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缓步走到了牌坊下,凝聚神识稍稍查看。少顷,他举起玉牌信手划去。
原本空荡荡的山坡上突然光芒闪动,不过瞬间,一条窄窄的石梯凭空浮现,竟然斜上千丈而直达峰巅。
无咎回头看了眼身后,不无心虚地耸耸肩头,随即大摇大摆穿过了山门,接着抬脚踏出剑光,不急不慢奔着山上飞去。
须臾,到了山顶。
一座临崖而立的楼阁挡在前方,云雾缭绕间很是肃穆。而楼阁下方则是一道门户,霎时门户开启,并出现两位男修士,分别身着灰衣与黑衣。其中身着黑衣的中年人有着筑基的修为,拱手道:“这位师兄是……”
无咎直接落在门户前的台阶上,举起手中的玉牌虚晃了一下,懒洋洋道:“董某常年驻守海外,不比这位师弟的逍遥自在啊!此番回来看看,几件俗物不成敬意!”
他话音未落,挥袖抛出四五张海鲨皮与一堆兽骨、兽齿。
中年人顿时面露喜色,恍然道:“原来是驻守北陵海的董师兄,失敬了!”
无咎却是不作停顿,抬脚穿门而过,还不忘伸手抹了把脸,感慨道:“风寒催人丑……”
而中年人或许并不认得董石,且仙门的令牌无误,又得到来自深海的宝物,便也不作多想,忙着收取好处。
无咎走了几步,见到没人阻拦,忽又回头问道:“门主与几位长老在否?”
“董师兄,该有多久不曾回来过?”
“啊……我不过是有感而发,呵呵!”
无咎尴尬一笑,踏起剑光便走。
中年人还想答话,人影没了。他摇了摇头,继续查看着地上的鲨皮。
一旁的灰衣弟子讨好道:“那位师叔好奇怪……”
……
一处无人的山峰上,无咎收起剑光两脚落地,见四周并无异常,这才长舒了口气,又不禁抬手冲着面颊虚扇一巴掌,暗道:多嘴!
此行匆匆,只为趁虚而入,却对于岳华山一无所知,无异于瞎着双眼硬闯上山。而仙门是否收到海外的传信,又是否倾巢而出,根本不知道啊,着实叫人心里没底。方才还想借机探听虚实,却差点弄巧成拙!
不过,此行并非一味的莽撞。
无咎定下神来,抬手摸出一枚玉简。
他从董石三人的遗物之中,得到了仙门的令牌,以及诸多的杂物,还得到了这枚岳华山的图简。据其所示,岳华山方圆五百里,分为三山一峰,九绝十八景,等等。其中的岳昊峰,则为仙门长辈们的洞府所在……
无咎冲着图简查看片刻,禁不住摇头叹息。
岳华山若是藏有九星神剑,又在哪里呢?偌大的一方所在,又该往何处找寻?
即使仙门空虚,来去自如,而想要在如此短暂的时辰内有所收获,还是无从想象啊!罢了,心动不如行动!
无咎抬头看了一眼,天近黄昏。他不作迟疑,踏着剑光飞下山峰,并竭力散开神识,循着山谷掠地疾行。途中偶尔遇到岳华山的弟子,他根本不予理会。只要四周无人,便一头扎入地下。
如此这般,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每隔数百上千丈,来来回回搜寻不止。在地面上,神识全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在地下,则是催动狼剑、魔剑前后左右巡弋。途中一旦遇到禁制,便停下来细细查看。好在夜色渐深,或许岳华山真的空虚,来来往往倒也畅通无阻,不知不觉天色黎明……
无咎在晨霭之中现出了身形,一脸的倦色,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整整搜寻了一宿,已然将五百里方圆的岳华山给大致搜寻了一遍,而不管是地上,还是地下,全无任何有关神剑的踪迹。要知道九星神剑同出一脉,只要此处藏有另外一把神剑,必然会惊动体内的三把神剑,而如今的气海之内却是毫无动静。也就是说,此行徒劳无功。
岳华山,根本没有神剑?
而祁散人既然声称尽在掌握,难道是自己出了差错?
无咎摸出两粒丹药看也不看便扔进嘴里,尚未咀嚼,一道清凉之气倏然入腹,浓烈的灵力瞬间充斥四肢百骸,疲惫的心神顿时为之一振。
老道的丹药很是不差!
无咎回头看向身后,一道千丈的山峰静静矗立在晨色之中,山岚弥漫,灵气淡淡,楼阁隐隐,花香四溢,胜景怡人,端的一方仙境所在。
此处便是岳昊峰,为岳华山的主峰。且顺道查看一遍,倘若再无所获,不妨速速离去,以免节外生枝!
无咎有了计较,也不耽搁,踏剑而起,循着山径石阶一路直上。途中但有亭台楼阁、或是洞府房舍,他皆不放过。
只见一道御剑的人影,时而徘徊逗留,时而兜着圈子,独自在雾霭间出没,环绕着山峰盘旋而上……
须臾,一无所获的无咎到了峰巅之上。
面对那旭日的东升,以及茫茫的云海,他是毫无兴致,只顾冲着高耸在崖石之上的一排楼阁好奇张望。
那楼阁上的横匾上有“岳昊阁”的字样,是不是岳华山门主的洞府所在?
静悄悄的不见异状,看来岳华山的前辈高人们真的不在家。噫,远客到访,无人接待,有失礼数,很不应该呀!
无咎虽然白白忙活了一宿,稍显失落。而独自在一个陌生的仙门之中寻觅探索,那种谨慎与忐忑的交错,危机与莫测的并存,不免使他有种探险猎奇的快意。且畅通无阻,即将离去,他又忍不住自我调侃起来,黑脸上露出贱贱的笑容。
想不到啊,如此戒备森严的仙门,在我眼中犹如无物,且来去自如,嘿嘿!
