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耳背,老师们为了照顾他,特意让他坐在讲台附近,但是这无形之中,更拉远了他和同学们之间的距离。
后来,是在校长,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的建议下,他才重新回到同学们的中间。
李昕伊一直记得那个校长的话:“请尊重每一个和你不同的人。”
那个时候还小,李昕伊其实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校长说了很久。
从众,合群,随大流。
其实大多数人都有从众的心理,尤其是独立思考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如果有人树立了标杆,有人建立了规则,那么选择遵从,隐藏在人群的中间,既轻松又安全。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有些人是不愿,有些人是不能。
所以不要拿自己的想法去随意评判他人,就算要评判,也请摆出事实,列出证据。
李昕伊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其实那个老人的话就像一颗种子,埋在他的心里,并渐渐生根发芽。
在他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常人时,在他发现自己有这许多很难改的缺点时,他都会忠诚于自己的内心,并尊重自己的不同,而不是把同性恋视为难以忍受的人生污点,从而自我折磨。
他索性放开了吴肃娶妻不娶妻的念头,这是吴肃自己的选择。
他想,既然他要娶妻,那么朋友势必是做不成了。
本来从他对吴肃抱有不纯的心思开始,朋友就已经做不成了。
既然如此,绝交前总是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的。
打定主意后,李昕伊就计划起了表白的事。
说是计划,其实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让他非常兴奋,他觉得埋藏在血液里的疯狂的因子都在这一刻涌出来了。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坐在车架前,李昕伊忍不住想象起来在一起以后的事情:
不管做什么选择都可以提前商量,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可以随时随地的亲吻,彼此之间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们都是对方的独一无二。
越是想象,李昕伊就越有不顾一切的渴望。
至于吴肃拒绝了,两个人顺利绝交的可能,在这一刻,李昕伊是万万想不到的。
或者即使想到了,那么有所选择,就必然有所失去。这是不得不承受的事情,谁都不能避免。
人生,不正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选择叠加起来的吗?
因为这个念头,李昕伊前所未有地乖巧起来了。不搞事,不惹事,连车也不晕了。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吴肃,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转性了。但是赶路毕竟是很件辛苦的事情,他很快就抛开了这个疑惑。
有时候赶不上在宵禁前进城,那就必须得在外面夜宿一宿。
幸好是在夏日,还有吴老太太准备的驱蚊药膏,也不怕蚊虫的肆意叮咬。
尤其是吴肃想着李昕伊格外怕蚊子咬,又另外准备了一整盒。
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因为野外的蚊虫不仅多,而且毒辣,几个人恨不得药膏抹上好几层,因此消耗得也特别快。
“哇,阿肃,你这个驱蚊膏真好用,这个不便宜吧。”林豫瑾一边往头脸处涂抹,一边道。
焦若柳道:“知道不便宜你就省着点用,谁都没有你脸大。”
林豫瑾放下驱蚊膏,有些不服气:“谁脸大了?不信就比比。你们都看看,我和琼枝比,哪个脸大?”
李昕伊听见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种“吾孰与城北徐公美”的再现感,真的很可乐。
焦若柳忍不住想捂脸,林豫谨依旧伸着脖子,仰起脸,等着公正的评判。
平心而论,焦若柳的脸容长而瘦削,林豫瑾的脸精致而丰满,所以比较表面积的话,其实很难判断谁的脸比较大。
吴肃笑着道:“驱蚊膏我备了很多,不用担心不够用。即使真的不够,等进城了,咱们可以去药堂采买。”
话是这么说,但是真的药堂里有没有这种驱蚊膏还是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