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念尚有一口气在,闻言他眼珠瞪得越发大了,再也承受不住撕裂般的疼痛跪倒在地,膝盖重重一磕,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闻笛的脚踝。
饶是与他素昧平生如封听云,朝夕相处如宋敏儿,此刻听出闻笛言下之意的隐情,都经不住彻底惊呆了!
“长安……长安……”左念轻身唤道。
“不错,长安。”闻笛垂眸看他,并不踢开他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没有握刀的手捂着伤处,“十五年……十六年前,你在长安杀了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夫妇,以为他们是你的杀妻仇人,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事后一把火烧了那房子。仅仅两天后,你就知道自己铸成大错,是被别人当了杀人的刀!你连忙回去,却只来得及……”
他说不下去一般浅浅地吸了口气,眼眶微热,看向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的柳眠声,在左念越发悔恨的表情里,继续道:
“却只来得及……从后院枯井中救出他们的幼子,为了弥补,你把他带回西秀山,发现这孩子天资聪颖,更加疼惜,悉心教导。”
柳十七扶着刀往后一个趔趄,被封听云撑住后腰,他声音细小,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呢……”
那日闻笛的话还响在耳畔,“你我异位而处,你待如何?”
他没想到这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设问!
“我……”左念快要喘不上气了,他呼吸越发急促,目光也渐渐涣散,握住闻笛的手却还没放,“你……你不是那孩子……”
闻笛耐心地蹲下身子,掐着左念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平视:“我自然不是那孩子,但你怎么会想到,那对夫妻还有一个养子。你上门寻仇之时他恰好去私塾先生那儿抄书,不在家中。等入夜回来,迎接他的只剩一片废墟。”
左念:“……”
闻笛清了清嗓子,好把多年仇恨淤积的沙哑咳出去:“左掌门,师父——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在那天去而复返,然后被藏在邻居家的我看到了面目。我好不容易设法跟你回了西秀山……只要能替义父义母手刃仇人,冰天雪地跪半个月算什么,被十二楼弟子轻慢算什么,忍辱负重十四年又算得什么!”
听了这话,宋敏儿抱紧自己双臂,她知道底细,猜也猜出这场恩怨了,这时情不自禁去看柳十七,见对方双目通红,神色崩溃。
师父是仇家,师哥是义兄,一切都是……精心算计,他身在局中从未看透过。
闻笛轻声道:“你就快死了,作为你的逆徒,我此生不再使出任何一式春水刀法,也算对得起师徒一场,可好?”而左念已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他的手指力道一点一点地放松,闻笛放开掐着他的手,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
左念轰然脸孔朝下倒在地上,手指细微抽搐了一下,随后没有了生气。
“这下行了,咱们两清。”
闻笛冷冷地说完,痛快抽出那把钉死了左念的柳叶刀,在自己衣襟下摆擦干净血痕,随手扔到了一边。
忽然下起小雪,闻笛站在庭芳苑内,摊开双手。经年练刀磨出来的薄茧沾了一点冰凉的雪片,旋即融化成水,像是一滴未落的泪。
被他丢弃了的、象征着十二楼辉煌的柳叶刀如同西秀山任何一个入门弟子的佩刀,上面镌刻着主人的姓氏,横平竖直——
是一个“柳”。
作者有话要说:
哎感觉没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