无咎踏起剑光,缓缓飞起。
那排楼阁悬空高耸,三面临风,很是精美,且神识之中并无禁制的阻挡。
他稍稍打量,收起剑光跳进了那间带有横匾的岳昊阁。所在甚为宽敞,桌几齐全;正面则是几道古色古色的木制拱门,曲径通幽而所去莫测。
嗯,我且到此一游!
无咎不见异常,抬脚奔着拱门走去。
而他才将挪步,许是有所触动,整个楼阁突然有光芒闪过,紧接着钟鼎之声大作。
哎呀,大意了。阁中竟然藏着禁制,且如此的隐秘!
无咎吓得猛一哆嗦,愣在原地,却不敢多想,急忙抽身暴退。而他才将离地蹿起,便“砰”的一声反弹了回去,随着踉跄落地,这才发觉楼阁的四周已然是阵法笼罩而再无退路!
与之同时,二十余道剑虹由远而近,转眼之间到了十余丈外,并左右散开摆出阵势,其中的一位老者更是厉声喝道:“小贼,你杀我弟子,闯我仙门,老夫忍你多时也——”
无咎目瞪口呆,一阵眩晕。
忙碌了一宿,只当人不知、鬼不觉。谁料一举一动,根本无所遁形。还有那个老者,分明就是人仙的高手,他一口咬定我杀了他的弟子,显然早已接到了海外的传信,却又始终隐忍不发,便是要将我生擒活捉啊!
而岳华山既然获悉了北陵海的变故,理该倾巢而出才是,缘何还有如此众多的高手待在家里?
如此这般闯上山来,与自投罗网有何不同?
唉,凡事还须淡定,切莫得意忘形!
不对呀,祁散人有言在先,一切尽在掌握,如今却是乱了套,此时他人在何处?
无咎慌乱之余,又是蓦然一怔。
透过阵法往外看去,十余丈外的那群修士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犹在躲躲闪闪……
第二百四十四章 自讨苦吃
………………………
旭日高升,正当霞光璀璨之时。
而在峰巅之上的岳昊阁中,一道身影惶惶无措。十余丈外,则是二十多位御剑凌空的高手而杀气腾腾。
“速速报上名来,受谁指使……”
为首的老者还在发怒,随其威势所致,四周劲风漫卷,云雾翻腾。
无咎犹自愣在原地,念头急转。
那个贡金声称传信禀报,竟然没有报上我无咎的大名?或许以为我隐匿了修为,便是名讳也当不得真?
无咎见那老者还要发作,慌忙举手道:“我乃海外弟子是也,误入此地,纯属意外,这位莫非便是门主前辈,失敬、失敬……”
话语声透过阵法传了出去,闻者无不神色讥讽。
有人冷笑道:“哥长老,他昨日上山,便行迹古怪,故而弟子及时禀报,果不其然……”
那是昨日守门的筑基弟子,虽然得了贿赂,却公事公办,只可惜了某人的自作多情。
老者哼了一声,叱道:“小贼,不妨叫你知晓,门主与两位师兄久居海外,岳华山则是由老夫哥周坐镇。昨日忽闻传信,有人入侵北陵岛滥杀无辜。门主师兄带人封禁了北陵海之后,命我等严加防备,以免仙门有变,却不料真的有客自海外而来,呵呵!”
无咎看着那位自称哥周的长老,以及严阵以待的众多高手,他原本黝黑的面庞,好像又丑陋了几分。
大老远的奔袭而来,只为趁虚而入,见到畅通无阻,很是自鸣得意。而如今神剑没有找到,却是厄运当头而身陷重围。
敢问,是谁尽在掌握,又是谁人自投罗网?
哎哟,这倒霉催的!
“小贼,还不从实招来?”
哥周长老厉声大喝,气势威严。
“我……”
无咎耸耸肩头,无言以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尴尬的神情中透着无辜。
哥周没了耐心,摸出一块玉佩信手抛去。与之瞬间,笼罩楼阁的阵法忽而裂开一道缝隙。他又是抬手一挥,厉声喝道:“给老夫擒贼……”
这位长老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打开阵法,让贼人无处躲藏,以便发动雷霆攻势。在场的弟子们心领神会,霎时封死了所有的去路,几位高手趁势催动飞剑往前,凌厉的杀气令人胆寒。
无咎置身险地,再无侥幸,禁不住双眉斜挑,暗暗长舒了口气。说千道万,最终还是免不了一场厮杀。不就是以多欺少吗,谁怕谁呀!
他横下心来,顿时变得从容不迫,眼光中寒意一闪,掌心剑芒吞吐。
恰于此时,异变突起。
只见一道淡淡的身影快若闪电,倏然越过了人群,顺势抢走了那块尚在悬空的玉佩,随即抢先一步窜入阵法的缝隙,接着又不失时机挥动玉佩,竟是瞬间封闭了阵法,这才急急落地,现出一位老者的身影。
“砰、砰、砰——”
随后而来的剑光与人影撞在阵法之上,顿时受阻。
哥周长老始料不及,怒道:“是谁如此大胆?”
之前的那位守门弟子愕然道:“他……他声称是门主的故人,弟子只得接待,尚未送他下山,适逢仙门有变,故而……”
哥周长老昂起头来,胸口起伏:“又是一个贼人,真是防不胜防……”
与之同时,楼阁之中四目相对。
“快快说来,神剑到手了没有?”
“没有!”
“真的假的?”
“我忙碌一宿,全无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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