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骆思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进来也不吱一声?悄无声息怪吓人的。”
    景无虞闻言,眉一挑,“吱。”而后又道,“现在吱还来得及么?”
    “……”骆思存无语道,“晚了,已经吓到了。”
    “你不会是还想着要惩罚我吧?”
    “那是当然。”骆思存放了笔,指了指那碗姜茶,“罚你将它喝了。”
    景无虞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怎么?拒霜让我端进来,不是给你喝的,是给我喝的?”
    骆思存轻哼一声道:“谁淋了雨谁喝。”
    “……”这下轮到景无虞吃瘪,他哀嚎一嗓子,百般无奈地同她打着商量道,“我能不喝这玩意儿吗?”
    骆思存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害怕喝?”
    景无虞苦着脸道:“害怕倒不至于,我姐曾经给我熬过姜茶,我喝过,特别难喝,跟我完全不对付,简直无法下咽。”
    骆思存闻言,寻思着端起来抿了一口,而后道:“还好吧,明明也不算难喝,你要不要再尝尝?”
    她伸手到他面前,景无虞看着她抿过的那圈水渍,莫名便想起了那个绿釉瓷酒壶。
    那晚他在月光下,想着她下巴上的酒痕和细微的吞咽声,喝了她喝过的酒。
    他喉咙微微发痒,猝不及防被她将姜茶凑近了嘴边,那呛鼻的辣味直冲入鼻,他又迟疑了下,“要不我……”
    他话音未落,骆思存便皱起了眉,踮起脚尖,搂住他修长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喉结,他后半句未说完的话霎时戛然而止。
    而后她又慢慢往上,在他的薄唇上流连。
    口唇相交,她舌尖带着姜茶的微微辣味和甜味,持续不断地涌入他喉间。
    也就是这一瞬,景无虞觉得,好像从前深恶痛绝的姜茶也没那么难喝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退开一步,再次把姜茶端给他,“你现在总知道,同吃那苦死人的药比起来,还是喝碗姜茶要容易得多吧?你可是咱们大梁要写进史册的英雄,总不会被一碗姜茶吓怕了吧?”
    她直击灵魂的两个反问让景无虞明白,在姜茶这件事上,他再无斡旋之地。
    闭眼,捏鼻,仰头一灌。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中间半点也没停歇。
    喝完,景无虞轻喘着气,眼睛红红地看着她,将茶碗倒扣,“一滴不剩。”
    骆思存觉得好笑,“所以呢?”
    “既然有惩罚,那也有奖励咯。”景无虞凑近她,“奖励你再吻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真的太忙太累太困了。
    明天就要上班啦,会补上几章大肥章哒。
    第53章
    这个吻于骆思存而言, 来势汹汹,未曾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时间。
    她被景无虞身上的清冽气息掠夺得退无可退,手下意识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可惜抗拒无效。
    良久, 她终于找回了些被吻得七晕八素的神志, 不甘示弱地将手从胸膛移到了他窄窄的腰身上。她双手在那脆弱的穴位上一压, 青年忘情的身躯猛地一颤。
    她趁着间隙,唇边溢出笑声, 得了,终于扳回一城。
    两人又是缠绵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景无虞抵着她的额头,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颊上,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耳垂。
    她今日没有戴耳环,耳洞形成了个小小的凸起, 他粗粝的手摸上去,时轻时重地揉了揉。就像是不知疲累一般, 他一双桃花眼幽沉地看着她,“长鸾……”
    他肯叫她封号,准是心有所求。
    骆思存立时会意,耳垂在他带着薄茧的指腹下渐渐充血发烫, 脸颊也变得驼红, 小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不行。”
    “我行就可以啊。”说着又蹭了蹭她白皙的脖颈。
    她往后躲了躲,加重了语气:“可是我已、经、不、行、了。”
    景无虞泄气地被迫放开了她,骆思存见他难受, 便转移话题道:“今日你去了前线, 我也想了许多,将先前为解开的头绪全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有何发现吗?”他沙哑着声音, 慢慢平复着身体的异样。
    骆思存见状,贴心地想远离他一些,不料他并不领情,又一把将她捞到了怀里,她只得无奈摇头继续道:“是关于沈林被拘禁的家人之事。”
    景无虞神色一喜,“你找到他们位置所在了?”
