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噜噜噜……”
苏细:……这可太快了点吧。甚至连小呼噜都打起来了。
夜半的天,苏细披了一件斗篷,从屋里出来,就见院子里头坐着一个人,是顾韫章。
“元初是不是有点吵?”男人坐在石墩子上,微微侧头看向苏细,他面前石桌上置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院子里有些萧瑟,侧旁树下新栽了一些不知名的绿植,苏细看着像是牡丹,不过她并不确定。
苏细提裙,走到顾韫章面前坐下,然后看向面前的空酒杯道:“你难不成是在等我?”
男人笑道:“谁第一次跟元初睡都睡不着。”
苏细:……行吧。
顾韫章抬手,替苏细斟了一杯酒。酒尚暖,甚至还冒着热气,仿佛是算计好时间的。
苏细端起那酒,轻抿一口,热辣辣的有些烧喉咙,不过一口下去整个身子都变暖了。
“元初与邓惜欢的事你知道吗?”既然提到元初了,苏细也就直说了。
顾韫章颔首道:“知道。”
苏细蹙眉,她原本以为顾韫章是不知道的。“那你不管管?她……”
“元初虽然心智单纯,但她知道明辨是非。娘子也不必过于关心。”
苏细被顾韫章的话说得一噎,这是在说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苏细气得起身就要回房,顾韫章见状赶紧上前一把拽住小娘子的胳膊,“娘子,我又说错话了?”
“顾次辅哪里会说错话,要是真有错,自然全部都是我这小女子的不是。”
“我错了,娘子别生气,都是我的不是。”顾韫章用两指扯着苏细一点宽袖,轻轻拉动。
男人的声音似委屈又似讨好。
这是苏细第一次看到这副模样的顾韫章,她轻咳一声,有些忍俊不禁,只得借着以帕掩唇的动作来挡住自己唇角的那丝丝笑意。
“砰”的一声,院门突然被人打开,蓝随章满身脏污地抱着一只灰突突的兔儿从外头进来。
苏细一脸惊愕,“你做什么?”
“抓兔儿。”蓝随章身上的红衣都被外头的露水浸湿了,他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满是污泥。
那只兔儿被他拎着,还在使劲挣扎。
“这大冬天的,也亏得你能找到这只兔儿。”苏细感兴趣的上前,“送给我吧?”
却不想蓝随章一侧身,避开苏细,哼一声,“我才不是给你打的。”
“不是给我打的?那是给谁打的?”
夜风中,蓝随章还算干净的耳朵顿时涨红。他捏着手里的兔儿,一副纯情少年情窦初开的样子。
苏细突然恍然,“你不会是……”
蓝随章面色更红。
“喜欢元初吧?”苏细双手一合,上下打量蓝随章,然后缓慢点了点头道:“还算凑合,就是你这年纪太小,打打杀杀的不太合适……”
“不是那个傻子。”蓝随章恨恨瞪苏细一眼。
苏细面露惊讶地张了张嘴,突然一脸惶恐,“你,你不会是对我……”
蓝随章:……
蓝随章什么话都没说,只将那灰兔子拴到疯丫头门前,然后往屋前房廊上的梁上一挂,就等着第二日他的小娘子一开门看到惊喜。
苏细看到蓝随章的一系列动作,有点懵。
这小子居然还玩一见钟情的套路。
“娘子喜欢兔子吗?”站在苏细身边的顾韫章突然开口。
苏细收回视线,下意识伸手拨了一下垂在自己面颊边的青丝,含糊道:“唔,挺喜欢的。”
“好。”男人淡笑点头。
苏细正想一脸假装不在意,但心里十分甜蜜的说你还伤着胳膊呢,就不要为她去逮兔子了,就听男人一嗓子把路安喊了过来,然后大气地掏出一两银子道:“去集市上给大娘子买一只最贵最肥的兔子来。”
苏细:……
第二日,苏细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怀里这只最贵最肥的兔子,看它一边吃一边拉。
她的兔子果然最贵最肥值得一两银子。兔子长得很大,几乎有她一只胳膊那么长。既然是长得最大的,那自然也是最能吃的。
这只兔儿吃完了苏细给它的胡萝卜,又觊觎上了疯丫头手里的胡萝卜,颠着跑着就去啃。
疯丫头一手拽着一只灰毛兔,那是昨晚上蓝随章给她打的,一脚踢开那只肥兔子,顺势扔给路安,声音微哑的开口道:“烤了。”
苏细赶紧去搭救她的肥兔子,顺手也把那只灰兔子给救了回来。
虽然你们吃的多还拉的多,但看在你们这么可爱的份上,就原谅你们吧。
路安一脸可惜的走了,那边顾韫章换了一身官服,走到疯丫头面前,勾唇轻笑,“二皇子,天色不早,该做正事了吧?”
苏细拎着肥兔子的手一松,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或者是顾韫章突然疯了。
正在屋顶上来回反复横条企图引起疯丫头注意的蓝随章一个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开始以下犯上,指着顾韫章吱哇乱叫,“顾韫章,你刚才叫她什么?”
