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苓托腮坐在一边,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好看啊。”
见化妆师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道:“美人在骨不在皮,黎葭姐姐现在是美人,以后老了也是美人。”
化妆师被逗笑了,黎葭听着小姑娘的童言童语,忍俊不禁,可惜还在化妆,只能闭着眼睛,不然真想看看陈苓说这话时的小模样。
或许是看化妆师不信她的样子,见戚行歌进来,陈苓平日有些畏惧戚行歌严肃的模样,此时却鼓起勇气,小声问道:“戚导,我说黎葭姐姐老了也是美人,化妆师姐姐不信,您觉得我说的是不是对的?”
戚行歌原本是要来寻黎葭说一下待会的戏,听到这话,目光转向正闭着眼睛朝她这边微微侧头的黎葭。
黎葭发间挑染出了几缕白发,眉眼处亦被化出几分岁月的痕迹,端坐着的姿态仍是如秀竹般挺立。
戚行歌眸中凝了抹淡淡的郁色,低低的应了声,“自然是对的。”
只可惜上一世,她却没有机会牵着黎葭的手从青丝变成白发。
化妆师将黎葭眼部的妆容画好,方才听到戚行歌的话有些羞赧的黎葭这才睁开双眼,朝镜中看着她的戚行歌露出个浅浅的笑。
如一阵清风吹散了戚行歌心头的郁猝。
化妆师手下利落的将剩下的部分解决,便带着陈苓出去玩,将这儿留给戚行歌与黎葭谈话。
黎葭并不是第一次化扮老的妆容,但转身看向戚行歌时,目光还是有一瞬的躲闪。
毕竟她们俩也算是刚戳开那层窗纸,自然希望在对方面前都是最好看的样子。
躲闪的目光被戚行歌捕捉到,不由得笑了,换来黎葭带着嗔怒的一瞪,两人间的氛围一下放松下来。
戚行歌晃了晃手上的剧本,“来讲讲待会的戏吧。”
黎葭也恢复到了工作状态,从化妆台上拿起自己的剧本,上面早已做上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仔仔细细的涂上不同的颜色标注。
在林宅的拍摄内容,大多是黎葭多年后重归故里之后的所见,虽然在成品中或许只有几个镜头,但却也是整个电影十分重要的收尾部分。
而且一开拍便是结尾的戏份,对演员也是极大的考验。
戚行歌接过黎葭的剧本,大致看了看,“你分析的挺好,没什么要再说的,待会看拍出来的效果。”
黎葭轻轻嗯了一声,“我会加油的。”
不提戚行歌与她之间的关系,戚行歌选择她来当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便是给予她足够的信任,她也一定不能辜负对方的期望。
更何况纪谷雨的给她的威胁感从未减弱过,她不想在学姐心里输给任何一个竞争对手。
各演员准备好,设备就位,拍摄正式开始。
寻常的傍晚,空气中残留的热气渐渐消散,在家中躲了一下午日头的老大爷也忍不住提着鸟笼子出来溜溜弯。
一辆汽车在巷子口停下,这年头,有这四轮子汽车的可是稀罕人物,路过的人少不得往那大玩意身上扫一眼。
身穿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下车来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后座的夫人走下车,一身裁剪得当的旗袍,手中提着一个半旧的小皮箱,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朝年轻人点头道谢。
年轻人目送妇人走远,这才上车离去。
镜头中,妇人远远的从巷子口走近,步子缓慢,她眼尾的纹路增添了年月的味道,可一双眸子却依然清澈,却又仿佛藏着许多的故事。
妇人的目光落在前方的青石小巷,仿佛在辨认着这幼时最熟悉的一条道路。
这家人似乎是姓李,记得她走的那年这家小孙子刚刚会走,胖乎乎的冲着她笑;
隔壁这家最会种花,时常赠邻里几束开的正好的花,笑意盈盈的谈着伺弄花儿的经验。
在走到一家院墙前时,妇人停住了脚步,仰起头望着院墙内探出的几支枝丫,枝叶繁密。
一旁大门上挂着牌匾,瞧着也有了些年岁,正写着乔宅两字。
春日已至,又是一年燕归来。
戚行歌喊出一声卡,目光紧紧盯着监视器中的景象,黎葭从渺渺手中接过水杯,望向戚行歌。
方才那一段拍摄的是杜鹃多年后归家的场景,从杜鹃出现到巷口到走到镜头前,都是一整个长镜头,这个场景中没有一句对话,要拍好这一场,大家的压力都十分大。
被众人盯着的戚行歌终于从监视器前抬起头来,望向黎葭,唇角扬起一丝笑,干脆的说了声过。
黎葭这才放松下来,朝戚行歌回以一丝笑,真好,没有辜负你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