    “没有,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些可能。”骆思存正色道,“沈林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全,必定不会让盛初寒将人送到很远的地方。可若是将他们藏在北蛮的兵营中,沈林也必定会变着花样设法去营救,这样一来,盛初寒此举便是得不偿失了。古语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所以我猜想,也许盛初寒根本未将沈林的家人送出京城。”
    “你说的极有道理。”景无虞顺着她的思路走,赞同道,“盛初寒在北蛮其他皇子的桎梏下领命攻城,本就自顾不暇,以他的性格,也断不会将沈林的家人交到其他皇子手里。这几日的攻城行动,我早就奇怪为何沈林所领的禁军未曾参战,反而被盛初寒派到了城北去围堵皇城。”
    骆思存惊讶道:“盛初寒如此想要攻破京城,应该重用沈林才是,毕竟沈林对京城的布防地形是最熟悉不过的了,怎么还只派了他去城北堵路呢?”
    景无虞笑道:“是啊,我先前也觉得奇怪,但经你方才这一提醒,一切便都说得通了。沈林在禁军令和家人的性命这两样双重威胁下为盛初寒做事,想必也忠心不到哪里去。”
    “原来如此。”骆思存明白过来,“虽然夺回禁军令应当是不可能了,不过我们可以试着找到他的家人,以此来重新招降——亦或者是重新控制沈林,毕竟禁军令终究也只是一块儿死物,我相信同家人相比,稍有良心的人都会选择后者。”
    “那依你之见,你觉得盛初寒最有可能将人藏在京城何处呢?”
    “我想了几个地方,还须得一一去查证。”骆思存掰着手指数了数,“第一个是盛初寒的府邸,第二个是楚府的几处宅院,第二个……也是最有可能的一个,那便是溧阳的公主府。她的公主府久不住人,在盛初寒离开后,哥哥念及旧情,也未曾派人去彻查过。”
    景无虞眉头紧锁,颔首道:“那我立刻派人去将这几个地方都重新搜查一遍。”
    “嗯,”骆思存也应声道,“我一会儿也一起去看看。”
    说完了正事,骆思存心头也半舒了口气,她今日心情极佳,便自顾自又拿了春联来继续写。
    有景无虞方才那一打岔,她再写来便顺手了许多,好几句都对得十分齐整。
    景无虞见她这么认真的模样,也不好再继续同她痴缠,只好坐在一旁等她写完。
    百无聊赖间,他也提了笔来涂涂写写。
    大抵是昨晚他也未睡太久,再加上今日上了战场消耗太大,不过只静了一会儿,他便伏在案桌上沉沉睡去了。
    待骆思存写完,眼尾一扫,便见着了他安静的睡颜。
    平日他太高,看得不真切,此时凑近了看,才发现他眼睫甚长,天生弯翘,是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弧度。侧脸如刀削一般,愈发衬得其鼻梁高挺,也不知他梦到了什么,连睡着的时候,嘴角与眼角都是微微勾着的。
    骆思存目光稍微垂了垂,他另一半脸似乎压到了什么。
    迟疑了下,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脑袋托起,把一叠叠纸张从他右脸颊下抽了出来。
    纸张上头的墨迹还未干完全,沾染了些星星点点的墨色在他那半边脸上,模样甚是憨态可掬。
    虽然她同景无虞总是在环境的推动下发生种种不圆满的事情,但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那些不圆满最后都变成了圆满,并不那么轰轰烈烈,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水到渠成。
    想到此处,她弯了弯唇,摊开了纸张。
    他的字龙飞凤舞的,很是张狂,只见那些纸张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骆思存”三个字。
    *
    另一头,北蛮营地。
    营帐内散发出阵阵麝香味,床榻上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女子脸上潮红,男子胸膛起伏,粗喘着气。
    一切种种,皆昭示着这里方才发生过怎样的不可描述。
    女子靠在男子的胸膛上,细长的手指状似不经意地在上头画着圈圈,男子被她这番动作撩得眼中邪气又起。
    又过了会儿,男子终于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床,女子靠在他肩上,娇滴滴道:“六哥,我以后可就跟着你了,你可要护着我呀。”
