颇有一种“瞧瞧你生的好儿子”的迁怒。
已经习惯了在老婆儿子中间受夹板气的程开运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正准备开口劝两句,就听裴延笑嘻嘻的说道:“都快中午了,你们先去吃饭吧。让阿彧在这儿陪我就行。”
话音刚落,就被周细媛拦了下来:“还是别了吧。阿彧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得照顾人。还是妈妈留下来陪你。”
裴延笑着反驳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彧其实可会照顾人了。我们学校组织义工活动,不论是去敬老院还是孤儿院,阿彧都特别细心周到。他这人就是嘴硬面冷,其实内心可柔软善良啦。要不然也不会见我落水,立刻跳下来救人。那鱼塘多深呀!多危险呀!一般大人都不敢下来。”
“所以阿彧其实特别在乎我,他就是不好意思说。”裴延说着,又笑嘻嘻央求陈灵蕴:“阿姨您回去千万别怪阿彧,他肯定也吓坏了。”
程彧被裴延一番话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伸手搓了搓手臂,正要开口反驳,就听陈灵蕴颔首附和道:“这倒也是。那就让程彧留下来陪你。毕竟是他把你推下水,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听到陈灵蕴在“应该做的”四个字上特地咬准了重音,哪怕是心里面还憋着一股火的周细媛和裴镇南,都忍不住哂笑。
这对母子,还真是绝了。
程彧眉峰一扬,正准备怼回去,右侧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程彧扭头,就见程绍忍着笑意说道:“那就辛苦我们阿彧了。中午想吃什么,我叫饭店给你们送过来。”
周细媛对程彧不满意,但是对程绍这位品学兼优的程家继承人还是非常欣赏的。当下笑道:“还是阿绍细心。”
程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家儿子捅出这么大篓子来,陈灵蕴确实有心要请裴镇南夫妇吃顿饭赔罪。毕竟两家除了世交以外,还是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裴镇南和周细媛虽然不太满意程彧的态度,但事情毕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一行人鱼贯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裴延和程彧。
裴延躺在病床上,看着程彧单手插兜,表情拽拽的走到角落最里边的一张沙发坐下,一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却又碍于母命,不得不留在这儿的憋气郁闷,忍俊不禁的哄道:“阿彧,你坐那么远干什么?聊天很不方便的。”
程彧靠着沙发背闭目养神,压根儿没搭理裴延。
裴延继续说道:“你饿不饿?我这儿有水果,要不你吃个苹果吧?”
“那边晒不晒呀?要不你还是坐过来吧。”
“你累了吗?要是想睡觉的话可以过来我这边,我分你半张床,睡沙发太不舒服了。”
“……要不你来床上睡,我去坐沙发也行。”
“你衣服还是湿的吧,要不先换一下。病房里有淋浴,你冲个澡呗。我让人送点换洗衣服来。你先穿我的凑合一下。”
程彧翻身背对裴延,对某人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
裴延顿了顿,捂着肚子装柔弱:“饿了,好想吃个苹果。阿彧,你给我削个苹果吧?”
程彧翻身坐起,无奈妥协道:“……我给你叫护工,你能别烦了吗?”
