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参放空的眼神收回了些,仿佛才想到身上三个洞似的,调动神力修补,皱眉,竟然不行?
“不疼,没有感觉。”
三兄弟皱眉,没有感觉反而最不好。
“那个女娃子,我们要不要——”鲲二舅犹豫。
“不行。”鲲大舅果决道:“现在不行,焜儿他——她去救焜儿了。”
兄弟三人不说话了,这个时候,没有比救焜儿更紧急的事。
鲲三舅不由抱怨凤参:“你说你也是,若你早早告诉我们,哪会有今天。”
凤参脸皮动了动,涌出疲惫和怜惜:“她也苦,你们该知道她的委屈,我怎能让她更委屈”
见他一心为妻子的模样,三兄弟不知该为自家妹妹喜,还是为自家外甥恨,心情那个复杂难言。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以后你们再诞下子嗣——”鲲大舅滞了滞,别“再”了,他们现在还赖在这里不走,就是知道这次也不会轻易罢休,等着族里来人和凤族协商呢,于是道:“我觉得你们可能没有子嗣缘。”
所以,以后便二人世界吧。
凤参苦笑了声:“我也是这样想的,一直在劝她,可她——此事成了她的心魔了。”
腰部用力,凤参坐了起来,带着几分颓废道:“此间事了,我要立即赶去佛门,我不放心。”
想抹把脸,才想起,哦,手没了。
兄弟仨对视,鲲大舅道:“算了,你还是将胳膊长了吧,不管长不长反正没人说咱好话。两族必然要等焜儿——有个结果才会认真谈,这段时间,你老老实实跟着我们,不要乱走。”
凤参勉强笑了笑,内心荒凉,这是自己的家啊,却要跟着外族的人不能乱走,何等讽刺。
神力凝聚,肩头处发出炙热的光团,光团中两条胳膊慢慢伸出来,然后是手,手轻轻握了握,很是虚弱无力。
四人都只当是岦桑给的惩罚,没太放在心上。凄凄凉凉的自己找地方歇着去了。
当然,不能纯歇着,兄弟三人轮流的出来打听救命的事,不然一句不问落到凤族手里又是一桩罪状。更何况他们本就揪心小外甥的伤呢。
除了这边,三兄弟还时不时去求见岦桑,想见凤屠,皆被老爷子挡了。
“嫌他没死呢?”
三人苦笑,父子冤家啊。
岦桑善意提醒:“把人家神龙子孙打成半身不遂,你们做好准备吧。”
也亏得里头那几个有家世的不在,不然鲲鹏绝对会焦头烂额。
三人:总觉得您是在幸灾乐祸呢。
“我们不见屠儿,那让我们见见其他人聊表歉意总可以吧?”
岦桑毫不留情拒绝:“丫头回来前,谁都不能见,再出点儿什么意外,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三兄弟看他的老脸,单看脸,您比我们还年轻呐。
鲲大舅叹了口气,噗通一声给跪了。
鲲二舅鲲三舅傻了。
岦桑眼一横:“我不让你见他们你给我跪,你是看上里头哪个了?人家还小,高抬贵手。”
鲲二舅鲲三舅:亲家公嘴毒起来不是人。
鲲大舅叹息着道:“原本该我爹娘来向您赔罪的,但小妹她情况不好,爹娘发现这事后气怒非常,找着她后问都没问责打一通打得很厉害,小妹忽然疯癫我们才知道她心魔久重不能再拖,爹娘立即带她去佛门求救——”
“同时吩咐我们将焜儿立即送回来,说我们对不起您,对不起凤族,族里一定给凤族一个交待,他们回来定会上门谢罪。”
“还有焜儿,爹娘说了,这孩子是个可怜的,以后就没爹没娘了,只要能救回他的命,我们不惜任何代价。”
鲲大舅磕了个头:“叔,是我们对不起您,不求您原谅,只要焜儿没事。”
壮硕的汉子竟含了泪。
一是想起发现小外甥的遭遇自家妹子差点儿被打死又险些疯魔时老父老母那忽然老了几百万岁的憔悴模样,老泪纵横自责不已。
二是焜儿那孩子带给他的冲击。
当年凤屠出事时,因为妹妹妹夫正情浓天天撒狗粮,他们都没眼看,又不想打扰两人,来往的便少,等知道凤屠被如何对待时,已经是凤参将孩子丢给在仙魔界的老父亲之后,因此并没有亲眼见过,感触不多,只觉得对不起凤屠,却无法体会凤屠亲历的伤痛。
但这次一家子找过去时亲眼见到了的,小小的人儿,才是蹒跚走路的年纪,被剥了衣裳赤条条的躺在阵法里,身上瘦得骨头分明,青白泛灰的皮肤,突兀大的眼睛呆滞死寂,一动不动的躺着恍若没了灵魂,旁边放着很多碗,有丹丸有药水还有血。
从那个孩子身上抽出的血。
那一幕,当真叫人心肝脾肺肾气炸了去,不怪老父老母狠打女儿。
太惨了。
不是妹妹突然大哭大笑,他都想动手来着。
带着孩子前来的路上,再担心妹妹也无法怪到孩子身上。
整整一路,孩子不说话,不看人,跟个傻子似的,他们皆以为孩子被这样对待怕是不会说话,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开口,又震碎了心肝脾肺肾。
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住手吧您(一更)
那一句句的质问是对爹娘深深的怨恨,结了仇了,这仇怕是化解不了了,强硬留了也是一世冤家,怕老父老母早看出这一点才当场做了决定。
可那孩子再怨恨自家妹妹呢,他也不觉得他有错。
既如此,便远远分开了吧,做陌生人也好。
发生了这些事,鲲大舅不由反省,当初若是听岦桑老爷子的,两人不合适不要结成夫妻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孽债。
而且,这里头,受损最大的正是人家老爷子。
唯一的儿子,没有了。第一个孙子,才初见马上要断气,费心费力的救,比生十个孩子都艰难,好歹,救出来了,尚算结局不错。好嘛,第二个孙子还来?
