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峋的目光跟着落在她过分活泼的脚上,从俏生生的脚趾到纤细雪白的脚踝,再往后就是她的小腿、大腿,最后没入到和自己身上同色的睡裙底下……不由地暗叹了声,觉得自己就算不是恋足癖也快给她锻炼成恋足癖了。
那脚那头的人没一会儿看到纪录片里的行李箱,装着尸体被凶手丢弃到社区一点五公里外的水塘里,很快被运送到法医的尸检台上。
根据之前的经验,温楚知道纪录片里不会出现尸体的具体面貌,毕竟那些都是加密存放的档案,不会被泄漏到外界,但随着片子中气氛的逐渐严肃,她在法医开始对着行李箱拍照的时候,还是按下了遥控板的暂停键。
严峋有些莫名,转头看她。
就听小姑娘特认真地转头问他:“严峋,你现在看这些应该没关系吧……会不会让你想到前几天拍的那些戏?”
严峋轻抬了一下眉,想了想道:“要是之前没看过的话,看到血腥的场景可能会有些排斥,但是你现在看的这个案子……sandra死前被下了苯二氮,一种迷药,尸体的受损不是特别严重,在fbi侦破的重大刑事案件中……属于生前遭受折磨比较少的一类了吧,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温楚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是真实发生的案子,纪录片也不像电视剧一样会设置悬念和噱头,她在听他把后续的细节讲出来之后,没有什么被剧透的不满,只是一边重新按下播放键一边问:“你是什么时候看的这个纪录片?”
“三年前。”他答得脸不红心不跳。
温楚惊了,抬头看他:“那你刚刚说苯二……什么来着?”
“苯二氮。”
“三年前的这个你都记得住?”
严峋歪了一下脑袋,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是重要的信息,记住也很正常吧?”
温楚磨了磨牙,垂眼看看自己茶几上放着的笔记本,已经写了将近一半,每页纸都记得密密麻麻的,全是他说的“重要的信息”。
深吸了一口气,她倒回到沙发的靠背上,自尊心受到极大的创伤:“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那种说着自己不学习结果考得很好然后还真的不学习的人……?”
严峋的唇角弯了弯,忍着笑“嗯”了声:“大概吧。”
但找打的是他紧接着来了句:“所以你是那种说着自己不学习、结果考得很好、然后其实每天都在背地里偷偷用功的?”
“……我不是!”温楚的天才少女人设崩塌,平静如死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估计是自虐心理作祟,她竟然还是想再深挖一下这臭小孩的智商:“那你……就说高中吧,平时真的不用听课也能拿a吗?”
“这要分情况,如果课程比较喜欢,上课听了点的话就能拿a+,但如果老师不怎么样,期末就只能拿a了……”严峋估计是故意要气她,慢慢悠悠地答完,末了还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
“我……”温楚一句骂人的话生生掐在喉咙里,也难怪他大学能修完双学位毕业就算了还能整天涉猎些乌七八糟的,甚至还能边拍戏边把她的二百多万字小说给看了。
到最后只能一蹬搁在他身上的小腿,气道:“那这个纪录片我就不做笔记了,反正你什么都记得住,我到时候小说写到什么就都问你,你要是答不出来……就浸猪笼吧你!”
严峋被这句话听得笑起来,转过头垂眼看她:“不是只有犯了通.奸罪的人才会被浸猪笼吗?而且现在你要往春申江里丢个人下去,会被罚款的吧?”
“……”温楚抿了一下嘴唇,觉得自己今年要再跟狗男人讲一句话,名字都得倒过来念。
跟他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她缩回自己的长腿,从茶几上把笔记本拿过来枕到膝盖上,边开笔盖边问他:“算了,这个案子就先这么着吧,你把主要的犯罪时间线和行动线跟我复述一遍,我来写。”
严峋的手动了动,低声问:“你不是说不记了吗?”
温楚闻言只是“哼哼”了两声,在纸上记下“苯二氮”和“迷药”两个词,才道:“你过一个月都要进组拍戏了,还是在北城,我能指望的上你?再说了,有些想法是只有写着写着才会出现的,跟你讲了你也不懂……”
严峋的视线从她沙沙移动的笔尖上移开,片刻后开口:“那我进组之后,你会想来探班吗?”
笔尖停下。
温楚动了动自己大拇指的指节,稍一抬眼后就很快低下去,回答他:“你知道九月份和十月份是春夏时装周吗?”
