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ㄧ年很快就過去了。
自從搶了靈果引來了雷劫,又經歷了一場守護獸追逐戰後,沐沐發現破邪的話有越來越多的跡象。
她躺在紅紗飄飄的床上,向來直順的長髮被劈出了爆炸般的捲度,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膚像是被炭塗過似的東黑西黑,除此之外,隱在皮肉之下的經脈也受了不小的傷。
"東西…給瑾花送去了嗎?"
她問,氣息奄奄。
毫不意外被花了了甩來的眼刀扎了一身。
“送了送了,給我乖乖躺好,敢下床看奴家還不扒了你的皮。“
“是、是。“
許是聽出了沐沐語氣中的無奈與敷衍,花了了睨她一眼,滿滿威脅,指揮侍兒端走水盆後,便扭著腰肢出了房門。
外在的麻煩剛走,意識裡的卻開始起鬨。
“我不是說過不能動嗎?!不!能!動!君沐顏你是聾了還是有理解障礙?哈?“
破邪擠不進她的識海探察傷勢,氣得在劍身裡鬧騰,不時撞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傢伙,跟著她沒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就算了,倒是把她的吐槽用語會了個全。
“是我被劈又不是你被劈…“
沐沐撐起身子有氣無力的反駁,破邪靜了一瞬,然後更大力的撞在桌沿。
“你還有理了啊?!“
中氣十足的大吼貫徹了沐沐的腦袋,轟得她的眼前都發白了。
“……你是吃到了了的口水嗎?“
“——“
被沐沐那避重就輕的態度氣到說不出話,破邪乾脆閉上了嘴,只有那迴盪在空氣裡陣陣嗡鳴能顯出它有多火大。
沐沐悄悄捂住了耳,感受這得來不易的安寧。
清嘯撩過,手背一涼,她愣了愣,發現破邪不知何時到了她的枕邊,靠在了手上。
“……你若還當自己是我的契約者,就給我多愛護自己一點。“
它甚是嚴肅的聲音迴盪在意識裡,劍柄在沐沐的手背上壓了壓。
"下次不准再做這麼危險的事。"
莫名的,第二句話聽起來柔軟了點,有著妥協。
沐沐忽然有點想笑,為劍靈那有些孩子氣的話語,也為它此刻彆扭的傲嬌,唇揚了又抑,最後她只是垂下了眼,覆手摸上那刻著複雜紋路的劍柄。
"你啊…會關心人了呢,破邪。"
***
“你明明可以選擇告訴他們。“
腥臭的空氣,噁心的窒息。
破邪駐在沐沐的識海,拳頭緊握,它已經漸漸可以擬出人的型態。
沐沐披著黑袍,走動在充斥魔之分身的城池裡。
她的左臉上,攀著一道難看的紅色咒文。
"若是告訴他們,他們定是會奮不顧身的前來吧。"
沐沐的聲音接近嘆息。
“…這也比你孤軍奮戰好得多。“
破邪的聲音越壓越低,克制著顫抖。
“正是如此,所以才誰也不能說。“
黑色的袍角拂過臺階,底下的赤裸小腳踩上長滿荊棘的道路。
“你不就告訴了花了了嗎?“
破邪不死心的追問。
“那是因為,我說謊了啊。“
魔氣侵蝕著,她的每一步都是一個血印。
“君——“
破邪震撼暴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強制失去了意識。
沐沐放下貼在額頭的手,劍紋微微一閃,很快黯淡。
她眨眨眼,斂去了所有的情緒,跪在了血色的大殿上。
“屬下君沐顏,見過魔王陛下。“
***
這一覺對破邪來說,是煎熬的。
它輪迴在噩夢中,深怕著醒來時一切已無法挽回。
與沐沐旅行相處的遭遇與點滴,在它的意識裡凝結、化繭,金色的光芒從深處緩緩綻出。
破邪張開眼,恍若隔世。
他回到了沐沐的識海,和煦的微風輕揚,手裡不知何時捧上了發光跳動的物體,那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咚。
“——這不是已經自己找到了嗎?你所要的答案。“
沐沐輕輕的聲音從身旁傳來,他一呆,頓時看清了那物體。
咚、咚。
埋藏在花瓣中的金色心臟,鮮活著,鼓動著。
咚、咚、咚。
忽然,一個波動,心臟消失在他指間。
左胸脹痛同時,他的身體開始墜落。
破邪回過神,轉頭望向沐沐。
她面上的笑一如既往,樣子卻正在模糊、識海也逐漸崩毀透明。
他最擔心也最害怕的事情,終是發生了。
“抱歉啊,把你拉下水。“
這種時候道歉有什麼用。
“剛好,三年約也到頭,你也自由了。“
自由?開什麼玩笑,這樣的自由…
“最後……“
她的手似乎攀上了他的面頰,但他什麼也看不清。
“別哭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劍靈破邪,好不容易終於有了身體,卻哭這這樣,像什麼話?“
他哭了嗎?
他只是覺得很難受、很難受、很難受。
舉起手背想抹去面上滑落的液體,越抹,越多。
花瓣紛飛,水色蕩漾間,君沐顏的氣息,消失了。
***