“我不要护工,我就想吃你削的苹果。”见程彧终于有了回应,裴延笑的特别灿烂:“你喜欢看你耍蝴蝶刀削苹果,你玩刀的样子特别帅。什么时候也教我耍耍呗。”
程彧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裴延。
裴延又摸着头喊晕:“我是不是脑震荡缺氧了呀。怎么头这么晕,需要吃阿彧削的苹果才能好起来。”
“我看你不是脑震荡,是脑残。”程彧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裴延。起身走到床头柜旁,将包裹精美的果篮拆开,掏出一个苹果,坐在旁边削起来。
中午的阳光极盛,金灿灿的目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在程彧的身上形成一圈光晕。男孩儿的手指纤细修长,一只手轻轻捏着红色的苹果,另外一只手拿着水果刀灵活的转动。冰冷的刀锋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温暖剔透的光亮,将男孩儿的指尖映照的仿佛透明。
裴延的视线又从程彧的双手渐渐上移到脸上。程彧玩刀的时候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裴延还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见程彧的时候,是听到有人给程绍通风报信,说有人在校门外堵程绍刚刚升上初中的弟弟。因为程彧开学第一天,就把收到的一桌子情书扔到垃圾桶里,惹哭了不少女生。
程绍这个死弟控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拽着他往外跑。两人绕了大半个校园,才在学校后门找到了程彧。彼时程彧才十二岁。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精致男孩儿穿着一身宽大的校服,坐在红砖围墙上。手中的蝴蝶刀飞速旋转灵活自如,阳光下甚至有刀锋残影闪烁,就像真的蝴蝶颤抖着银白的羽翼,穿梭在程彧修长白皙的手指间。
那俊美到雌雄莫辨的少年就这么居高临下的坐在围墙上,对围墙下面一帮叫嚣着的混混开嘲讽:“……想教训我,凭你们也配。”
裴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觉得心脏被人重重的敲击了一下。时至今日,裴延依旧记得程彧一边玩刀一边开嘲讽,狂妄到不可一世的拽样子。
说来也怪,程彧的容貌随陈灵蕴。轮廓柔和,五官是极为精致的俊美。这样的相貌一般情况下都会沾染上些许阴柔女气,尤其是在程彧这个年纪。
可认识程彧的人都不会把任何与“阴柔”有关的词汇跟程彧联系上。就是因为程彧的脾气实在太爆了,气场也太强。为人处世都异常的霸道。裴延围观这么多年,也就陈灵蕴这位连他爸都称赞佩服不已的女强人才能压制程彧一头。不过随着程彧渐渐长大,就连陈灵蕴都经常在程彧这儿吃瘪。
裴延有时候也特别好奇,不明白这对母子为什么总是针锋相对,跟仇人一样。就知道程彧从小是跟着外公外婆一起长大,六岁才被陈灵蕴和程开运接回燕京。原本是想让程彧在燕京念小学,结果程彧趁着陈灵蕴夫妇不注意,偷偷买了火车票跑回老家。当时把陈灵蕴夫妇吓的,还以为程彧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刚刚放学的程绍回到家没找到弟弟,也吓的哇哇大哭,跑到他们家求裴镇南帮忙找人。
两家大人又是报警又是托关系,两天后才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说是程彧偷偷跑回老家了。气的陈灵蕴生意都不管了,大老远的坐飞机飞回老家,就是为了揪着程彧一顿揍。之后程彧就一直留在老家念小学。上了初中才被接回燕京。还是带着外公外婆一起回来的。
裴延能理解程彧对外公外婆的依赖,但他弄不明白程彧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妈。就像他们两人这次打架,就是因为他无意间说了一句“你就是脾气太倔,才总惹阿姨生气。但凡你稍微收着点儿,阿姨也不会天天骂你”。
裴延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到底哪里戳了程彧的肺管子。但他觉着自己为了这句话差点丢了一条命,总该有资格问个究竟吧。总不能稀里糊涂的落了一次水。好歹也得了解一下程彧的过往。
程彧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裴延。他的眼型随陈灵蕴,是标准的凤眼。内勾外翘,眼尾狭长。板着脸看人的时候,看着就有些凶。然而凶煞之余,却又有一种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每每看得裴延心惊肉跳口干舌燥。忍不住就凑上去哄人。
这回也不例外。
裴延谄笑着陪着小心意,一边认怂一边卖萌:“那什么,我就是很好奇。你说我们两个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对你从前的事情一无所知。你哥也从来不跟我聊,说什么要尊重你的隐私……你就跟我说说呗。”
程彧定定的看着裴延。面无表情,眸如寒星。过了好半天,就在裴延自己都忍不住想打退堂鼓的时候,程彧缓缓开口:“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裴延精神一振,立刻回话:“当然知道。彧嘛,就是有文采,趣味高雅谈吐优雅有教养,还有茂盛的意思。挺好的名字呀。听说你外公给你取的。”
“我本来应该叫程余。多余的那个余。”程彧低眉敛目,慢悠悠的削着苹果皮:“我比程绍小十个月,是她不小心怀上的。当时我们老家计划生育特别严,陈灵蕴本来是想把我打掉的。结果去医院打胎的时候,医生说她子宫壁薄,如果强行打胎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陈灵蕴迫不得已,只好生下他。却因为这件事丢了原本的工作。给他上户口的时候就随口起了程余这个名字。因为在陈灵蕴眼中,他就是多余的,本不该存在的。只会拖累她的一个累赘。所以才会在他出生以后,把他扔在老家不管不顾六年多。
程彧看着裴延,冷冷说道:“故事就这么简单无聊,还满意吗?”
