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那你送我进去吧。”
    明禅一手搭上她的手腕，拉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前，琉璃浮屠流光一闪，夜溪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并不是很大的…佛堂？
    并不是在外头看到的各层景象里吗？
    面前有一尊巨大的佛像，一个身子，无数张面孔。
    明禅低声道：“这是千面佛。”见她一脸懵也并不意外，若是这个人能对佛家典故如数家珍他才要吃惊死，于是简单介绍：“曾有一位菩萨悯人间悲苦，立下鸿志，以己身承载千世至苦至难，惟愿人间清乐，千世之后，功德圆满成就千面佛。”
    夜溪眼一亮：“那是不是说，天命人去体会人间至苦至难去了？”
    “听了这个故事你就不感动吗？”
    “感动，千面佛有大情怀。”
    明禅才略略满意：“你也行一礼。”
    夜溪只得学着他的样子合十一礼。
    明禅才真正满意：“我带你进入轮回，你说过的你只看，不要干涉。”
    夜溪朝着千面佛身前端正坐着的两人一努嘴：“就像他们那样似的坐着不动就行？”
    卓焻水真真盘坐在离千面佛最近的地方，淡淡的佛光笼罩在两人身上，夜溪敏锐感觉到两人身上传来的气息，略…沧桑。
    这是经历了多少世了吗？
    “对，你坐好吧。”
    夜溪并未刻意靠上前去，左右一打量，手一挥，嘭的一声，一张雕龙刻凤的拔步床就出现在不大的佛堂里，似乎一下就将空间填满了，上头绣着桃花的白色纱帐无风自动，袅袅娜娜。
    明禅眼一瞪，看清床上枕头绣着双碟，被子勾着鸳鸯，顿时一阵头大。
    “这合适吗？收起来。”
    夜溪眼一扫，是不合适，收了被子枕头换了素净没花纹的一套。
    明禅头疼，他真的不该带她来的。
    夜溪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行，开始吧。”
    明禅看着被子下扭成好几截的身形，再次深深后悔。说实话，床是好床，帐是好帐，若是躺着别的不论哪个女的，都是对佛的亵渎。唯有夜溪…人长得不丑，身段也不粗鄙，可那么往上一躺，一点儿旖旎绮丽的感觉都没有，明禅心里就一个念头：跟一堆天雷子混了坏水似的，他家佛这是被叫阵了啊。
    “把床收了，你坐好。”
    夜溪：“这样很好。”
    明禅不说话了，明显夜溪不听话他就不从。
    呃，这句话好似有哪里不妥。
    夜溪嘟囔了句古板，收起东西，只是留下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地板也不知什么做的，又硬又冷。
    明禅看了眼那内白外蓝的被子，倒没再要求她收起。
    跟被子边儿离了一尺远，明禅结了个佛印落在千面佛上，一道佛光柔和的打向明禅，明禅手一引，身上的佛光便分了一道出来落在夜溪身上。
    接着，夜溪闭上了眼睛，感觉一阵轻飘飘，再睁眼，已是车水马龙，她和明禅立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们虚幻的身躯穿过，有笑有闹。
    夜溪若有所思，佛光落在明禅身上从他那里折向自己，所以两人便能在一起？那若是再把她身上的佛光分些引到水真真卓焻身上…
    无归：“不用这么复杂，你神魂之强大不是小和尚能想象到的，你尽管跟着他，我会引你一部分意识找到那两人。”
    只要不是本体离开夜溪，依附着夜溪的精神力他的神识可以做很多事。
    夜溪大喜，面上不动声色，问明禅：“我们是虚化的，可以如这里的人一般体验到各种东西吗？”
    第九百六十章 来得刚刚好（三更）
    明禅古怪看着她：“早与你说这里只是念力形成的轮回世界，你看到听到的一切当然不是实体，你要体验什么？色即是空，空就是空。”
    “只要感觉是真的。行不行？”
    明禅无奈：“行。”手上结印落在两人身上，顿时两人身形凝实犹如这里的常人，明禅问：“你要体验什么？”
    “这里应该是个凡人世界。”夜溪眼睛冒光：“我要当女皇。”
    明禅嘴角一抽：“你要造反？”
    当凡人的皇帝有什么意思？再是皇帝呢，没有灵根，任何修士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哪怕炼气也不稀罕那把龙椅。
    夜溪猛点头：“我们揭竿起义吧。”
    明禅觉得自己脑袋从方才没进来起就一直疼个不停。
    “会死很多人的。”
    “你不是说空就是空嘛。”
    “我们直接潜入皇宫架空皇帝怎么样？”
    “那我还不如进宫做妖妃为祸天下。”
    明禅想，那么揭竿而起和做妖妃有什么关系吗？
    夜溪捧心：“一代妖妃啊，每个女孩子的梦想呢。”
    独宠后宫，祸乱朝纲，生死相隔，寡妇二嫁…咳咳，哪个小公主还没给自己写过狗血小剧本呢。