严峋的喉结向下滑了滑,然后“嗯”了一下。
“所以说啊……九月份陪你休假我都要认真考虑完再做决定,加上现在要动笔写下一本小说,时间和精力都有限……家里这个环境是我已经习惯了的,有利于我思考,我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抱着笔记本飞到北城去住你在剧组的酒店。”
温楚的语气还算轻松,只是在简单地阐述事实而已,末了抬起脸看他,认真道:“严峋,我是不会因为谈恋爱就追着你到处跑的,我有我的工作和生活,不会因为我喜欢你、就把它们都交到你手上,那样就太可怕了。”
虽然她知道他开始说的只是“探班”,没有到这样严重的程度,但至少在态度上,她想在一开始就说清楚。
江骆骆跟她说过的话她没当耳旁风,不是觉得你家男朋友不够喜欢你的部分,而是凡是都要留一线,至少她在行为上,不能那么喜欢他的部分。
在这种时候就付出太多的话……最后收不回来怎么办?
严峋听完她这一番话,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心碎欲绝的神情,只是俯身亲了她一下,道:“知道了,你忙你的,我在剧组里要是有假期,就回来找你。”
温楚点了点头,那声“嗯”应得有点飘,一边也撑起上半身,抱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命运女神之吻。
然后就在两个人觉得气氛还不错,四目相对蠢蠢欲动的情况下,门铃响了。
就一声,楼管知道顶层的大小姐脾气不好,但耳朵灵光得很。
严峋收回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落在她腰上的手,起身去开门拿餐。
温楚给他的叙述空了两行,一边拿遥控板换下一场案件。
今天点的是她腻到能翻白眼的法餐,为了越快越好,还随口跟人说要个午市双人分享套餐。
所以等他问她在哪里的吃的时候,温楚眼皮也不眨地摆摆手,道:“你先吃吧,我有点饿过头了,先看会儿电视。”
严峋没怎么应,拿开餐盘盖看了眼下面的那些东西,忍不住轻扯了一下嘴角。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点的套餐,从前菜到主食再到汤和甜品一共九样,一下子全都到齐了。
顿了顿,他也只能操着老妈子的心问她:“那冷了怎么办?”
温楚仰了仰头,那抹下巴在光线里流畅漂亮,一边晃了下手上的笔示意自己挺忙的,一边漫不经心道:“那你就喂我呗……”
严峋被她的无厘头气笑:“温楚,你几岁?”°)?理( ?° ?? ?°)?
“三岁了,也比你大四个月吧……”温楚一歪脑袋,显得眼睛也亮晶晶的。
本来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是真要让臭小孩喂她的话……也挺不错啊。
对方于是也折戟在她难得的卖乖讨巧上,把餐车上的东西一样样摆上茶几,一边应道:“知道了,喂你。”
温楚在兴奋中带着点傻了吧唧地咧了咧嘴,然后凑到他递过来的生蚝边,一口吞掉之后开始浮夸地给人加滤镜:“翡翠最近的采购员终于记得去换眼镜了吗?生蚝比我上次吃的要新鲜很多啊……”
严峋无话可说地抿了抿唇,一刻也不停地又给她递过去第二个,打算堵住她的嘴。
温楚在吃之前抬了抬手,告诉他“你慢点喂,研究表明吃太快咀嚼不充分容易造成肥胖,顺便把sandra的案子给我讲完,我做个笔录”,然后才低下脑袋,麻雀似的把生蚝肉叼走。
严峋一下子又被逗笑,跟她回忆完案子的具体经过后,在最后加上一句:“今天还要健身吗?”
“嗯,我说了你现在肌肉没有之前好看,你得时刻以名媛千金的男朋友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不能懈怠懒惰。”温楚点着头,一边说一边写得飞快,在一心二用的情况下,脑袋瓜其实还是蛮好使的。
“那可以上楼健身吗?二十六还剩三个。”严峋问。
“……???”温楚眨巴了一下眼睛,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二十六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是她想不通这人怎么跟无情的那啥机器似的,刚吃完饭就又来啊???