第4章
裴延哑口无言。他有些心疼的看着程彧,却又知道此时安慰程彧的话,以程彧死要面子的脾气,肯定会恼羞成怒。裴延想了想,索性蜷起双腿往床头靠了靠,一副怯怯生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程彧:“干嘛这样凶巴巴的看着人家,人家会怕啦!”
程彧:“……”
程彧的表情一言难尽。带着满满的嫌弃与恶心,一边搓着胳膊冷哼,一边冲裴延翻了个白眼,一副“不与傻逼论短长”的矜傲。不过内心里却悄悄的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刚刚绝对是脑抽了,居然莫名其妙的把这种私事说出来。如果裴延听了以后露出怜悯的表情,或者像他们老家那些熊孩子那样嘲笑他有爹生没妈养,又或者跟那些长辈世交一样觉得他一直耿耿于怀陈灵蕴的态度是吃饱了撑的太矫情的话,程彧觉得自己可能抑制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好在裴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了。程彧心下哂笑,裴延这人虽然大多数时候脑回路都不太正常,而且特别喜欢跟他抬杠,不过这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格,相处起来也比较轻松。
这么想着,程彧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裴延。起身说道:“我出去一趟。”
以程彧嘴硬心软别别扭扭极度傲娇的性格,裴延特别担心程彧是不是要躲出去哭一场。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程彧没察觉到裴延的小心思,随口说道:“我去做个检查。”
裴延大惊失色:“你救我的时候受伤了?伤哪儿了?严不严重?刚刚我做检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跟那个没关系。”程彧对裴延的喋喋不休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要去精神科开点药。”
裴延:“?”
这回程彧就没再往下解释了。刚刚提到陈灵蕴生他时的那些旧事,程彧又有些克制不住的暴躁。他担心自己会发病,所以想去精神科开点药。以免病情复发时,吓到梦里面的家人朋友。尤其是待会儿就要见面的外公外婆。外公外婆生前那么疼他,如果知道他最后把自己折腾成神经病,一定会特别伤心。
裴延极度震惊的跟在程彧身后,又是自责又是愧疚。他觉得是自己刚刚的询问严重刺激到程彧,一时间有些懊恼自己的口无遮拦好奇心旺盛。可是再怎么受刺激,药还是不能乱吃的。
“阿彧,如果你真的很生气的话,我们两个再打一架好不好?哥发誓,哥绝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你拳打脚踢绝不还手。咱能不吃药吗?”裴延举着三个手指信誓旦旦,可惜走在前面的程彧连半个眼神都没飘过来。
“放心吧。只是稳定病情的药,我不会让自己发病的。”虽然想起被自己亲妈嫌弃的往事很糟心,但能在梦里面见到早已死去的亲人和对手,程彧还是很开心的。他开心的时候基本上不会犯病。就算在情绪上有些反复,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程彧觉得只要自己按时吃药,就一定能控制得住。
眼见程彧双手插兜,大步流星的走进精神科诊疗室,裴延吓得脸色都白了。赶紧给陈灵蕴打电话。正在饭桌上给裴镇南夫妇端酒赔罪的陈灵蕴实在没有想到,这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程彧竟然又折腾出幺蛾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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