    明禅默，夜王，你只是性别女，别的与女字沾边的特质，妖啊媚啊魅啊，真的没从你身上看出来。还独宠后宫？你还是揭竿而起吧。
    忽然夜溪又有了更好的主意：“你进宫，让皇帝一见倾心非卿不立后，然后我带兵杀入宫中将你救出，再然后我与你执手天下，再再然后弄个长得比你好看的跟我偶遇，之后我跟你误会决裂，我亲自喂你喝下鸩酒——”
    “停停停——”
    明禅受不了了，他就怎么就不能有个好结局？还鸩酒？和尚戒酒你不知道吗？再说鸩酒什么的也毒不死他啊。
    “我们这就潜入皇宫，我会困住皇帝，你幻成皇帝模样，我允许你玩一日，一日之后，我们离开此地。”明禅很坚决：“不然，我就带你出轮回，你休想再进来。”
    夜溪切了声，赌气道：“走走走，去皇城。”
    进了皇宫才知道，如今在位的皇帝就是个行将入木的老头子，哆哆嗦嗦勺都拿不稳。
    “还做皇帝吗？”
    夜溪牙一咬：“做！我就在金銮殿上来一个回光返照！”
    而在夜溪哆哆嗦嗦上朝的时候，无归和另一个夜溪找到了水真真卓焻进入的一世轮回。
    天边传来龙吟凤鸣，夜溪脸都绿了。
    “他们这一世轮回竟是在仙界？难道这里还有来自仙界的念力？”
    无归却是淡定：“念力形成的轮回世界，早已脱离现实。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各道念力里带来的光怪陆离互相碰撞，别说仙界，便是神界都不一定没有呢。”
    两人寻找水真真卓焻，倒是好找，因为这俩不愧是天命人，便是在虚假的世界中两人也是主角，正一曲恋歌惊动两界呢。
    一个是女天神，一个是大魔王，硬生生在仙魔战场上来了一曲旷世绝恋。
    夜溪皱眉：“虽然不知他们得了多少好处了，但在轮回世界中已经成了仙人魔仙，那么心境自然提升到一定高度，或者已经超出了修士该有的水平，那么，构建仙桥足够了，没必要再浪费这里头的机缘。”
    感觉她还是来晚了，让两人拿的好处多了些。
    无归：“把他们打出去？”
    夜溪笑笑：“你说，我的意识在这个世界中有多强？”
    无归顿时了然，笑道：“你可是看客啊，说句咱不喜欢的，以这里念力的强弱，以你的强弱，你就是此间天道。”
    嗯，天道什么的，简直是侮辱了咱的高大形象。
    身在其中看不穿自然被左右，但只要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念力什么的，就是一口烟，想往哪儿吹往哪儿吹。
    夜溪怪笑：“说什么天道啊，用个高雅的词儿，执棋手。”
    两人对视，哇哇怪笑。
    无归：“你要怎样做？让他们去死一死好了。”
    夜溪：“哎，我可是很善良很心软的，当然要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大结局。”
    真真正正的美好大结局。
    且说水真真和卓焻，进入琉璃浮屠后，再睁眼已经各自皆是小婴儿，完全没有一丝本体的记忆，就在凡间普普通通的长大，然后相遇，之后自然是一番苦难挫折，两人幸福在一起了。这是最开始的一个世界，难度等级最低。之后，两人又经历了不少的轮回，从凡人到修士到妖到魔，从普通到优秀到卓越，从宅斗到宫斗到与天斗，着着实实涨了不少见识，或者说磨砺心境。
    而眼下，正巧是他们第一次轮回进仙界。
    当然，两人谁也不知道这其实只是历练，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她就是天神一族，而他正是誓要灭杀天神的魔王。
    夜溪切入的时候，卓焻为救被囚禁的水真真领兵冲上天庭大开杀戒，不料落入圈套反被天庭所擒。天帝要将卓焻送上诛仙台放血抽筋彻底弄死他。执行那一刻，水真真冲出来了，以天帝之女的身份和一身仙骨为两人求来重新投胎的机会。
    “自此为凡，永不相见！”
    夜溪站在天道视角，看得好累：“生生世世就这两人在一起，不腻吗？”
    “每次都跟同一个人谈恋爱，不觉得没话说吗？”
    “就是姿势也想不出新的来了吧？”
    无归：“什么姿势？”
    夜溪：“求婚的姿势啊。卓焻一身血的躺在一身血的水真真怀里，给她套上爱的戒子，绝对不是第一次。”
    两人义无反顾跳下高台，嗯，一前一后，说了要永不相见的，当然不能同时投胎。
    夜溪摩拳擦掌：“给你看看什么叫做虐恋情深。”
    然后，两人投胎，出生。
    卓焻是个孤儿，身负不能说的秘密，每逢月圆之夜，他都会变成凶猛的怪物屠杀动物生吃血肉，长成一个凶悍阴狠的帅小伙。
    帅小伙活了近百年，还是帅小伙，废话，老了丑了万一水真真看不上怎么办？
    所以，老不了的帅小伙只能四处流浪。
    于是，遇见了被叛军追杀的公主水真真。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当然，主要是颜值过得去，不然就是养老送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