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余信均匀的呼吸声,四周还充斥着未散尽的人气,可见童灵姗和秦铮刚走不久。
裴于安静地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余信身边,看着余信的背影和秃毛的脑袋,不发一言。
痛苦的煎熬着他,原来当初余信看着受伤的他,是那么痛心的事,他现在明白了,余信当初的感受。
他轻柔地握住余信的手,将冰凉的唇贴在余信的手背,然后顺着手背,吻上余信有些发热的指尖。
伤口发炎,余信有点发烧,但似乎被人很好地照顾过,烧得不高,睡得也很安稳。
裴于深深凝望余信的后脑勺,轻柔地抚摸他的伤口,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顺着吻下,然后吻住久未品尝的唇。
他们已将近半年未见了,余信忙于拍摄,裴于养好伤后就忙于工作,空闲的时候就偷偷去看余信,然而从未在正式场合见过面,两人联系和沟通也越来越少,上一次说话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余信晒黑了,也瘦了,变得比以前更成熟,就像一个长大了的孩子,逐渐推开了裴于搀扶的手。以前余信的世界里只有裴于这个会陪着他,安慰他的朋友,现在却多了很多朋友,剧组就像一个大家庭,互相包容和关爱,余信在这半年间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和快乐。
习惯了余信把他当作唯一,也习惯了余信在自己身边,睁开眼闭上眼都能看到,蓦然失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裴于真不习惯啊。
裴于叹口气,余信每次受伤他都清楚,他只是在余信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注视余信的努力而已
宋娇告诉他,余信不希望他知道余信受伤,他大概猜出余信的想法了,就是担心他会对剧组发飙,看来上次对余信的伤害至今还留存啊。
裴于心里有如被冷水浸泡,冷得全身都冰冻住了,他握着余信的手,定定地望着余信的后脑勺出神,一直这么望着、望着,直到天明,直到走廊响起护士的走动声。当身后传来开门声时,裴于默默松开了手,站起来离开,既然余信不想他知道,他就当作没来过吧。
童灵姗站在门前,抬头仰视裴于,目光毫无惧色:“你来干什么?”
裴于侧头道:“我不能来?”
“他摔倒的时候不来,他受伤的时候不来,这时候你来干什么,”童灵姗幽怨地道,“听说你还当着大家面,说你是他老公呢,结果呢,你做了什么,除了让他受人非议和忌惮外,没做成一件有用的事。我告诉你,余信会滑下山坡是为了救我,是我导致的,你要是觉得我害了余信,得罪了你,你只管让我的公司跟我解约,反正我拍那么多年戏,钱也赚够了,我不怕你。但我今天要告诉你,我喜欢余信,我要追求他,照顾他。”
裴于一怔,神色复杂地看了童灵姗一眼,然后就走了:“随便你。”
“你……”童灵姗气极,想说什么刺激裴于,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她就是气不过裴于这冷漠的方式,当初说得怎么帅气好听,结果余信拍戏那么久,都没来看过,害得余信只能自己舔伤。
裴于不想解释,他和余信之间的情感并非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他不光明正大地去探班,而是偷偷地去,一是担心余信会受到更多非议,二是影响到余信拍戏,三是他想,他们需要时间,去冷静地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宋娇来探望余信时,余信已经醒了,正在吃早餐。
童灵姗坚持要喂余信吃,余信鼓着腮帮子,不同意,一定要自己吃,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这么没出息。
宋娇无奈地一叹,说有话对余信说,童灵姗幽怨地端着吃剩的早餐出去了。
宋娇余光瞥向童灵姗,满怀深意地道:“她看上你了。”
余信摸摸后脑勺的肿块,毫不在乎地道:“噢。”
宋娇一口气憋着,上不来下不去:“你就这反应?人家可是喜欢你了诶。”
余信苦恼地皱眉头:“她喜欢就喜欢啊,我又不能阻止她喜欢。”
“……我该说你缺根筋吗?”宋娇道,“你现在跟裴于关系那么僵,万一她趁虚而入……我不敢想象了。”
“咦,我跟裴哥关系僵?”余信惊奇地道,“什么时候的事?”
宋娇睁圆了杏眼:“你们都冷战半年了,没见过面,基本不说话,不是闹僵是什么?等等,”她忽然想到余信别具一格的脑回路,嘴角一抽,“该不会你压根没生过裴于的气吧?”
余信一脸问号:“我生什么气啊?”
宋娇搬来小板凳,坐在余信旁边,拿着笔记本,一一询问:“请问小余仔,您对大于先生打汪杨,然后宣布他是你老公有什么看法?”
“有,我很生气!”余信气愤地道,“明明他是我老婆,他当众说他是攻,很伤我自尊!”
“……来,让我们进入下一题。”宋娇嘴角一抽,“请问你对大于先生当众把汪杨踢出经纪公司,令你被剧组成员忌惮,饱受非议,有什么看法?”
“好爽!”余信双眼发亮,“有种受人畏惧,当大哥大的感觉!”
喂喂喂,说好的自尊心受伤,更加发奋努力呢?这剧情发展不对啊!
“我是有受到伤害啊,”余信捂着胸口,“不过那也只是一下下而已,因为裴哥初衷是保护我啊,所以我就不在意了。”
宋娇握着笔记本的手抖啊抖,呵呵冷笑:“那请问你这几个月又是搬出来住,又是少跟大于先生联系,是为什么?”
“为了专心拍戏啊,”余信摸摸自己的秃毛,“秃毛好丑,我不想他看到,武侠剧肯定会有受伤的,我又不想用武替,要是裴哥看到,肯定会难过,我知道看到心上人受伤是什么感受,我不想他也承受这种痛苦啊。”
宋娇吸吸鼻子,装模作样道:“……我被你感动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