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舞为何叫作剑灵?”
张良绍侧过脸,看着百里云凛黢黑的眸子,笑道,“臣妾只是别出心裁,想要以大王的佩剑为题,于是加以想象,不定在降世之前,这把剑一直在九重天上的极寒之地休眠……”
张良绍一边说着,一边提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和百里云凛各斟了一杯酒。
“直到有一天,他醒来,然后看见了大王,从此便一见倾心,于是突破了重重封印,躲过了仙人追捕,历经磨难才得以落下凡间,来到自己意中人的面前,从此甘愿认他为主,继以辅佐他成就大业。”
他将酒壶放下,捧起酒杯递给身旁的人。
百里云凛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王后恐怕是高估了孤,孤虽乃一国之君,但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若此剑当真已经生出器灵,恐怕绝不会甘愿落于孤掌中。”
“王切勿妄自菲薄。”张良绍松开酒杯,反抓住他的手,直直望入他的眼底,声音坚定而有力,“王之英姿,天下无双,愿为王上倾倒的,绝不仅仅是剑,还有臣妾,还有……这大好江山。”
繁星如许,明月如刀。
愿为君故,雀临一方。
朱雀王眼神一震,胸膛中无名激荡着豪情万丈,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王后仅着一件朱红的单衣赤脚站在沙场中间的一张擂鼓上,长发飘舞,千军万马从他身边穿梭而过,汹涌的厮杀声犹如排山倒海般震耳欲聋,而他却只看着他一个人,然后粲然一笑,向后倒去——
百里云凛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下一刻,却看到自己手上的金红色护臂,上面沾染着不知多少人的血污,重重叠叠,从最上层的红色一直到黑色。
而他的另一只手中,则紧紧握着一把长剑,那把剑通体漆黑,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斑驳的裂痕,只是剑柄上悬挂着的剑穗,被一层层鲜血,染成了嫣红的颜色,正随着战场上裹挟着沙砾的腥风,飘荡着……
那是!
“大王?”
百里云凛回过神的那一刻,他手中正抓着一根熟悉的发带。
耳畔依旧是和平的笙歌乐舞,没有马蹄,没有刀枪。
“大王?”
一侧,他的王后披散着一头长发,手中拿着酒杯,正神色茫然地看着他。
……
张良绍见百里云凛直直盯着他看了十几息的时间,都要怀疑他看出了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指伸进他的发间捋了捋,“王后的发带有些散了,便这么披着吧。”
说罢,他就将这发带顺手系在了张良绍的手腕上。
张良绍只以为是自己真的不小心在舞蹈中跳散了头发,便没有把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
他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玄武国使臣,这人自打刚刚他上场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猛看,那犹如实质,毫无收敛的放肆目光真是令人感到不爽。
他抿起唇朝着他友好地笑了笑,下一刻假借饮酒抬起袖子,唇角的微笑顿时不怀好意起来。
“大王。”他拉了拉身边的人的袖子,故作为难道,“那边有位使臣大人好像一直看着臣妾。”
百里云凛脸色一凝,“哪个?”
“就是……”张良绍低着头,期期艾艾道,“就是那位聪明绝顶的大人。”
穆加中年谢顶,故而在席间一直戴着顶帽子,玄武国地处北方,本就不经热,为了遵守礼仪,穆加穿的还是王室宗亲的贵族礼服,十分严实,虽然晚间风凉,但是也不由得感到闷热,额头都冒出了亮晶晶的汗珠,他生得魁梧,但中年有些发福,不由得看起来臃肿了一些,此刻看到百里云凛看来,朝着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金牙,举起酒杯遥遥致意,又偏过头,对着百里云凛身旁的张良绍也同样举了举杯。
张良绍连忙面色一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把脑袋往百里云凛手臂后边躲了躲。
百里云凛身体一侧,挡住身旁的人,面无表情地抬起酒杯将上好的琼浆一饮而尽。
穆加见朱雀王遥遥投来两道如同利剑似的冰冷目光,却一脸若无其事,仗着自己脸皮厚,笑吟吟地喝了杯中酒,然后将前来斟酒的宫人一把搂入怀中,旁若无人地调戏起来。
不知为何,那宫人倚在他怀中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和张良绍此刻在他怀中的位置差不多,百里云凛拧了拧眉。
下一刻,便见穆加轻佻地抽出宫人头顶的发髻,揉乱了她盘起的长发。
到底是在效仿谁,一目了然,他这种做法,无疑是在百里云凛心中的怒火上加了一桶油。
张良绍感受着身旁的君王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隐在他男人肩膀后的唇角缓缓挑起。
要怪就怪玄武国使臣是个急色之人,否则,又怎会轻易被剑灵舞中的迷魂之术给得逞。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坐在下首,全然不顾朱雀王目光的玄武使臣对着边上的宫女一脸淫笑起来,他伸出那戴着硕纸短甜长大宝石的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凑了上去……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