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无声无息走下来,在教师宿舍楼底下,站成一排抬起眼远处灿烂的晚霞。
神清气爽。
太好了,张老师和田老师原来早就好上了,看来不会计较他们的失误了。
万青突然伸手一拍旁边的刘远:“你怎么连老师名字都记不起?”
刘远杠道:“也不知道是谁只要上课就睡觉,害得刘老师认为以为自己的课上得很烂。”
何国胜白刘远一眼:“是张老师。”
刘远咳了咳,装作没听见。
何国胜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糖来:“吃不吃?”
三个人各自拿了一颗。
周光边吃糖边幽幽叹气:“为什么不说我啊……”
三个人都在心里暗暗想:因为你是班上最容易忽视的存在啊……
张琳琳第二天还没到教室门口就感觉到了异样。
起先,她抱着课本在走廊,路过的学生纷纷跟她打招呼,碰见万青、刘远、何国胜、周光这个小团伙,他们忽然站定,大声喊了句:“张老师早!”
张老师心一跳,右眼皮隐隐颤动。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看来有事要发生。
到了教师,她刚放下课本,何国胜突然拿了小包糖过来,请她吃一颗。
这又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为什么这帮孩子突然这样好,一定是犯了什么大错,试图得到她的谅解,张琳琳心里想。
紧接着,到了上课,她提出一个问题,逡巡全场,本来已经习惯全班寂静,无人作答。
谁知道刘远突然举手,起身道:“张老师,我认为……”
虽然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简直就是胡编乱造。
但张琳琳静静听着。
她在沉思:他没有叫错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
why?(英语:为什么)
どうして(日语:为什么)
出了什么事?
张老师心里暗暗吃惊,这些孩子发生了什么?
终于要世界末日了吗?还是大家都感染了“好学生”病毒。
最终,她突然抬起头,接触到最后排的视线。
那是——
万青!
睡神万青!
正抬头挺胸,双目炯炯地盯着她。
那股精神昂扬的状态时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过的。
张老师让刘远坐下,转身写板书时,差点把粉笔压断了。
……怎么办,她觉得好可怕!
这些学生都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以前的他们了。
事若反常必有妖。
张老师想起自己的运气守恒定律,事业上挫败,感情则春风得意。
就像她跟老田在一起,他人好、认真、二十四孝,刚恋爱就把工资全给她了……
但现在,她的教学事业隐隐有起色了,显然,她的感情要走下坡路了。
她想起周六老天要去她家正式跟她父母见面。
……
看来老田注定要被她妈挑剔了。
嘤嘤嘤。
老田,宝宝心里苦。
万青、刘远、何国胜、周光四个人暗暗对视一眼,心想这下张老师不会宝宝心里苦了。
让张老师有个好心情跟老田回家去,他们要帮助田老师一举拿下!
几个人十分高兴自己做了件好事,瞬间觉得自己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连接一段姻缘宛如建了一座寺庙,各个春风得意起来,尤其是周光,甚至乐滋乐滋哼起歌。
旁边的周庭白他一眼,见他书本上全是鬼画符。
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会影响自己的成绩啊……周庭心里想,还不如万阳阳呢,她至少认真听课,做作业。
他转头看了眼万阳阳,她还是低头。
自从上次被他当场说她是小偷后,她的头好像都没有抬起来过。
周庭想了想,等课间万青不在的时候,走到万阳阳桌前,十分没好气地敲了敲:“喂,小偷。”
万阳阳抬起眼看他。
周庭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我有只笔不见了,是在你这里吗?”
万阳阳没吭声,拿出书包拉开口,像是任他检查。
“我只是问,没说要搜,你是哑巴啊,都不会说的吗?”
万阳阳继续不说话。
周庭注意到她的嘴角像是有淤青,他暗暗吃惊:“你不会被打了吧?”
万阳阳还是没说话,低头看书。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谁打你啊?”他问,“万青?”
不会吧,他不像是会打妹妹的人,难道是个隐藏的暴力狂?
万阳阳不理他,周庭觉得自讨没趣,可是又没离开。
直到万青走进教室,他才走。
万青坐下来问:“他又来干什么?”
万阳阳摇头说:“没干什么。”
周庭坐到位置上,半晌又不是滋味,回头看万阳阳。
旁边的周光还在鬼画符,他跟万青貌似很熟,周庭扶了扶眼镜状若无意地问旁边:“我好像看到万阳阳被人打了,万青吗?想不到他是个暴力狂,啧啧。”
“不是被万青打的,是被你打的。”
周庭脸色一变:“什么?”
“你不知道万青妈妈有多凶吧,咱们这六个老师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她。她听到万阳阳偷东西的事后,就把她狠揍了一顿,万青拦都拦不住。”
“谁告的状?”
“那些八卦的家长呗。”周光说,“我还听说她读完初中就不会读了,要去嫁人。”
“嫁人?”周庭睁大眼睛,“她这么小就嫁人?!”
“嗯。她妈已经给她定亲了,等她读完初中,满十六岁就嫁过去。”
周庭嗓子眼像是被堵住。
周光这才抬起头看:“知道你自己有多坏吧?”
第48章 供养.ing [vip]
周末, 涂白家里办了丧宴,谢越柏也听说了。
小镇就是这点好,一点点风吹草动, 会人尽皆知。
谢越柏对涂白的了解只有上辈子涂白被收监后,他聘请律师帮涂白打官司,律师说过涂白身世凄惨, 但品学兼优, 用这点可以引起法官的同情。
现在他才了解到涂白的身世何等悲惨。
母亲离开再嫁,不闻不问, 父亲早死, 只和一个奶奶相依为命。
丧礼没有邀请他,他却去了。
涂白当时正在院子里招呼来吃丧席的客人,瞥见站在院口的谢越柏, 忙乱中上前道:“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 来看看你。”
涂白有些吃惊,很快平静下来:“不介意的话吃顿饭吧。”
院子门口挂着涂白父亲的黑白像和丧幡, 下方则左右各放着四个花圈。
涂白的院子不大, 一共应该八桌酒席,人并不是多。
有几个人光膀子坐在院子口边上,或打着鼓, 或吹着扰耳的唢呐, 或拍着铜钹。
小孩在门口玩闹, 嬉笑声不断。
骤然望去,简直像个闹剧, 谢越柏没有看过这种葬礼方式, 觉得很荒诞,但荒诞之中却有些悲凉。
涂白的奶奶端着菜走过来:“小白, 你同学?”
涂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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