顾韫章面带微笑,抬手指向疯丫头,“原来诸位不知呀?这位就是在一个月前失踪的大金国二皇子。”这里的诸位恐怕指的是蓝随章这位初心萌动又惨遭滑铁卢的选手了。
苏细盯着疯丫头,呸,二皇子,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自己。
她昨晚差点睡了一个皇子?也不知道是亏了还是赚了。
蓝随章面色煞白地站在那里,木着一张脸,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我不信,我不信,你给我看看,你给我看看!”
然后猛地一下就朝疯丫头,啊呸,大金二皇子扑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要看什么呀,傻孩子。
第75章
蓝随章一脸呆滞地坐在屋顶上, 像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无从反抗, 被硬生生扒了一路的疯丫头, 啊不对, 是大金二皇子面色涨红的穿好身上的衣物, 找了一个距离蓝随章最远的角落躲着,像只受到了欺负的小雏鸟。
苏细站在距离这位二皇子三步远的地方上下打量他,实在是看不出这居然是一位男儿郎。
在苏细看来, 蓝随章就已经生的很漂亮了。不过蓝随章的漂亮是嚣张而跋扈的, 张扬的小霸王精致而艳丽, 像一朵人间富贵花。
这位大金二皇子虽生的不如蓝随章漂亮,但胜在面容清秀,眉眼清丽, 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故此, 他穿起女装来非常的合适, 像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甚至一点都不会让人怀疑他的性别问题。
“二皇子, 将你的东西交给我吧。”顾韫章走到二皇子面前,朝他伸出手了。
二皇子抬眸, 定定看着面前的顾韫章, 摇头, 往苏细身后躲。
顾韫章的视线跟着二皇子随即转移过来,他看一眼苏细,再看一眼二皇子,沉声道:“二皇子, 你手里的东西关乎着边疆数百万百姓的性命。你拿着它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若是为此,我也能保你,甚至比你拿着这个东西更安全。”
苏细歪头,有些疑惑,这个二皇子到底拿了什么东西,让顾韫章这样腆着脸皮的要。
让敌人交出东西,或许还是二皇子的保命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这件事又不能强来。
顾韫章与二皇子说了近一炷香的时辰,二皇子依旧不为所动,甚至面无表情地啃起了胡萝卜。
顾韫章:……
难得看到顾韫章吃瘪,苏细看了一炷香时辰的热闹,然后再看一眼天色,她寻到路安,“我要回去了。疯丫头……二皇子就留在你们这吧。”
苏细的话刚刚说完,那二皇子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拽住她不肯松手。
苏细一看到这二皇子便想起那些大金的彪形大汉,她实在是养不活他了,她的胳膊腿都禁不住那些彪形大汉一掰扯的。
“你呆在这。”话罢,苏细便要走,被路安给拦住了,“大娘子,您现在出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苏细挑眉。
路安道:“外头都是大金的探子,他们已经知道您跟二皇子有接触了。您这样出去不是羊入虎口嘛。”
苏细眸色微动。
路安见苏细被自己说动,赶紧又添了一把柴,“再说了,那些大金人都是粗人,您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他们若是,若是……那该怎么办啊!”
那些未尽之言,苏细已然自动脑补。她立时伸手抱住自己,然后轻咳一声,朝路安道:“那我就再多住几天。”
说完,苏细一把拽住身边的二皇子,温柔道:“我是为了你才住下来的。”才不是怕外面的那些大金密探。
二皇子面无表情地点头。
苏细:……
已入夜,苏细用了晚膳,坐在熟悉的屋子里,神色有一阵恍惚。她用力摇了摇头,下意识往窗前一瞥,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书房窗口处的男人。
男人似乎正在饮酒,月色清冽,朦胧如雾,照在男人那张脸上,平添几分寂寥之意。
苏细想了半刻,起身披了一件斗篷便推开门出去了。
小娘子走至书房门前,门没关,像是随意的,又像是刻意的。
苏细没有犹豫,推门进去,看到坐在书桌前的顾韫章,鼻息间闻到一股香浓的甜酒味。
这么晚了居然还喝酒。
苏细朝向他,开口道:“他拿了你的什么东西?”
苏细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顾韫章竟然真的回答了,“卫国公府通敌大金的书信。”
“什么?”苏细瞪大了一双眼,面露惊愕,她左右四顾,赶紧关上房门,然后立时疾走几步到顾韫章面前,压低声音道:“通敌?卫国公府为什么要通敌?”
顾韫章看着小娘子这副惊愕之色,好笑道:“娘子聪慧,难道猜不出这一点?”
苏细蹙眉,坐到顾韫章对面,仔细想了想,然后猛地恍然大悟,“如今圣人忌惮卫国公府是因着大明与大金边疆战事未平,需要邓啸震慑大金。”
“大金与邓啸虽是对立的关系,但他们中间却也存在着互助的关系。若是邓啸一举将大金击退,边疆是太平了,可就没邓啸什么事了。邓啸为了保证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才会通敌大金。我说的对不对?”
“很对。”顾韫章不吝夸奖。
苏细笑得眉眼都眯起来了,而后又是一阵长叹。她转头看向书房外,素弯和养娘听说苏细暂时住在了顾家,便赶紧收拾了衣裳便跟了过来,如今正在院子里头收拾东西呢。
苏细看着素弯,想起她曾经捧起的那面顾家军的旗帜,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神色怔怔地看向顾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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