换了他,不是断绝父子关系这么简单,也不是对方女儿疯了就能罢休的。
想想,现在他们三兄弟竟能完完整整站在人家家里没被套麻袋毒杀真是人家的好涵养。
这么一衬托,鲲大舅嘭嘭嘭又是三个头。
对不住叔您,是我们毁了您的美好晚年生活。
岦桑眼角一抽,我真死了你来悼念我也磕不了这么响的头。
鲲鹏家儿子还行呀,怎么女儿教成那样呢?
把他扶起:“没什么对住对不住,真说对不住也轮不到你对我说。不论什么人,缘分尽了便尽了,不必强求。我早已不在意,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
鲲大舅:“可我们这心里难受啊。”
岦桑无语,难不成让我给你揉揉?
对他道:“凤屠与我缘深,那一个我们没缘法。想来族里能安排妥当,这些事自有两族来商议。”
直接间接都不提凤参,浑然没了这个人似的。
鲲大舅心里不是滋味儿,道了句您随时差遣带着俩弟弟离去。
路上,鲲二舅嘿呀一声:“怎么就这样了?到底怪谁啊?”
好像谁都没错,又好像谁都有错。
鲲三舅:“反正不怪孩子。”
鲲大舅叹气:“像老爷子刚才说的,缘深缘浅,我看老爷子是真看开了,对着咱们没以前那样眼角斜人了。”
再叹口气:“是真不要那个儿子了。”
鲲二舅揉了揉鼻子:“那样的儿子我也不想要啊。”
鲲大舅瞪他眼。
鲲三舅笑道:“那样的女婿呢?”
鲲二舅认真去想,被鲲大舅推了把。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希望焜儿没事。”
三个人齐齐叹气。
娃子大约是没事儿的,夜溪坐在阵法中央偏一点,面无表情的伸着一条腿,上头娃子趴抱着,忽略其过分瘦弱的身形,跟睡着了差不多。
救他,很简单,用精纯的凤凰精血注进去就行,当然,血缘越靠近越契合,虽然岦桑不来,但大家本就同源,哥哥伯伯爷爷的,并不缺。
但也很难,因为要用的精血不是普通的精血,而是心脏里最炙热的那一滴。
最炙热,最精纯,一滴。
可见多稀缺。
同时,也能想象当年老爷子自己一个人救凤屠对自己是多大的损伤。因为要用精血灌注全身,老爷子自己一个人的不够,没脸求助族人,愣是将本源魂力折进去的。
在场人多,一人分一丝凑凑就能够一个小儿全身之用。
但还有一个问题,娃子身体被折磨的千疮百孔,一次只能放一丢丢进去,待这一丢丢完全吸收了才能再放入一丢丢。
期间还要输入生机维持他的身体活力,输入魂力维持他的魂魄稳定。
夜溪看着阵法边上十个族人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一下子把血灌满他血管却不得不按捺下的样子,真心佩服当年老爷子是怎么一个人做过来的。
等出去她就和凤屠好好说说,老爷子为他做的,比他自己怀一个都牺牲巨大。
真爱。
可这一天灌一丝的,得灌倒啥时候去啊。哦,不,这微微的一丝,一天还消化不了,得一天多。
忧伤啊。
尤其是在某一次一丝刚进去,娃子忽然呕的一下,大家赶紧停下,说要中场休息,夜溪便抓了狂。
“我坚持不了,屁股要长疮了。”夜溪不耐烦的在那根大腿上一拍,一个血色泛金的图案飘出,正是娃子算计她的那个:“这个,我没动,我也没看懂。你们看一下,我能不能用这个度些寿元给他?”
一看众人要感动,赶紧说明:“先让他好起来,以后再还我。”
众人:还是感动的,不是谁都有这魄力。
夜溪:不,不是魄力,是我屁股真的受不了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大男人,她得端庄。久坐却不能挠屁股,谁能忍得?
“你心是好的,但这契——只有认娘一个作用。”
夜溪傻眼:“啥?认娘?不是,谁弄出来的?谁闲着没事儿给自己找个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