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边对云烟品头论足,一边又对她的容姿垂涎三尺,一路指指点点,也没有将谈话声压得很低,因为他们讨论的这些东西,是军营里绝大多数是士兵的共识。
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语对一个女人而言有多么恶毒,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路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神态颇为闲适。
林傲雪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这两个人口中道出的肮脏字句就像粪坑里的烂泥一样让她觉得异常恶心。
她转过身,冷眼瞧着那两人的背影:
“你们给我站住!”
那两人闻声一愣,四下看去,并无旁人,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身,注意到形容冷肃的林傲雪。
两人面色急变,他们都听说过林傲雪曾经也为云烟出头,惩戒了胡乱说话的药房小厮,他们刚才讨论得太过专注,竟没看清来人,也不知道那谈话的内容被林傲雪听去了多少。
这两个兵卒心中忐忑至极,林傲雪来军营不过短短一年,便官至百户,又有一身精湛的武功,光是被她冷厉的目光瞪上一眼,便足以让人心里发憷。
“污言垢语,不堪入耳,你们一人自掌一百耳光,长长记性!”
林傲雪目光清冷,言语狠厉,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两个兵闻言脸色大变,其中一人叫了一声“林百户”,妄图开口求饶,林傲雪却只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再度抬高了两分:
“你们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林傲雪的声音里仿佛夹着一抹寒冷至极的冰渣,让两个士兵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他们再也不敢多言,当即跪下,开始自扇耳光。
噼啪之声在军医营里显得颇为刺耳,有一些尚在军医营中逗留的兵卒听到这个声响,既有些好奇,又畏惧于林傲雪的煞气,便都只装模作样地垂着头,并不往这边看。
林傲雪冷哼一声,扬言警告:
“在军营里背后私嚼舌根,若是让大将军知晓……哼。”
她话未说死,但这些兵都知道她的意思,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吭声。云烟是大将军亲自派人去烟雨楼赎回来的人,他们私下讨论也就罢了,一旦被搬到明面上去,恐怕就不是一百个耳光那么简单能了结的。
众兵惧于林傲雪之威,不敢在军医营久留,纷纷循着理由离开,那两个兵的耳光还未扇完,军医营里其他兵卒都已惶恐而散。
待那两个士兵自己扇完一百个耳光,他们已经被打得脸颊红肿,唇齿间鲜血直流,但林傲雪一点也不同情他们的遭遇,甚至还在他们身上一人补了一脚,冷冷地斥道:
“滚!”
两人屁滚尿流地跑走,林傲雪再回身时,适逢就近的营帐门帘掀起,已有数日未见的云烟就立在门后,她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又复杂的神情,温声唤了一句:
“林百户。”
林傲雪朝她点了点头,面色无波,平静地开口:
“还请云医师帮我准备一份伤药。”
云烟闻言,眉头微蹙,眼里有些疑惑:
“近来关内并无战事,我记得林百户手里的伤药当还剩了些许。”
林傲雪没有辩驳,点头道:
“嗯,大将军临时派遣给我一个任务,我需在这两日出去一趟,剩余的伤药,恐不够用了。”
云烟疑惑地瞅着林傲雪,总觉得林傲雪看起来过于冷漠,比之上回相见,冷硬了不少。林傲雪刻意躲闪着她的目光,不与她对视,便也将那不由自主腾起的羞赧之情压了下去。
她回想起自那日林傲雪和北辰霁被北辰隆从军医营里叫走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倒是北辰霁与往常无异,但也少从他口中听到林傲雪的名字。
云烟感到疑惑,她见四下无人,便状若寻常地主动笑问道:
“不过几日未见,林百户怎与奴家生疏了不少。”
林傲雪垂下目光,心绪起起伏伏。
“没有,是你多虑了。”
从她进入军医营里听到那些士兵在背后议论云烟时所言起,她心里便憋着一股火气,有懊恼,有痛恨,也有一股陌生又汹涌的情绪卷动在她心里,让她觉得非常难受。
听了林傲雪的回答,云烟脸上依旧是柔软的笑容,但落在林傲雪眼里,却平生晕染上了几分落寞与无助。那一闪而逝的忧愁像是一柄尖利的刀锋,悄无声息地划开林傲雪故作坚韧的伪装,冷不丁地刺在她的心口上。
云烟在军营里过得并不好,而林傲雪却一心为了保全自己而选择退避,将帮助过她好几次的云烟抛诸脑后,直至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云烟在营中的处境。
如果不是她当初将云烟从永安镇带过来,让云烟给北辰霁治疗毒伤,云烟也不会被北辰隆看中,然后派人将其赎出烟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