    说话的人正是骆思茗,男子则是那北蛮的六皇子乌铎,他粗嘎着嗓子道:“那是自然。你乖乖听话,少不了你好的。”
    骆思茗表情享受,但眼中却一片冰冷,甚至在乌铎看不见的时候,盛满了怨毒。
    若非盛初寒软硬不吃,她也不至于下贱到来勾搭他的兄弟。
    可是如今她已经退无可退,除了用这个法子为她自己谋出路,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更何况,乌铎比起盛初寒,甚至还更有可能在占领京城、攻略大梁之后成为新的王储。
    毕竟盛初寒在乌铎面前的卑躬屈膝,她可是全都看在了眼里。
    乌铎掐了她水嫩的脸蛋一把,嘿嘿一笑:“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雏,怎么,老七那家伙竟能忍得?”
    “谁知道呢,”骆思茗也抿嘴笑,“许是他不行呢,否则也不能便宜了六哥你。”
    “说吧,”乌铎了然道,“这般讨好我,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什么也不求,”她手中力道紧了紧,“只求六哥别弃了我。”
    “呵呵,”乌铎捏起她的下颌,拿指腹捻了捻,“你可别把我当傻子哄,在咱们漠北,兄弟间共用一个女人也是常有的事,凭你这姿色,当宠妃自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嘛,要想得到重用,那你这位可爱的溧阳公主,可得再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骆思茗顺势吻住他的手指,“那是自然。”顿了顿,唇边勾起晦暗莫测的笑意,“六哥不是一直想抓盛初寒的软肋么,我这里,倒是知晓一些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耳语一番后,乌铎摸了一把她的脸,眼神锐利起来,“若你说的当真,那便是立了大功了。待此战得胜,我便从盛初寒手里讨你过来,迎你做我的王妃。”
    骆思茗暗暗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那我便等着了。”
    *
    景无虞和宋康成站在城楼上迎风而立,他们听着北蛮将领骂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皆是面色凝重起来。
    先前京城中惬意仿佛是偷来似的,不过持续了一日,北蛮的人便再次前来叫阵,不过这一回他们的气势足了很多。
    “近日几次战败,北蛮已然损失了不少兵力,怎还不吸取教训,仍要进攻?”宋康成负着手,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北蛮兵,同景无虞并肩站在一起。
    景无虞沉吟片刻道:“只怕这回他们是有备而来。”
    宋康成也有所预感,“莫非他们还藏着什么杀手锏未使出来吗?”
    “杀手锏么,”景无虞拧起眉头,远远望见北蛮押上来的人,冷哼一声,“看来是了。”
    盛初寒骑在战马上,眉间多日来笼罩的阴影此时尽数散开。
    他身后站了一排士兵,每名士兵手上都拖了几名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人,细数过去,大约上了万。再看那些人的长相,皆是标准的大梁人,他们口中凄惨地叫着,朝着对面的城楼不停喊着“救我、救救我”之类的话。
    盛初寒看不见对面景无虞和宋康成的面色,但他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半个时辰过去,对面却仍是不为所动,他身子动了动,随即朗声道:“在我身后的,都是西北三洲沿路捉来的俘虏,他们已经接连饿了三日,你们若还想要这些人活命,便乖乖将京城拱手送来!”
    宋康成忍不住骂出了声:“你这卑鄙小人!”
    盛初寒对此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地说:“从明日开始,每过一刻钟,我便杀十人,若你们一直不降,我便一直杀!到时杀尽了这些百姓,可别怪自己的名声落得个无情无义的名声,倒是让你们大梁的百姓心寒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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