……
然后就真的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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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的时装周温楚耐不住那些品牌方的隆重邀请和惊喜大礼包的保证,到底还是去了。
只不过头一次拖家带口的,在品牌方提供的行政套房里藏了个娇。
但秀场毕竟有几百个摄影师对着拍,温楚就是能给他加个座也没用,他一个上升期演员作品还没播先爆出来跟小富婆谈恋爱,又靠着这张脸圈了一波路人粉,不未红先糊才怪。
于是严峋也只能无聊地在酒店看看书背背剧本,跟着温楚打飞的到各处看了几十场秀,才终于能从每天给她在房间签收包裹的苦海中脱离出来。
在他十月份进组之前,温楚抽了几天空跟他到意大利度了个假才放他回国,也算是给他这名不副实的假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
估计是因为严峋这人长了张过分精致的电影脸,进组去拍的第三部作品依然是大荧幕,跟几个在两年前已经有过一阵热度的年轻演员搭档,而且签约签的是三番,资源好得能让跟他同期的新人演员眼红到抠脚。
电影的名字叫《我曾目睹春光灿烂》,一听就知道是青春文艺片,但主要内容不是在谈恋爱,是在讲大学校园内一个摇滚乐队从成立、走红到解散的短短五年时光。
严峋演的是当初成立时的一大元老,在乐队里打架子鼓,角色的性格设定跟他本人很像,平时看起来就高高冷冷的,穿一身黑窝在架子鼓后边,也不怎么说话。
只不过最后乐团解散还是因为狗血的感情关系,乐团里三男一女,他喜欢她他喜欢她她喜欢他,严峋就是那个帽子一带谁也不爱的蓝颜祸水。
于是最后从女孩子的退出开始,三个男人在路口和平地分了个手。
但气就气在蓝颜祸水紧接着就被经纪公司签约去做了演员,算是主角团的几个人当中前途最光明的,剩下的一个成了推销员、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没什么钱、一个是在公司被老板压榨的社畜,在结局的一场戏上聚在一起喝着啤酒撸着串抱头痛哭。
总体而言算不上什么特别新奇的片子,剧情一般,但胜在几个主角的颜值高,里面乐队演奏的几首歌又都还挺不错的,去看一看也值得回票价。
大概就在他进组的将近一周后,官方放出剧照官宣,严峋头一次在官方宣传上拥有了他的高清大图。
而几乎就在当天的前后脚,《策山河》正式宣布了定档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全体起立,鼓掌,庆祝wuli严峋哥哥要走花路啦!!!
第34章 真情实感的第三十四天
电视剧策山河:
【巍巍功业,山河常在;赫赫声名,四方鼎盛。今者皇权更迭,胡虏南下,群雄争起,策断谋今。十二月二十八号晚八点,@东城卫视 @番茄tv,邀您在此试看大梁风云!】
而这部电视剧是直到定档,才放出了第一支官方预告,从服化道到画面到配音配音的制作十分精良,短短的四分半里把观众们屏息以待的皇子之争、后宫之乱、边塞之战、儿女之情中最精彩的冲突点都浓缩进去了,一夜之间收割上亿的观看量。
而也就是到这会儿,才终于有开始夸电视剧制作的苗头出现,尤其官博在之前发过演员们在录音棚配音的小预告,眼下预告一出来,#策山河原音出演#一条就被迅速送上了热搜。
严峋饰演的长孙弗扰因为热度高,在预告里出现的镜头并不比番位更高的演员要少,甚至可以说……他的几乎所有戏份都被剪进预告里了。
除开在茶楼和早朝上的群戏,他在上元和月汐赏灯、行军前跟她互通情意赠送玉佩,还有战死在风崤关的一幕全都出镜。从朝服到戎装,从玉面书生到领兵三十万,他一生走过的痕迹也不过就是出现的那几十秒钟,到最后承了穿心之箭,淹没在胡人的铁骑之下,甚至得不到马革裹尸的一幕。
而过程中他被剪进预告里的台词也句句经典——
在几大家族的年轻一代在酒桌上暗流涌动之际,唯独他一袭白衣,倚窗说了句:“今年的春回得早,梨花开得也好……是当为此整装,出城赏赏的。”
在朝堂遭到假意试探时,他道:“……昔者圣人言‘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今大梁有难,怀安身为男儿,何必拘于圣贤书,自当褪去朝服,领军出征,捍我江山分毫。”
和情投意合之人花前月下,他会和欧阳修的诗:“岁岁元月时,当守花依旧。人是去年人,月下照白头。”
等到领命之后,话便少了,只对月汐说:“待我归来,自当用风崤十城作聘,迎娶你红妆。”
最后是一句:“怀安此生,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却难为万世开太平。”
他的声音好听,可塑性也强:该唏嘘时唏嘘,该叹咏时叹咏,温柔写意和一夫当关都能很好地驾驭住,又可匹切金断玉之声,满腔正气时似有铮然余响,再贴合长孙弗扰这个角色不过。
温楚看他去拍戏的时候不声不响的,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谁知道现在一看预告,又因为读完了原著,竟然被过分强烈的代入感搞哭了,边刷微博边抽抽着打了个电话给他。
当时是晚间六点,严峋收工的早,接起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车上。
最近他两部戏的片酬已经到位,工作室也有了点牌面,再说这部电影他怎么也是个三番,一辆私人保姆车还是得配备上的,所以当时车里就卫远、他和司机三个人,说话不用太遮遮掩掩。
温楚在电话接通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严峋,我看预告片了,你这个狗,竟然给我看哭了……”
严峋今天打了一整天的架子鼓,没料到她一开口就又是骂他的话,枕着座椅靠背莫名被逗得笑起来,声线又是懒洋洋的:“那怎么办呢?要不你拿纸巾擦擦,别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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