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轿前行了没多久,就停下了,然后萧樱草从盖头下面看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凤轿的帘子边缘伸进来,揭开了帘子。
眼前的光线忽然变亮了,下一秒,她的右手就被那只骨节好看的手一把握住,一股力道从那端传来,将她轻轻地拉出了凤轿。
她急忙用左手拿住了怀里的苹果,下轿时,由于视线不清楚,脚步微微有些踉跄,下一刻,一只大手扶在了她的腰间,帮她稳定了身子。
萧樱草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太子的手,巾帕下的脸染上了一丝绯红,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都快要成为夫妻了,之前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在这个时候,却无端升起了羞涩。
她感觉到了那只宽厚温热的大手牵着自己,一直引领着她走出了碧华苑,登上了玉辂。
在走动的过程中,两人的手免不了有一些摩擦晃动,萧樱草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太子的手背上蹭动了一下,然后她忍不住在心里叹道。
太子的皮肤真好,摸起来比她的手还细腻。
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多摸了几下,太子没有什么反应,让她越发肆无忌惮,摸上了瘾。
直到上了玉辂,周遭人的视线基本都被挡在了外面,太子才轻捏萧樱草的手:“别急,待到晚上洞房时,你爱怎么摸就怎么摸,想摸哪里就摸哪里。”
萧樱草听了这话,脸立马蒸腾得红了大半,偏偏太子还是用一种无比正经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她羞恼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太子紧紧地握住,太子在她耳边轻笑道:“乖,别乱动。”话语间仿佛暗示着什么,让萧樱草一下就僵住了身体,停下了动作。
太子这才用带着淡淡威胁与戏谑的语气说道:“你知道的,这玉辂虽有帘幕和顶棚,可还有一大半是敞着对外的,你再乱动,我真怕自己会做些事出来,叫他们看见了,你估计又得不高兴了。”
萧樱草忍下了拧他一下的冲动,憋着一口气,对太子说道:“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太子看着她此时尽态极妍的样子,不以为忤,反而愉悦地开口:“好,到时候,我让你对我为所欲为。”
他微微加重了最后一个词,惹得萧樱草又是身子一颤,看这个人总能带歪话题,也懒得理他了。
玉辂出了华阳公主府,府中众人都聚集在门前恭送着萧樱草,她听着他们的送行声,还没来得及多加伤感,就被身旁的人打断了。
“以后若是你想回府了,我随时可以陪你回来,住上一两晚也是不妨事。”
太子适时的安慰以及他在她身边强烈的存在感让萧樱草心中的伤感减缓了很多。
接着,出了府门,宫中乐府的乐师在玉辂后面随行鼓吹,浩大欢乐的乐声让萧樱草心中的伤感终于荡然无存。
到了外面长街上,最前方有金吾卫正副指挥使亲自开道,两人所乘坐的玉辂前后左右更是簇拥着浩浩荡荡的卤簿仪仗,内侍宫女随侍两侧,京城百姓纷纷立于道旁,翘首以盼。
有人在街边等待已久,见到前方有仪仗朝这边而来,激动大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来了!”
站在他后面的人立马踮起脚尖往前面挤,睁大了眼睛问道:“哪里,哪里?”
