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承认了,他的确是非常讨厌乔妍词,尤其是她在梁宴北身边撒娇嬉笑的时候,巴不得她立马滚出军营,去做回乔家的大小姐。
可是,他从来起过伤害乔妍词的心思,即便知道她进军营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为了温氏皇族在战斗,就算他再怎么厌弃,也不会对她动手。
这场支援,温禅是带着兵拼了命的奔去,路上几乎没有停歇,他随身带着的水壶在喝空之后就再没灌过水,直到现在还是空的。
为的,就是能在乔妍词受伤之前赶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
温禅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只得垂了眼帘,“对不起,这是我的错。”
这句话无疑给了乔妍词极大的刺激,她挥动伤口还未愈合的手,抓起床榻边小桌上的茶壶,重重的朝温禅砸了过去。
温禅不闪不躲,被砸中额头,脑子一懵,巨大的疼痛就传来,紧接着热流自头上流下。
耳边是乔妍词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恨你!温禅!你这个心胸狭隘的废物,令人不齿的懦夫!你就应该下地狱!”
他的心里没由来生出恐惧,不是因为乔妍词辱骂他是废物和懦夫,而是因为下地狱这个恶毒的诅咒。
梁宴北把东西轻轻放在桌子上。
发出的响动才把温禅的思绪拉回神,他抬头一看,见来人是梁宴北,脆弱的情绪一闪而过,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梁宴北本来生气,但一见到人,再多的气都没了,看着他额头的刺红问道,“还疼不疼?”
温禅没有回答,而是说,“我去看乔妍词了。”
梁宴北不说话,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她伤得很重,躺在床上动不了,半张脸都毁了。”温禅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但其中夹杂着颤抖,“如果……如果我再快一点……”
梁宴北看得心疼死了,两步走到温禅身边坐下,伸手将他脆弱的身体抱住,完全收入怀中,轻柔道,“这不怪你。”
“没有人会怪你。”梁宴北摩挲着他的后背,期盼给他一些安慰。
“可是乔妍词说她恨我。”温禅把脸埋进他的衣袍中,声音闷闷的传来。
梁宴北知道乔妍词是接受不了现在的样子,她有恨也是正常,“每个上场打仗的人,都是在进行生死博弈,脑袋挂在刀剑上。”
“死亡的到来对我们来说在平常不过,乔妍词保住了命,已是万幸。”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温禅也无法说服自己,乔妍词失去了健全的身体,失去了貌美的容颜,比死更残酷。
“为什么,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温禅的哭腔越发浓重,“如果温氏皇族留下是二皇兄或太子就好了,就连十弟都比我有用。”
温禅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何当初要那么懒散,不愿意认真学习,如今反贼持政,他却一无是处,让那么多人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废物身上。
梁宴北感觉到胸口传来湿意,心里也跟着难受,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温禅从国破家亡的噩梦中带出,如今乔妍词的几句话,又将他打入深渊。
温禅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很少大笑,但平日里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梁宴北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总是没由来的喜欢。
可自从西凉遭变故以来,他的眼眸仿佛失了颜色,很难再亮起。
他松开手臂,把温禅的脸抬起来,眼里果然都是汹涌的泪,和难以言喻的悲伤。
梁宴北一看见,既心酸又无奈,忙道,“你很好,不比你兄弟任何一个人差,如若当初活下来的不是你,我就再也不会成为梁将军。”
温禅眸光一动,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不过下一刻,梁宴北就说的相当清楚了,“我不是效忠温氏,只是效忠你。”
石子点水,荡开一层层波浪,温禅的内心因为他这句话变得平静,也变得波涛骇浪。
眼睛轻轻一眨,挂在眼眶的泪珠就掉落下来。
温禅很少哭,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可钟家造反成功之后,他时常绷不住,更何况每次哭起来梁宴北都会轻声细语的安抚,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的头贴着那稳健跳动的心脏,温禅仿佛上了瘾。
温禅不知道的是,他虽长相俊美,但哭的时候并没有梨花带雨的娇弱感,平时温润的脸上会浮现脆弱的表情,梁宴北见了总想抱他,狠狠的搂在怀里。
听了梁宴北的话之后,温禅止了泪,吸了吸鼻子。
“头上痛不痛?我给你换药。”梁宴北一边拿出锦帕给他脸上的泪渍擦干净,一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