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李昕伊才捏紧了玉,往回走。
李母唠叨着:“这孩子,也不肯留下来吃过再走。”
李昕伊笑了下:“没事,阿娘,我正饿着呢,多出来的饭我吃就是了。”
李母道:“正是要吃个七八分饱才养生。今天算了,以后不许吃撑。”
李昕伊道:“是,阿娘。”
李家门前的梧桐树叶掉光的时候,皇帝驾崩了。
皇帝病得突然,一直被太后控制着。直到驾崩,他都没有留下任何遗诏。甚至连伪造的都没有。
皇位由谁来继承?这成了一个冲突的难题。
京城里风起云涌,最后“废太子”和“太上皇”结成了父子联盟,在镇朔大将军,宣府总兵施信,右副都御史兼兵部侍郎赵元未,司礼监掌印太监徐充等人的支持下,“太上皇”复辟,荣登大宝。
李昕伊只是一农家小民,每日安安心心作画,朝堂之事与他关系不大。
只是,卫首辅的落败意味着吴家之前投的钱,大半都落了水漂。
其实自从今年入夏以来,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已然不太乐观。
吴父已经连着两晚没睡了,据说卫老先生以谋逆之名被斩于菜市口,其门生和故交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吴父很担心自己的茶叶生意是否会受到影响,以及同为景宁县的举子,会不会遭遇圣上的厌弃。
可惜吴家在京城没有人,现在消息闭塞,什么都做不了,吴父恼恨不已。
本来秋闱是在今秋的八月,但是皇帝许久不露面了,今年的乡试是否能正常进行还是个未知数。
果然,一直到八月末,贡院的大门也不曾打开。
之后,皇帝就驾崩了。
吴父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好斗心”,每日托人奔走,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家业,顺便打听圣上会不会有意向开恩科。
身为当事人的吴肃倒是淡定的很,每日只是照常读书做文章,一点也没有焦灼之意。季时英见了暗暗点头,能沉得住气,不浮躁,就一定会有作为。
赵元未有从龙之功,在“太上皇”复位之事上,功劳颇多,圣上欲升其为兵部尚书,入内阁。但是赵元未深谙“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自请外任。
皇帝刚登基,朝堂经过清洗之后,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但是赵元未执意外任,惹得皇帝非常不高兴,只封他一个参议,打发到浙江去了。
圣上到底是顾念旧情之人,不久之后,升赵元未为参政,理军务。
第二年春,圣上下诏开恩科,八月各省省城举行乡试,次年春在京城举行会试,广揽天下贤才。
三月末,墨泉阁管事刘诲来信,说赵大人在杭州府任职,他要去杭州府新开一个分阁。处州府墨泉阁的管事将由钱书替任。
刘诲在信上委婉地说道,他希望李昕伊能在空闲之时往杭州住上一段时日,或者寄一部分画作过来,邮费他来付。
李昕伊猜到在杭州府肯定不能像在处州府时那样,要求所有的文人墨客都将字画送去墨泉阁卖,墨泉阁从中抽取佣金。
甚至于赵元未未必能压得住地头蛇。
李昕伊想起这些日子作的连环画,是一段经典的三国故事“赤壁之战”。
景宁不是不能卖连环画,但是就他所打探到的行情,能给出的价格他都不太满意。
《西厢记》便宜卖,他就认了,但是《火烧赤壁》还要贱卖,他就真的不能忍了。想想这些日子他抓掉了多少头发吧。
这个时代没有霸王防脱,无论如何,新作的钱必须要对的起他掉的头发。
于是在给刘诲的回信中,他详细介绍了自己的新作,如果有新的合适的题材,欢迎刘诲给他提议。
刘诲的回信还没有到,这一日,李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三十左右年纪,头戴武巾,身穿战袍,骑着一匹体格健硕的黑马。
李昕伊大为奇怪,第一反应来者是要替文同知给他一个痛快的。
因为李母还在家,李昕伊只能壮着胆子迎了上去。
“阁下有何要事?”李昕伊强作镇定地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