路边夹道观看太子亲迎的百姓人数之多,情绪之热烈,让在道边维持秩序,拉着封锁线的金吾卫们都有点支撑不住。
相比之下,同样是凑热闹,一些富豪贵人可要讲究得多,早在几天之前,他们就预订包下了太子迎亲仪仗所经之路两旁茶楼酒家的雅座或者是客栈房间,以求得一个舒适的观景地。
此时,一家平素里热闹不止,聚满了读书人谈论经书释解,天下大事的茶楼此时也不再像往常那样,人人面红耳赤,争论不休。
大家都围在了窗边,看着外面的盛景,一个读书人感慨道:“太子殿下大婚,真是繁盛无比,热闹异常,此乃盛世之象啊。”
的确,周围的百姓无不一兴高采烈,打心眼里欢喜,可见他们平常日子无忧顺遂,且对太子心存好感。
另一个读书人回道:“我等就指望着太子殿下御极的那一天,定能让大燕国力蒸蒸日上,再拔一层。”
有人说:“嘘,这种话你也敢说,妄议龙位,可是杀头之罪。”
那人不在乎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太子殿下自幼便睿智超人,仁爱众生,待他参与朝政之后,更是励精图治,敢为许多势微之人出言,如此之人,未来若是坐上皇位,定是英明帝皇,中兴之主。”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赞同。
这时,又有人谈到了即将成为太子妃的萧樱草:“我看清河郡主,出生高贵,容仪甚美,举止均合仪度,有母仪之范。又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得其喜爱,定是殿下良配,未来必能辅佐殿下,成就伟业。”
没人看到,在这群读书人最外围的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此时神思恍惚了一瞬,听到今日大婚的太子妃就是萧樱草,他差点眼前一暗,脚步一晃,身子一歪。
柳元梦趔趄地走到了一个座位边,坐下来,这才缓下了一口气。
心中却是隐痛不止,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
此时,徐国公府的偏门,一顶绯红色的小轿从里面被抬出。
今天是徐沁琴入四皇子府的日子,作为妾室,她没有资格使用正红色的喜轿,也没有资格从徐国公府的正门出嫁。
抬轿的人突然停下,徐沁琴不悦地问道:“你们怎么不走了?”
她的侍女小声跟她说:“好像是前方道路被封锁了,我们走不了。”
这时,徐沁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锣鼓管弦之声,热闹非凡,她皱着眉问道:“街上发生了什么事?”
侍女也不知道,便跑到外面的街道去打探了一下,回来以后,脸色不太对劲地与徐沁琴说:“今日好像是皇太子大婚之日,方才应该是太子殿下亲迎的舆辇经过。”
徐沁琴听了这话以后,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身子也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侍女看到她的样子,惊慌地问道:“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徐沁琴低着头,身子却还在颤抖,过了半晌,她才出声道:“我没事,我们就先等等吧。”
其实她的内心远远没有她语气中表现出来的平静。
明明她之前是和萧樱草都可以平起平坐的贵女,现在却沦为了低贱的妾室,甚至连侧妃都算不上,即便是死了,也没资格葬在皇室的陵寝。
而萧樱草,风光大嫁,以储妃的身份出阁,享受着无上的尊荣和无数人的艳羡,未来,更是帝王发妻,中宫之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云端上的身份。
关键让她难受的还不止是她们婚后身份的云泥之别,而在于,无论是她未来的夫君,还是她心慕的男子,都将一颗心捧到了萧樱草面前。
同一天出嫁的两个人,一个人婚礼煊赫全城,万人空巷只为一睹盛况,另一个人却只能在无声无息的境况中通过侧门被悄悄地抬进夫家。
咫尺之距,却又仿佛隔着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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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礼成
太子和萧樱草所乘玉辂经过之处百姓无不欢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气氛之热烈,震山倒海,空前绝后。
萧樱草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忍不住浅笑着侧头看向太子:“阿漾,看来你很得民心呢。”
太子听了这话以后,微微挑起了眉:“这可不一定,我倒觉得,是百姓见我娶了一个世间难得,万里挑一的好妻子,才会如此热情。”
萧樱草被太子无时无刻的甜言蜜语给击中了,她抿起了唇,不再说话,唇边的浅淡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消不去了。
玉辂继续向前不急不缓地驶去,渐渐远离了京城繁华的主街,身后的声音渐弱,辂车快行驶到徽音门了。
东宫虽和皇宫挨在一起,可两者内部的机构却是完全分开的,之间也有宫墙相隔,俨然就是一个小朝廷。
同样,进入东宫也是由专门的宫门而入,最外面的一道宫门便是徽音门。
玉辂行驶到徽音门外后,便停了下来,太子先下了车,然后牵扶着萧樱草也下了辂车。
他们接着登上了等候在一旁的舆辇,舆辇升起,缓缓进了徽音门。
在这时,太子柔声对萧樱草道:“欢迎来到我们的家。”
在东宫,太子便是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存在,甚至皇宫里的人都难以干涉到这里。
而太子妃,便是这偌大宫殿的女主人,一切庶务皆由其掌管,与太子一起享受无上的权威。
太子,将这里称呼为他们的家,无非就是告诉萧樱草,在东宫,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活而无人敢置喙,她可以把这里当作她温暖的巢穴,不用担心外面的风浪侵袭进来。
舆辇驶过徽音门,接着又经过了麟趾门,慈庆门,这才是真正进入了东宫地界。
萧樱草望着外面朱红色的宫墙,还有宫殿顶部整齐的闪着亮光的青色琉璃瓦,升起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幼时,她时常入宫,对宫殿的形制以及宫道宫墙见得再多不过,但说起来这却是自己第一次来东宫。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太子低沉磁性的声音。
萧樱草浅浅一笑:“我想到了幼时发生的事。”
“那时候我才四五岁,你也不大,自从我们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就对我极好。还时常邀请我来东宫玩。可惜由于种种原因,却是一次也未能成行。”
太子闻言,轻笑道:“虽然幼时未能邀你过来,但从长远看来,我还是达成了目的,甚至直接将你永远地娶回来了。”
说这句话时,太子眉目朗朗,泛着光彩,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萧樱草忍不住打趣他道:“瞧你那得意样。”
太子却正色道:“古人云,人生四大喜事,乃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本宫身为太子,既不用参加科举,也不用远离京城到他乡去,最近几年,大燕更未曾遇到大旱。”
“这人生的喜事便只有新婚之喜,洞房花烛了,难得之事,高兴几分又有何妨?”
太子说洞房花烛这个词的时候,眼神中泛着幽光,直直盯着萧樱草,让她心尖发颤,差点想别过头去。
“更何况,我娶到了这么好的妻子,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炫耀我的福气,现在在心里偷偷地得意一下,实属情理之中。”
“再者,小时候的遗憾,长大后成功弥补,岂不是说明我们真乃命定之缘。”太子弯唇说道,寻常冷冽的气质此时一扫而空。
萧樱草被他一套一套的话语堵得说不出话来,表面上别过头去佯装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心中却是甜滋滋的。
太子趁机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见她没有拒绝,手里摩挲的同时脸上染上了轻缓的笑意。
萧樱草此时没有看着太子,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眼眸中浮浮沉沉,幽暗深邃的光。
太子轻轻地扯动了嘴角,所谓命定之缘,他自然是不信的,一切之事,只不过是人为罢了。
就像他暂时隐瞒了自己曾经是清君的这件事。
舆辇在东宫里穿行了半晌后,来到了柔仪殿附近。
柔仪殿是太子妃的寝宫,也是行大婚之礼的地方。
舆辇在殿前缓缓停下,太子和萧樱草从其上下来,步入柔仪殿正殿。
正殿里面,早就立满了人,大多都是皇族亲眷,几位皇子公主都赫然在列。
皇上皇后坐在主位之上,皇后的脸上带着恬淡温和的微笑,皇上则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高兴的样子,见了太子过来,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先前行走,太子都是直接牵着萧樱草的手,眼下,要拜堂了,内侍才匆匆拿来红绸递给太子。
太子握住红绸的一端,然后用手将萧樱草的手拉过来,将另一端亲自放在她的掌心。
萧樱草从盖头下面望去,只看得到太子正红色绣着四爪金蟒的靴子,以及他那双修长如玉的手。
视觉被遮蔽了,她的心中更是紧张,不过太子通过红绸牵引着她找到了正确的方向,面对着殿外。
随着身后礼官的唱和:“一拜天地!”,萧樱草和太子朝殿外的方向深深地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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